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下了半月的雨终于停了，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照在城西疫区的麻绳栏上，将那道冰冷的界限晒得有了点温度。守栏的禁军撤了岗，戴着口罩的百姓试探着走出家门，空气中虽还残留着艾草燃烧的余味，却已没了往日的窒息感——疫病，终于平息了。
沈清辞是最后一个离开疫区的。他站在破庙门口，看着医官们清点最后的药材，看着兵卒们拆除临时隔离棚，风吹起他石青色的衣袍，露出里面消瘦的肩骨。这二十日，他像根绷紧的弦，白天诊脉配药，夜里熬汤记录，硬生生把自己熬成了一副空架子，眼下的乌青重得像被墨染过，连走路都带着点虚浮。
“沈太医，该走了。”林晚星的马车停在巷口，她亲自扶着车辕等他，鬓边别着朵新摘的忍冬，衬得脸色格外温和，“府里都备好了，就等您回去。”
沈清辞转过头，想说“我自己能走”，可刚动了动嘴唇，一阵眩晕猛地袭来，眼前的景象晃了晃，他下意识伸手去扶庙门的柱子，指尖却冰凉得发颤。
“你看你！”林晚星快步上前，一把扶住他的胳膊，触手一片滚烫——他竟在发烧。她又气又心疼，“早就说让你歇歇，偏不听！现在知道难受了？”
沈清辞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呼吸也有些急促，却还强撑着扯出个浅淡的笑：“无妨，小毛病，回去喝剂药就好。”
“还嘴硬！”林晚星瞪了他一眼，却忍不住放缓了语气，“萧策，快来搭把手！”
萧策从马背上跳下来，虽还是那副“冰块脸又添麻烦”的表情，动作却很利落，和林晚星一左一右扶着沈清辞往马车走。他的手碰到沈清辞发烫的胳膊时，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这病，怕是累出来的。
马车里铺了厚厚的绒垫，林晚星让沈清辞靠在自己肩头，又给他盖了层薄毯。他的呼吸带着点热，拂在她的颈侧，像只温顺的猫。“睡会儿吧，”她轻声说，“到了我叫你。”
沈清辞没应声，却真的闭上了眼。连日的紧绷骤然松弛，加上发烧带来的昏沉，他很快就睡着了，眉头却还微微蹙着，像是在梦里还在惦记着病患的脉象。林晚星看着他眼下的乌青，忍不住抬手，轻轻抚平他眉间的褶皱，指尖的触感烫得她心头发软。
车窗外，京城的街景渐渐热闹起来。小贩的吆喝声、孩童的嬉笑声、车马的轱辘声，像幅被重新染上色彩的画，鲜活得让人想哭。萧策骑马护在车侧，目光警惕地扫过人群，却在听到车里传来沈清辞安稳的呼吸声时，悄悄松了松握缰绳的手。
到了晚星阁门口，苏文彦早已站在廊下等候，手里还捧着刚熬好的柴胡汤。“可算回来了。”他笑着迎上来，目光落在沈清辞烧得通红的脸上，“我就说让你别硬撑，偏不听。”
沈清辞被扶下车时，脚步还有点虚，却执意自己走：“我没事……”话没说完，又是一阵眩晕，差点栽倒，幸好被林晚星和苏文彦一左一右架住。
“还说没事！”林晚星半扶半抱地把他往屋里带，“今日起，你就在我院里歇着，哪也不许去！药我亲自煎，饭我亲自送，直到你好利索了为止！”
沈清辞的耳尖在发烧的红晕里更红了，想说“男女授受不亲”，却被她不容置疑的眼神堵了回去。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扶着自己腰的手，温温的，带着让人安心的力，连带着发烧的昏沉都仿佛轻了些。
安置在林晚星隔壁的厢房后，沈清辞喝了柴胡汤，又被按在床上睡下。朦胧中，他感觉到有人用温水给他擦手，有人替他掖好被角，还有人在轻声和苏文彦说话，语气里满是关切。
“……烧得厉害，怕是得喝三剂药才能退。”
“让厨房炖点清淡的粥，他胃弱，吃不得油腻。”
“我去药庐看看有没有新采的薄荷，给他敷敷额头能舒服些。”
这些细碎的声音像层软绵的云，把他裹在中间，暖得让他不想醒来。他知道，自己不是在冰冷的疫区破庙，不是在太医院冷清的值房，而是在晚星阁，在那个有她的地方。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格纹的影，忍冬花的香气顺着风飘进来，混着屋里淡淡的药味，温柔得像个拥抱。沈清辞翻了个身，嘴角无意识地扬了扬，终于彻底沉入了安稳的梦乡。
疫病的阴霾散去了，而他这一身微恙，倒像是个契机，让他得以卸下所有防备，安心地被她护在羽翼之下。
归府的感觉，原来这么好。
沈清辞是最后一个离开疫区的。他站在破庙门口，看着医官们清点最后的药材，看着兵卒们拆除临时隔离棚，风吹起他石青色的衣袍，露出里面消瘦的肩骨。这二十日，他像根绷紧的弦，白天诊脉配药，夜里熬汤记录，硬生生把自己熬成了一副空架子，眼下的乌青重得像被墨染过，连走路都带着点虚浮。
“沈太医，该走了。”林晚星的马车停在巷口，她亲自扶着车辕等他，鬓边别着朵新摘的忍冬，衬得脸色格外温和，“府里都备好了，就等您回去。”
沈清辞转过头，想说“我自己能走”，可刚动了动嘴唇，一阵眩晕猛地袭来，眼前的景象晃了晃，他下意识伸手去扶庙门的柱子，指尖却冰凉得发颤。
“你看你！”林晚星快步上前，一把扶住他的胳膊，触手一片滚烫——他竟在发烧。她又气又心疼，“早就说让你歇歇，偏不听！现在知道难受了？”
沈清辞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呼吸也有些急促，却还强撑着扯出个浅淡的笑：“无妨，小毛病，回去喝剂药就好。”
“还嘴硬！”林晚星瞪了他一眼，却忍不住放缓了语气，“萧策，快来搭把手！”
萧策从马背上跳下来，虽还是那副“冰块脸又添麻烦”的表情，动作却很利落，和林晚星一左一右扶着沈清辞往马车走。他的手碰到沈清辞发烫的胳膊时，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这病，怕是累出来的。
马车里铺了厚厚的绒垫，林晚星让沈清辞靠在自己肩头，又给他盖了层薄毯。他的呼吸带着点热，拂在她的颈侧，像只温顺的猫。“睡会儿吧，”她轻声说，“到了我叫你。”
沈清辞没应声，却真的闭上了眼。连日的紧绷骤然松弛，加上发烧带来的昏沉，他很快就睡着了，眉头却还微微蹙着，像是在梦里还在惦记着病患的脉象。林晚星看着他眼下的乌青，忍不住抬手，轻轻抚平他眉间的褶皱，指尖的触感烫得她心头发软。
车窗外，京城的街景渐渐热闹起来。小贩的吆喝声、孩童的嬉笑声、车马的轱辘声，像幅被重新染上色彩的画，鲜活得让人想哭。萧策骑马护在车侧，目光警惕地扫过人群，却在听到车里传来沈清辞安稳的呼吸声时，悄悄松了松握缰绳的手。
到了晚星阁门口，苏文彦早已站在廊下等候，手里还捧着刚熬好的柴胡汤。“可算回来了。”他笑着迎上来，目光落在沈清辞烧得通红的脸上，“我就说让你别硬撑，偏不听。”
沈清辞被扶下车时，脚步还有点虚，却执意自己走：“我没事……”话没说完，又是一阵眩晕，差点栽倒，幸好被林晚星和苏文彦一左一右架住。
“还说没事！”林晚星半扶半抱地把他往屋里带，“今日起，你就在我院里歇着，哪也不许去！药我亲自煎，饭我亲自送，直到你好利索了为止！”
沈清辞的耳尖在发烧的红晕里更红了，想说“男女授受不亲”，却被她不容置疑的眼神堵了回去。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扶着自己腰的手，温温的，带着让人安心的力，连带着发烧的昏沉都仿佛轻了些。
安置在林晚星隔壁的厢房后，沈清辞喝了柴胡汤，又被按在床上睡下。朦胧中，他感觉到有人用温水给他擦手，有人替他掖好被角，还有人在轻声和苏文彦说话，语气里满是关切。
“……烧得厉害，怕是得喝三剂药才能退。”
“让厨房炖点清淡的粥，他胃弱，吃不得油腻。”
“我去药庐看看有没有新采的薄荷，给他敷敷额头能舒服些。”
这些细碎的声音像层软绵的云，把他裹在中间，暖得让他不想醒来。他知道，自己不是在冰冷的疫区破庙，不是在太医院冷清的值房，而是在晚星阁，在那个有她的地方。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格纹的影，忍冬花的香气顺着风飘进来，混着屋里淡淡的药味，温柔得像个拥抱。沈清辞翻了个身，嘴角无意识地扬了扬，终于彻底沉入了安稳的梦乡。
疫病的阴霾散去了，而他这一身微恙，倒像是个契机，让他得以卸下所有防备，安心地被她护在羽翼之下。
归府的感觉，原来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