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一次交锋(2)-《笑诡人间》

  起初,一切顺利。阵法逐渐成型,陈定一的诵经声虽然低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房间内那种粘稠的阴冷感似乎减弱了一丝。苏莉莉在沙发上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微弱的、像是解脱又像是痛苦的呻吟。

  然而,就在陈定一即将完成阵法最后一步——将玄青子传下的那面小铜镜放入阵眼,彻底激活净化之力时——

  异变陡生!

  第一波攻击:水之镜

  卫生间方向突然传来“滴答、滴答”的声音,越来越急,很快变成了淅淅沥沥的水流声。王雷立刻示意苏小婉注意,自己则小心翼翼地向卫生间移动。

  卫生间的门虚掩着。王雷用脚轻轻推开,只见洗手池的水龙头不知何时被拧到了最大,水哗哗地流着,已经漫出了池子,在地面上积起了薄薄的一层。这本身并不奇怪,奇怪的是,那流淌到地面上的水,并未按照物理规律向地漏方向流动,而是如同有生命般,在地面上凝聚、摊平,形成了一面极其光滑、映照着卫生间顶部灯光的水镜!

  水镜之中,倒映出的并非卫生间的景象,而是一片晃动的、扭曲的暗红色,仿佛戏服的袍角在翻飞!紧接着,一只苍白、纤细、指甲深紫的手,猛地从水镜中探出,抓向王雷的脚踝!速度快得惊人!

  王雷反应极快,猛地向后撤步,同时扣动扳机。

  “砰!”

  特制子弹击打在水镜上,并非穿透,而是爆开一团炽烈的阳炎气息(混合了朱砂、桃木粉等),将那一片水域瞬间蒸发、搅乱,那只苍白的手也如同幻影般消散。但攻击并未停止,旁边浴室玻璃隔断上的水珠也开始迅速汇聚、反光,隐隐又有形成新镜面的趋势!

  “它醒了!正在通过水流和光滑表面攻击!”王雷低吼警告。

  第二波攻击:金属之镜

  几乎同时,客厅另一侧的厨房区域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冰箱那光洁的不锈钢门板上,原本映照出的客厅景象突然扭曲、拉伸,门板上浮现出苏莉莉(或者说镜灵)那张扭曲怨毒的脸,它张开嘴,发出无声的尖啸!

  “小心反光!”林天明的声音通过微型耳麦传来,带着焦急,“我这边腕表能量读数飙升!多个点位!”

  伴随着他的警告,冰箱门板仿佛活了过来,一股无形的、带着强烈精神污染的力量如同冲击波般扩散开来!苏小婉离得稍近,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眼前一花,仿佛看到无数张讥讽、嘲笑、嫉妒的脸在眼前晃动,耳边充斥着尖酸刻薄的私语,让她一阵恶心反胃,差点摔倒在地。是王雷及时扶住了她,并对着冰箱门板发射了一枚强光爆震弹。

  刺目的白光和巨大的声响暂时干扰了那股精神冲击,冰箱门板上的影像一阵晃动,变得模糊。但攻击源头立刻转移——旁边的微波炉玻璃门、烤箱的不锈钢表面、甚至橱柜的金属拉手,都开始微微震颤,反射出不正常的光晕,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在通过这些微不足道的反光面窥视着他们!

  第三波攻击:玻璃之镜

  最大的威胁,依旧来自客厅那面主镜。

  陈定一试图加速完成阵法,但当他将最后那面小铜镜即将放入阵眼的瞬间,客厅那面复古梳妆镜的镜面,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荡漾起来!镜中不再映照现实,而是变成了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漩涡,漩涡中心,那个穿着大红戏服、脸色惨白、眼神空洞的云霓裳(镜灵)形象缓缓浮现,她抬起手,并非指向陈定一,而是指向了阵法中央那碗净水!

  “哗啦!”

  玉碗中的净水仿佛被无形之手搅动,剧烈震荡,然后猛地炸开,水花四溅!刚刚形成的北斗七星阵势,光芒瞬间黯淡,朱砂线断裂,铜钱叮当作响,散落一地!阵法,被强行中断!

  陈定一受到反噬,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但他眼神依旧坚定,迅速将小铜镜护在胸前,口中诵经声不停,试图稳住心神,对抗那来自主镜的强大精神压迫。

  “撤退!立刻撤退!”王雷当机立断,他知道计划已经失败。镜怪的强大和攻击方式的诡异远超预估,它不仅能利用各种反光面,还能直接干扰能量阵法!

  他一边对着主镜连续射击,特制子弹在镜面上爆开一团团能量火花,暂时阻碍了镜灵的进一步动作,一边掩护着苏小婉和陈定一向门口移动。

  然而,门厅那面巨大的穿衣镜,此刻也成了阻碍。镜面中映出三人仓皇后退的身影,但那影像却变得诡异而缓慢,仿佛在嘲笑他们的徒劳。更可怕的是,镜中的“王雷”突然转过头,对着现实中的王雷,露出了一个充满恶意的、不属于人类的狞笑!

  现实中的王雷感到一股寒意窜上脊背,动作不由得一滞。

  “别看镜子!”陈定一强忍不适,大喝一声,同时将一张“破妄符”甩向穿衣镜。符箓贴在镜面上,燃起一团青色火焰,镜中的扭曲影像才暂时消失。

  三人狼狈地冲出门外,王雷反手将门狠狠关上,并迅速在门把手上贴上了一张苏小婉准备的、浸过鸡血藤汁液的符纸,希望能暂时封印住门内的东西。

  他们沿着消防通道狂奔而下,直到冲出公寓大堂,重新呼吸到凌晨清冷的空气,才感觉那如同跗骨之蛆的冰冷注视感稍稍减弱。

  厢式货车内,林天明看着监控屏幕上最后传来的、混乱模糊的画面以及三人苍白的脸色,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你们没事吧?”

  “没事……快走!”王雷喘着粗气,率先钻进驾驶座,发动了汽车。

  车辆迅速驶离星梦公寓区域。车内一片沉默,只有粗重的喘息声。陈定一擦拭着嘴角的血迹,闭目调息。苏小婉脸色依旧难看,刚才的精神冲击让她心有余悸。王雷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第一次主动交锋,以他们的彻底失败和狼狈撤离告终。净化阵法被破,镜怪展示了它通过多种媒介(水、金属、玻璃)发动物理和精神双重攻击的可怕能力,以及直接干扰能量运作的本事。

  他们不仅没能削弱对方,反而彻底暴露了自己,并很可能激怒了那个隐藏在镜后的存在。

  回到安全屋,看着彼此狼狈的模样和带回来的、几乎无效的行动数据,一种沉重的挫败感弥漫开来。

  “它……比我们想象的更聪明,也更强大。”苏小婉声音低沉。

  “不仅强大,”陈定一睁开眼,眼中带着深深的忧虑,“它似乎……在学习和进化。它对我们使用的手段,有了针对性的反应。尤其是……它似乎能一定程度上‘理解’并‘破解’阵法能量。”

  王雷一拳砸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常规手段,无论是科技还是玄学,效果都有限。它在这个‘镜象领域’里,几乎拥有主场绝对优势。”

  林天明看着垂头丧气的三人,忍不住道:“那……那我们怎么办?就这么算了?”

  “算了?”王雷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不屈的火焰,“不可能。这次失败,至少让我们看清了它的更多底牌。它也并非全知全能,否则我们不可能逃出来。我们需要新的思路,更非常规的方法……”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之前白板上,林天明曾经提出的那个看似荒诞的构想——“社死疗法”。

  或许,面对这种依靠“虚荣”和“伪装”生存的“借假修真”之物,唯有最极致、最不堪的“真实”,才能成为刺穿其完美假面的利刃。

  第一次交锋的惨败,如同一次淬火,虽然痛苦,却也让他们摒弃了不切实际的幻想,逼迫他们去寻找那条真正可能通往胜利的、布满荆棘的险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