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户部来了个女财神-《我给洪武朝卷绩效》

  腊月二十六,户部衙门炸开了锅。

  刘尚书看着眼前的公文,手抖得像风中落叶。公文是宫里直接发来的,朱批写着:“着宁国公主朱秀宁协理户部钱粮事,即日到任。”

  “协、协理?”刘尚书声音发颤,“还是个公主?这、这成何体统!”

  户部右侍郎凑过来看了眼,倒吸一口凉气:“尚书大人,公主不会是来查账的吧?咱们去年那笔江南茶税…”

  “闭嘴!”刘尚书瞪他一眼,“那笔账做得天衣无缝!”

  话音未落,门房连滚爬爬冲进来:“大大大人!公主殿下的马车到门口了!”

  刘尚书慌忙整了整官帽,领着大小官员迎出去。只见一辆素锦马车停在阶前,朱秀宁一身淡紫色窄袖常服,利落地跳下车,身后跟着四个抱账本的女官。

  “刘尚书。”朱秀宁笑盈盈的,“往后叨扰了。”

  “不敢不敢!公主殿下驾临,蓬荜生辉…”刘尚书弯腰行礼,心里直打鼓。

  朱秀宁径直走进户部大堂,环视一周,皱了皱眉:“这大堂布局有问题。”

  “啊?”

  “光线太暗,算账伤眼睛。”她指着窗外,“把那边两棵柏树移开。还有这些书架,全换成朝南摆放。”

  刘尚书还没回过神,她又走到账房前,随手拿起一本账簿翻了翻:“这是去年的漕运支出?”

  “是、是…”

  “记账方式太旧。”朱秀宁摇头,“借贷不分,收支混杂,怪不得李鲤常说你们户部的账一团乱麻。”

  满堂官员脸色都变了。刘尚书强笑道:“殿下,这是祖制…”

  “祖制也得与时俱进。”朱秀宁拍拍账本,“这样,从今天起,所有人学新式记账法。本宫亲自教。”

  李鲤知道这个消息时,正被朱棣拉着商量北疆军费的事。听说朱秀宁去了户部,他手里的茶杯“哐当”掉在地上。

  “怎么了?”朱棣疑惑。

  “燕王殿下,”李鲤哭丧着脸,“户部要出大事了。”

  果不其然,三天后,刘尚书顶着两个黑眼圈找上门:“李总监,救命啊!”

  原来朱秀宁到了户部,第一件事就是把历年账目全部翻出来重新誊录。按她的新式记账法,每笔收支必须写明时间、事由、经手人、核准人,还要附上原始凭证编号。

  “光是去岁的江南茶税,就找出十七处不符!”刘尚书快哭了,“公主殿下让三天内补齐所有凭证,否则就要上报陛下!”

  李鲤扶额:“那您补啊。”

  “补?去哪儿补?”刘尚书压低声音,“有些账…本就是平的…”

  李鲤懂了。这是户部惯用的伎俩——做平账目,实际有出入。往常大家睁只眼闭只眼,现在来了个较真的公主,麻烦大了。

  “李大人,您得帮老夫想个法子。”刘尚书就差跪下了,“公主殿下说,要是查出来有问题,她就推行‘阳光账目’,所有收支对朝堂公开!”

  公开?李鲤头皮发麻。那得牵扯出多少人?

  正当两人焦头烂额时,朱秀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刘尚书,您在这儿啊。正好,本宫有件事想问您。”

  刘尚书一个激灵站直:“殿下请问。”

  “去年修筑黄河堤坝的那笔款子,”朱秀宁翻开账本,“账面是八十万两,实际工部只收到七十万两。剩下十万两,账上写的是‘运输损耗’。什么运输能损耗十万两?运的是金子吗?”

  刘尚书汗如雨下:“这个…这个…”

  “还有这个。”朱秀宁又翻一页,“东南剿倭军费,有一笔五万两的‘情报购置费’。买的什么情报这么贵?倭寇的布防图是金箔裱的吗?”

  李鲤在旁边听得都想鼓掌。这些问题,他早就想问了。

  “殿下,”刘尚书擦着汗,“有些开销,它…它有它的道理…”

  “什么道理?中饱私囊的道理?”朱秀宁眼睛一瞪,“刘尚书,本宫不是在追究谁的责任,是要把账理清楚。账清楚了,该花的钱一分不少,不该花的一文不多。”

  她合上账本:“这样,给您五天时间。五天后,本宫要看到所有问题的说明文书。说不清楚的,一律划为‘待查账目’,暂停相关款项拨付。”

  刘尚书脸都白了。暂停拨付?那得得罪多少人!

  朱秀宁走后,刘尚书瘫坐在椅子上:“完了…完了…”

  “尚书大人,”李鲤叹气,“公主这是为您好。现在把账理清,总比将来出事强。”

  “你懂什么!”刘尚书捶桌子,“这里头牵扯的,不止户部!工部、兵部、礼部…哪个衙门没点说不清的账?公主这是要捅马蜂窝啊!”

  李鲤当然知道。但他更知道,朱秀宁这性子,认准的事八匹马都拉不回。

  果然,第二天朝堂上就出事了。

  兵部尚书徐大人出列:“陛下!北疆冬衣款项被户部卡住了,说是账目不清!将士们还在冰天雪地里等着呢!”

  朱元璋挑眉:“怎么回事?”

  刘尚书硬着头皮出列:“回陛下,公主殿下在核查往年军费账目,发现有些开支…凭证不全…”

  “凭证?”徐尚书怒了,“打仗要什么凭证!砍一颗北元脑袋,还得开张收据不成?”

  满堂哄笑。

  朱秀宁这时站了出来:“徐尚书,去年北疆冬衣采购,账面是三十万两。但兵部实际采买记录只有二十五万两。请问,剩下五万两去哪儿了?”

  徐尚书一愣:“这…这是预备款,以备不时之需…”

  “预备款为何不走预备款科目?为何混在采购款里?”朱秀宁步步紧逼,“而且,兵部采买的冬衣,单价高于市价三成。同样是棉袄,京城市价二两一件,兵部采购价二两六钱。这是为何?”

  朝堂安静了。所有人都看向徐尚书。

  徐尚书脸涨得通红:“这…这其中有关税、运费…”

  “关税多少?运费多少?”朱秀宁从袖中掏出一本册子,“这是儿臣让锦衣卫查的。去年十月,兵部从苏州采购冬衣,走漕运北上。漕运费用,户部另行拨付了八千两。那这冬衣单价里的运费,又是怎么回事?”

  朱元璋的脸色沉了下来:“徐爱卿,解释解释。”

  徐尚书跪下了:“陛下恕罪!臣…臣也是刚知道此事,定是下面的人…”

  “刚知道?”朱元璋冷笑,“你兵部的账,你自己不知道?”

  这时工部尚书突然出列:“陛下!臣也要参户部!工部修筑河堤的款项也被卡了,说是凭证不全!可修河堤的民夫吃饭喝水,难道也要一一记账?”

  朱秀宁转向他:“张尚书,去年修筑黄河堤坝,账面耗粮八十万石。但实际发放记录只有七十万石。剩下十万石,账上写的是‘损耗’。请问,什么样的损耗能损耗十万石粮食?被老鼠吃了吗?”

  “这…”

  “还有,”朱秀宁翻开另一页,“采买石材的款项,有六万两支付给‘西山石场’。但锦衣卫查过,西山石场三年前就倒闭了。请问,这六万两付给了谁?”

  工部尚书的脸也白了。

  朝堂上,其他官员噤若寒蝉。谁都知道,各部都有些说不清的账,往常你好我好大家好,现在被公主当面揭穿,谁也逃不掉。

  朱元璋看着这一切,忽然问:“秀宁,依你看,这事该如何处置?”

  “回父皇,儿臣以为,既往不咎,但今后必须规范。”朱秀宁朗声道,“拟新规三条:一、所有开支必须有明细凭证;二、采买物品需三家比价;三、每季度账目公开,接受都察院核查。”

  “准了。”朱元璋一锤定音。

  退朝后,刘尚书追上朱秀宁:“殿下,您这是把六部得罪遍了…”

  “不得罪,怎么改革?”朱秀宁反问,“刘尚书,您想一辈子做糊涂账,还是想做清白人?”

  刘尚书怔住了。

  当晚,朱秀宁在户部挑灯夜战,制定新的财务管理章程。李鲤去给她送宵夜时,看到她趴在案上睡着了,手里还握着笔。

  他轻轻抽出笔,为她披上外衣。烛光下,她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浅浅的影子。

  窗外传来打更声,三更天了。

  忽然,朱秀宁迷迷糊糊睁开眼:“未来驸马…你说,我这样做对吗?”

  “殿下做得很好。”李鲤由衷地说。

  “可我得罪了好多人…”她声音带着困意,“徐尚书下午来找父皇告状,说我不通人情…”

  “不通人情,才能公正。”李鲤轻声道,“殿下记住,管钱的人,心要硬,眼要明,手要稳。”

  朱秀宁笑了:“你说的话,总是很有道理。”

  她又睡着了。李鲤看着她,忽然想:这个大明朝,或许真的会因为这个小女子,变得更清明一些。

  远处,乾清宫的灯还亮着。朱元璋正看着朱秀宁草拟的新规,对朱标说:“标儿,你妹妹,比你想象的还要能干。”

  “父皇不怪她得罪人?”

  “得罪人?”老朱哼了一声,“不得罪人,怎么能成事?咱当年杀人,不比她得罪人狠?”

  父子俩相视一笑。

  窗外,雪又开始下了。这个冬天,大明的户部账册,将在一位公主的手中,变得清晰透明。

  而那些浑浊的往事,就让它随着雪花,慢慢融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