第63章 菌丝谜网,梦语门扉-《殖装虫群:异形主宰的崛起》

  营地核心,医疗静室。

  檀香与药草的气息氤氲不散,墙壁上“不动明王镇魔梵文”与地面“药师佛曼荼罗”的微光,在阿弃偶尔急促的呼吸中,似乎也随之明暗脉动。

  林岩坐在玉榻旁,目光沉静地注视着依旧沉睡的少年。格桑嘉措闭目盘坐在一侧,枯瘦的手指捻动着一串深褐色念珠,口中低诵着音节奇古的梵咒,淡淡的金色佛光如同暖流,笼罩着阿弃全身,尤其是心口位置,那里有肉眼不可见的灰色“石子”——寂灭之种——被佛力层层包裹、压制。

  然而,此刻的阿弃并不安宁。

  他眉头紧锁,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时不时地轻微抽搐,仿佛在梦中经历着什么激烈的挣扎。嘴唇不断开合,吐出破碎而模糊的音节:

  “……黑……好黑……锁链……”

  “……光……断掉的光……在飘……”

  “……门……石头门……在流血……”

  “……不要过来……不是我……”

  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孩童般的恐惧与迷茫,又带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深沉的悲怆。

  格桑嘉措诵经声渐止,缓缓睁开眼,眼中带着凝重与困惑。“比前几日活跃了许多。寂灭之种的封印并未松动,这梦呓……似乎源于他血脉深处更古老的记忆,或者……是对外界某种强烈刺激的共鸣反应。”

  林岩心中一动。强烈刺激?是落鹰涧那聚合体巨蟒的崩溃?还是自己远程干涉时引动的“秩序”波动?抑或是……那些透明的菌丝网络?

  “大师,您能否感知他梦境的具体内容?或者,这‘门’指的是什么?”林岩问道。

  格桑嘉措摇摇头,指尖凝聚一点纯粹佛光,轻轻点在阿弃眉心。“老衲尝试以‘他心通’浅层感应,只能捕捉到一些混乱的意象碎片:无尽的黑暗、冰冷沉重的锁链、一扇巨大无比、布满裂痕和污血的石门,以及……石门后某种令人战栗的、混合了渴望与憎恶的注视。这‘门’的意象,与他血脉中被封印的魔种源头有关,但似乎又不止于此……其中还掺杂了某些……非此界的、冰冷而庞大的结构感。”

  非此界的结构感?林岩立刻联想到古渊遗迹深处那竖井下的“巨人”,以及“星核碎片”信息中提到的“起源方舟”指令、“摇篮”陷阱。难道阿弃的血脉,或者寂灭之种的源头,也与那些上古的、跨越星海的造物或事件有关?

  “他在说‘不是我’。”林岩重复着阿弃的呓语,“是在抗拒门后的东西?还是……在否认自己与那东西的关联?”

  “或许兼而有之。”格桑嘉措叹息,“此子身世成谜,血脉特殊,如今又与寂灭之种共生,他的梦境,可能串联着连他自己都未曾知晓的过去,以及……与当前危机千丝万缕的联系。他梦中的‘门动了’,绝非吉兆。”

  就在这时,文渊轻轻叩门而入,手中拿着刚刚完成初步分析的数份报告,脸色是少见的严肃,甚至带着一丝惊疑。

  “主宰,格桑大师。”文渊行礼后,将一份能量光谱分析图投射到空中,“这是从战场回收的部分聚合体残骸,以及我们潜伏的幽灵工蜂在晶石节点附近采集到的、那种透明‘菌丝’的残留物分析结果。”

  光谱图上,代表聚合体巨蟒核心能量的暗紫色波段,与那种透明菌丝的能量特征,有着高度的一致性,都带有强烈的“终末”污染扭曲特性。但菌丝的能量特征更加……“纯粹”和“古老”,污染程度似乎更深,却又奇异地保持着一种稳定的、如同精密仪器般的能量结构。

  “这不像自然变异或慕残云毒功能制造的东西。”文渊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光谱图复杂的光线,“其能量结构模式,与我们之前解析的‘先驱者’数据库中,关于‘银河灾疫’(Gctic Scourge,疑似‘终末使徒’的某种表现形式)次级感染单元的记录片段,有17.8%的相似度。更重要的是……”

  他调出另一组数据,是幽灵工蜂植入的“生物脉冲突变孢子”在被菌丝触及后的异常反应记录。“这些菌丝具有高度智能的应激性和学习能力。我们的孢子试图模拟周围生物信号进行伪装,但在接触菌丝后不到三秒,就被其识别并‘反向解析’,菌丝甚至模拟出了我们孢子释放的干扰信号频率,尝试进行欺骗和反制。虽然因为孢子本身结构简单,未能让菌丝得逞,但这表明……”

  文渊深吸一口气:“这些东西,背后可能有一套极其先进的、基于生物或能量网络的‘集体意识’或‘控制协议’,其智能水平远超寻常妖兽,甚至可能不亚于一个高度发达的文明造物。它们出现在那里,可能不仅是为了‘连接’晶石节点,更是在‘观察’我们的战斗方式、能量特性,并‘学习’。”

  格桑嘉措捻动念珠的手指停了下来,苍老的脸上皱纹更深。“如此说来,这落鹰涧下的‘毒阵’,恐怕不止是慕残云的手笔。这些‘菌丝’所代表的,或许是更加古老、更加根深蒂固的‘污染’本身,在借助慕残云的活动而复苏、蔓延,并试图理解乃至吞噬新出现的‘变量’——比如我们。”

  变量。这个词让林岩心头一凛。自己这个天外来客,强殖装甲与异形巢穴的结合体,以及获得的“白光文明”秩序之力,在这个被“终末”污染悄然渗透了不知多少年的世界上,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变量。阿弃和他的血脉,可能也是。

  “菌丝网络的源头,能追溯吗?”林岩沉声问。

  “很难。”文渊摇头,“它们出现和消失都毫无征兆,能量痕迹也极其隐蔽,融入环境的速度极快。幽灵工蜂尝试追踪,但追出不到一里,痕迹就彻底断绝,仿佛从未存在。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它们与落鹰涧毒瘴核心,以及更深处的地脉,有着深层连接。”

  就在三人陷入沉思时,静室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铁雄刻意压低却难掩怒气的声音:“林大哥!外面吵起来了!”

  主帐区域,气氛比探查队出发前更加紧绷。

  以云霞宗苏仙子、百兽山庄虎长老为首的部分势力代表,此刻正与青云真人、以及刚刚返回、身上还带着血腥与硝烟气的赵清荷等人对峙。周围聚集了不少闻讯赶来的各派弟子和散修,议论纷纷。

  “青云道友!”苏仙子面色不渝,声音却依旧保持着克制,“联合探查队首次行动便遭重创,我云霞宗弟子一死两伤,百兽山庄折损灵兽三头,弟子亦人人带伤!更有多位散修道友陨落!此等损失,是否应有个说法?那聚合怪物突然出现,是否与贵盟此前情报疏漏,或对毒阵危害评估不足有关?”

  虎长老更是直接,声如闷雷:“老子的人差点折在里面!那鬼地方根本就是个陷阱!你们剑宗和星海卫的人走在前面,怎么就没提前发现那些要命的泥坑和晶石?是不是藏着掖着什么,拿我们的人去探路填坑?”

  此言一出,一些在战斗中受伤或受惊的修士脸上也浮现出怨愤和猜疑之色。

  赵清荷脸色冰冷,上前一步,拱手道:“苏前辈,虎长老。探查区域本为毒瘴边缘,此前侦察确未发现如此规模的陷阱和变异聚合体。怪物出现突然,攻势迅猛,我剑宗弟子亦冲锋在前,伤亡不下于各位。至于情报,所有已知风险区域图,出发前已与各位共享,绝无隐瞒。”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人群,尤其在几个眼神闪烁的散修身上停留一瞬:“倒是战斗之中,有些人行迹可疑,似有别图,甚至可能引动了某些未知布置,才导致怪物提前爆发、攻势加剧。此事,晚辈正欲详细调查,禀明师门与联盟议事团。”

  这话意有所指,人群中的“鬼影叟”和那几名金石盟修士脸色微微一变,但旋即恢复常态,做出一副茫然或愤慨状。

  青云真人抬手止住双方争执,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伤亡之事,老夫亦感痛心。毒瘴诡谲,魔影暗藏,出现预料之外的凶险,确有可能。此次探查,本为共抗魔劫之始,艰难险阻在所难免。联盟自会妥善抚恤陨落道友,全力救治伤者。至于情报疏漏或别有用心者……”

  他目光如电,缓缓扫过全场,元婴期的威压让嘈杂声瞬间低了下去:“联盟自会彻查。若有证据表明有人暗中捣鬼,危害同道,无论出身何门何派,定严惩不贷!然,当务之急,是汲取教训,重整旗鼓,加强协作,而非在此相互猜忌,徒令亲者痛、仇者快!”

  他一番话,既承认了风险,承担了责任(至少是部分),又暗含警告,将矛头指向可能的“内鬼”,同时强调了团结大局,暂时压下了即将爆发的激烈冲突。

  苏仙子与虎长老交换了一个眼神,知道此刻再纠缠细节于己方也不利,顺势缓和了语气:“青云道友所言甚是。伤亡抚恤,还请尽快落实。只是这毒瘴凶险远超预期,后续行动,是否需重新评估方案?探查范围与力度,又当如何调整?”

  话题转向了实际的行动安排,气氛稍缓,但底下的暗流并未平息。各方势力经此一役,信任更加脆弱,对联盟的指挥和情报能力也产生了更多质疑。那些暗中另有图谋者,则更加谨慎,隐藏得更深。

  林岩与格桑嘉措、文渊站在稍远处,静静看着这场风波。铁雄低声汇报着他观察到的几个可疑人物在争吵时的细微反应。

  “信任危机开始了。”文渊低声道,“慕残云的毒阵和那些菌丝,就像投入水中的石头,激起的涟漪正在扩散。有人想浑水摸鱼,有人开始自保,联盟的凝聚力面临考验。”

  林岩默然点头。他摸了摸怀中那枚温润的“灵玉”,又想起阿弃梦中的“门”。内外的压力都在增大,谜团越来越多。

  “文渊,加强对我们自身人员,尤其是新加入者的背景筛查和心理监测。铁雄,让你的人盯紧那几个重点怀疑对象,但不要打草惊蛇。”林岩低声吩咐,“另外,加快对‘星核碎片’提供的那份‘青岚山脉能量脉络图’的解析,尤其是标注为‘古老信标可能点位’和‘空间脆弱点’的区域。我怀疑,那些菌丝的网络,可能就依托于这些古老的能量路径。”

  “是!”两人领命。

  格桑嘉措看向林岩:“林小友,阿弃这边……”

  “我会多来看顾。”林岩道,“他的梦境,可能是重要的信息源。或许……等他下次醒来,我们该尝试与他沟通,了解他梦中所见。”

  “只怕他醒来时,面对的不仅仅是梦境。”格桑嘉措望向落鹰涧方向,眼中充满忧色。

  夜幕再次降临,营地的灯火在风中摇曳,仿佛随时会被更深的黑暗吞没。

  静室中,阿弃的呼吸渐渐平稳,梦呓也停止了,陷入更深的沉睡。

  而在远离营地的落鹰涧毒瘴深处,那粘稠的、翻滚的紫绿色雾气之下,无数透明纤细的菌丝,正以前所未有的活跃程度,在岩石缝隙、腐烂的根系、乃至地脉灵流的边缘蜿蜒、交织、试探。

  它们如同拥有集体意识的神经网络,将今日战场上收集到的各种数据——剑气的锋锐、灵力的性质、法宝的能量频谱、星海卫武器的独特波动,尤其是那最后导致聚合体崩溃的、令它们“核心协议”产生轻微紊乱和强烈兴趣的紫银色秩序干涉——进行着飞速的传递、分析与存储。

  在毒瘴最核心处,一片被暗紫色晶体丛簇拥的、不断渗出污血般粘液的泥潭底部,某种庞大而古老的意识,似乎因这些新数据的注入,而从近乎永恒的沉眠中,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冰冷的涟漪。

  涟漪中,一个模糊的指令,顺着菌丝网络,向着更广阔的区域扩散:

  “……识别……变量……G-7……秩序守望者特征……符合次级接触协议……”

  “……监测……‘钥匙’载体状态……‘门’的共鸣增强……”

  “……准备……引导……或……清除……”

  夜色如墨,菌丝无声。

  梦中的门扉,似乎又向着现实的方向,挪动了微不可察的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