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无限循环的空中飞人-《笑诡人间》

  成功穿越幽灵观众席,团队没有时间喘息,那股来自中心帐篷的、如同心脏搏动般不断增强的恶意能量,催促着他们继续前进。脚下的暗红色“地面”似乎变得更加湿滑黏腻,仿佛随着他们深入核心,这片空间本身的“活性”也在增强。空气中那甜腻腐朽的气味中,开始夹杂进一丝类似铁锈和臭氧的味道,令人鼻腔刺痛。

  周围的景象愈发扭曲。那些破烂帐篷的阴影拉得更长,如同伺机而动的鬼手;远处扭曲的木马旋转时,偶尔会发出细微的、如同骨骼摩擦的“嘎吱”声;就连头顶那片由哭泣小丑面孔构成的“天空”,那些面孔的表情也似乎更加生动,充满了怨毒和……一种期待的意味。

  “能量浓度在升高,我们正在接近核心区域。”苏小婉低声说道,她的脸色因为持续的精神压力和情绪被吸食而显得有些苍白,但眼神依旧专注,“大家小心,接下来的‘表演’可能会更加……危险。”

  她的预感很快得到了应验。

  前行不久,前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但同样被严重扭曲的空中飞人表演设施。那是由锈蚀、变形金属构成的巨大骨架,以一种违反结构力学的、令人不安的角度歪斜着刺向上方污浊的“天空”,仿佛一个垂死巨人伸出的、求救的臂膀。两根原本应该坚韧的表演绳索,此刻如同腐烂的肠衣般破败、松弛地垂落下来,随风(尽管这里并没有风)微微晃动。

  而在这象征着坠落与失败的设施之上,一个穿着早已失去光泽、颜色黯淡如同蒙上厚厚灰尘的闪光表演服的虚影,正在上演一场永无止境的、令人绝望的默剧。

  助跑,起跳,伸展身体,奋力伸出手臂,抓向对面——那里本该有一根承接的吊杆,但此刻空无一物——然后,便是无可挽回的、姿态僵硬的坠落。

  “咚……”一声极其轻微、却直接敲打在灵魂层面的闷响,伴随着坠落传来。那不是物理的声音,而是绝望意念的具象化。

  紧接着,便是一声细微到几乎听不见、却又无比清晰的、充满了无尽挫败、自我怀疑和痛苦的叹息。这叹息声仿佛拥有重量,叠加在一起,如同不断垒砌的砖墙,在这片区域形成了一种沉重得令人窒息的低气压。置身其中,会不由自主地联想到自己人生中所有失败的经历,所有求而不得的渴望,所有努力付诸东流的瞬间,一种“放弃吧,无论如何都是徒劳”的念头,如同毒草般在心底滋生。

  这是“失败的空中飞人”,它是阿喜无数次在舞台上失误、冷场后,那份根植于内心的、对自身能力的深刻怀疑和绝望执念的化身。它被困在了自己最失败的瞬间,永世循环。

  团队试图从侧面绕过这个巨大的、散发着失败气息的设施。然而,无论他们选择左边还是右边,走了没多久,都会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地又回到了飞人表演架的正前方。那歪斜的骨架和垂落的绳索,如同一个空间的坐标原点,牢牢地锚定了他们的路径。

  “是鬼打墙,或者说,是此地的空间规则被这股强大的失败执念扭曲了。”陈定一凝重地说道,他尝试向不同方向打出简单的“探路符”,但符箓飞出一段距离后,便如同陷入泥沼,光芒迅速黯淡,最终消散,而他们眼前景象一晃,依旧面对着那循环坠落的飞人。“此执念形成了一种领域,不破解其核心,我们无法通过。”

  王雷没有贸然行动,他如同观察战场环境般,锐利的目光紧紧锁定着空中那个不断重复的虚影。他注意到,这飞人每一次助跑的距离、起跳的角度、伸手的姿态,甚至坠落的轨迹和落点,都分毫不差!这是一个极其精密、但也极其脆弱的固定循环。

  “既然是固定的程序,就一定有可以干扰的节点。”王雷沉声道,他抬起了手中的“镇魂光炬”,“打断它的节奏,或许能暂时打破这个循环领域。”

  他示意众人做好准备,然后如同潜伏的猎豹,计算着飞人下一次循环的时间。当那虚影再次从起点开始助跑,以一种充满渴望却又注定徒劳的姿态起跳,奋力伸出手抓向虚空时——

  王雷猛地按下了强光档位!

  “嗡——”一声低鸣,凝聚的冷蓝色光束如同一柄实质的光矛,不再是散射照明,而是被王雷精准地控制着,瞬间投射到了飞人虚影“本该”抓住的、那空无一物的吊杆位置!

  一个耀眼、稳定、带着驱邪能量的蓝色光点,突兀地出现在了那片虚无之中!

  那飞人虚影伸出的手,几乎是本能地,朝着那个突然出现的光点抓去!

  就在它的“手”与光点接触的瞬间——

  “啵!”

  一声如同肥皂泡破裂般的、清脆而诡异的声响,在所有人的意识中响起!

  那永恒循环的、令人绝望的轨迹,被硬生生地中断了!飞人虚影的动作完全停滞,它悬在半空中(完全违背了重力),保持着伸手抓取的姿势。它那模糊的、没有五官的脸上,似乎第一次流露出了一种极其短暂的、巨大的茫然和……无措?仿佛一个按照固定程序运行的机器,突然遇到了一个无法理解的指令,导致了整个系统的卡顿。

  整个由失败执念构筑的低压领域,随着循环的中断,出现了刹那间的松动和紊乱!

  “就是现在!快过去!”王雷低吼一声,维持着光束的照射,尽管他感觉自己的精神力量在快速消耗,那飞人虚影停滞的状态极不稳定,仿佛随时会挣脱。

  陈定一立刻护着苏小婉,林天明也连滚爬爬,三人用最快的速度从表演架下方冲了过去。在经过那停滞的飞人正下方时,林天明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忍不住嘴欠地喊了一句:“哥们儿!听我一句劝,这行水太深,你把握不住!换个项目吧,比如表演胸口碎大石,至少摔不着!”

  那飞人虚影似乎极其微弱地颤抖了一下,那模糊的轮廓边缘泛起一丝涟漪。

  就在王雷也准备冲过的瞬间,那飞人虚影猛地发出一声更加凄厉、蕴含着被羞辱般愤怒的(精神)尖啸,停滞的状态轰然破碎,循环再次开始!而且,那坠落时的叹息声,似乎比之前更加沉重,甚至带上了一丝……被林天明那句话点燃的、微不足道却真实存在的“委屈”和“怨愤”?

  王雷在最后一刻侧身闪过了坠落的虚影,与队伍汇合。回头望去,那无尽的失败循环依旧,但不知是否错觉,那循环的轨迹,似乎比之前更加僵硬,更加充满了……一种憋闷的怒火?

  “你最后那句废话,可能给它加了点新料。”王雷瞥了林天明一眼,语气听不出喜怒。

  林天明缩了缩脖子:“我这不是……想给它点人生建议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