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春播备战:农具精修与冬管收尾-《静听风起时》

  红星村的雪终于化透了,田埂上的泥泞还带着点冰碴,踩上去软乎乎的,却不再打滑。麦田里的麦苗已经返青,浅浅的绿意从枯黄的麦茬间钻出来,像给土地绣了层薄绿纱,风一吹,叶片轻轻晃动,带着股湿润的土腥气 —— 这是冬去春来的味道,也是春播备战的信号。村东头的铁匠铺早就冒起了烟,黑褐色的烟柱在淡蓝色的天空里飘得慢,“叮叮当当” 的打铁声混着柴火的噼啪声,在安静的村里传得很远。

  铁匠铺是间低矮的土坯房,屋顶盖着黑瓦,瓦缝里还卡着几片没化的残雪。老王光着膀子,古铜色的脊梁上挂着细密的汗珠,手里握着把五斤重的锰钢锤,正对着铁砧上的犁铧猛砸。犁铧是去年秋种时用钝的,刃口卷了边,此刻被炉火烤得通红,泛着亮橙色的光,每砸一下,火花就顺着铁砧的纹路溅开,落在地上的铁屑堆里,瞬间冷却成黑色的小卷。“春播的犁铧得淬两遍火,不然翻地时卷刃,” 老王把犁铧重新扔进炉火,火舌 “腾” 地窜起来,舔着犁铧的边缘,“第一遍淬水,让刃口硬;第二遍淬油,让刃口韧,又硬又韧才耐用。”

  铁牛蹲在铺门口的青石板上,手里摆弄着他改良的木耧。这架木耧的调节手柄上,被他用钢凿刻了三道浅痕,分别标着 “10”“12”“15”—— 对应每亩地的播种量。“之前调播种量总凭感觉,这次刻上刻度,谁用都能准,” 他用手指摸着刻度线,指尖蹭过粗糙的木痕,“还在耧斗里加了块薄木板当隔板,左边装‘京农 2 号’,右边装混合种,不用换袋子就能播两种种,省时间。” 他抬头看向铁匠铺里的老王,嗓门洪亮:“王师傅,俺这耧腿的铁套能不能再补层锰钢?去年播完种,套子磨薄了不少。” 老王头也没抬,挥了挥手里的锤:“等俺淬完这犁铧就给你弄,保准比新的还耐磨。”

  铁牛的口袋里揣着封叠得整齐的信,是昨天建筑队寄来的,牛皮纸信封上印着 “北京第三建筑公司” 的字样,边角被他摸得发毛。他掏出来又看了一眼,信里说正月十五就要复工,让他尽快回城里做准备。“俺还想帮村里把春播的农具都调试好再走,” 他捏着信封,指节有点发白,“这耧的刻度刚刻好,还没试过实际播种,要是走了,大家用着不趁手咋办?” 旁边的张老根大爷正好来取修好的镰刀,听见这话,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先回城里上班,农具调试有俺们呢,你把刻度咋看、隔板咋调跟俺说清楚,俺教给大家。” 铁牛点点头,却还是把信又塞回口袋,眼神落在木耧的铁套上,满是不舍 —— 这架木耧是他跟着老木匠学做的第一架,现在又亲手改良,像自家的孩子一样。

  村西头的麦田里,麦秋和周明远正做冬管收尾检查。麦秋手里拿着把卷尺,蹲在麦苗间,量了株长势最壮的麦苗:“15 厘米,比冬管前高了 3 厘米,根系应该也长了不少。” 周明远则把温度计插进土里,玻璃管上的刻度清晰地显示着 “5℃”:“土壤温度回升得正好,再过半个月浇返青水,麦苗就能长得更快。” 他们身后跟着几个村民,李婶手里拿着把小铲子,正把麦田里的杂草连根挖出来 —— 杂草是去年冬天没除净的稗草,根系已经扎得有点深,她得用铲子贴着土面挖,才能把根带出来。“这稗草要除干净,不然返青后抢麦苗的养分,” 李婶教旁边的年轻媳妇娟儿,“你看,麦苗的叶尖有绒毛,稗草的叶尖光溜溜的,别挖错了。” 娟儿学得认真,小铲子在她手里慢慢灵活起来,挖出来的稗草根上还带着点湿土。

  城里来的五个学生也跟着忙活,林小夏捧着个装菜籽油的小瓷瓶,正给仓库里的农具上油。她的手套是粉色的针织款,沾了油也不在意,仔细地把油涂在木耧的轮轴和调节手柄连接处:“张大妈说,菜籽油能防生锈,还能让零件转得顺,比机油便宜还不呛人。” 她边涂边摸着凉滑的木耧杆,心里有点发空 —— 妈妈昨天打电话说,过完元宵节就要接她回城里上初中,以后可能很少有机会来村里了。“麦秋哥,” 她突然开口,声音有点小,“俺回城里上学后,还能来村里帮你们春播吗?俺还想试试这带刻度的木耧。” 麦秋蹲在她旁边,帮她把油瓶拧好盖子:“当然能,你放假就来,到时候俺教你用这木耧播种,保证你播得又匀又好。” 林小夏点点头,掏出笔记本,在上面画了个小小的木耧,旁边写着 “2 月 5 日 学会给农具上油,想再来播种种”。

  王小胖则跟着周明远记录数据,他的笔记本上画满了表格,里面填着 “苗高 15 厘米”“土壤温度 5℃”“无病虫害”,字比以前工整了不少。“周老师,这麦苗返青后,是不是就要浇返青水了?俺能来帮忙浇水吗?” 他仰着头问,眼睛亮晶晶的。周明远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当然能,到时候让你跟铁牛哥一起推水车,不过你得先把作业写完。” 王小胖赶紧点头,在笔记本上又加了一行 “要好好写作业,春播帮浇水”。

  中午十二点,张大妈推着辆小推车来送午饭,车上放着两大笼白菜猪肉馅饺子,还有一壶熬得黏稠的小米粥。饺子是村里杀年猪时留的肉,白菜是窖藏的,咬一口满是汁水;小米粥里加了红枣,甜滋滋的,喝一口暖到胃里。大家围坐在铁匠铺旁的树荫下吃饭,铁牛的饺子还没吃几个,就又掏出那封信看。张老根大爷看他魂不守舍的,夹了个饺子放进他碗里:“别琢磨了,城里有城里的活,村里有村里的活,你先回去把城里的活干好,春播忙的时候,俺们再请你回来搭把手,两头都不耽误。” 铁牛接过饺子,咬了一口,却没尝出啥味,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 一边是能挣工资的建筑队,一边是他亲手改良的农具和待播的麦田,他不知道该咋选。

  下午两点,农具精修终于完成了。修好的犁铧磨得锃亮,能映出人影;改良后的木耧摆在仓库最显眼的地方,刻度线在阳光下清晰可见;耙齿断了的耙也换了新齿,用铁丝固定得牢牢的。麦秋和周明远在仓库的墙上贴了张大红纸,上面写着春播时间表:“2 月 20 日 施肥翻地,3 月 10 日 种子发芽实验,3 月 20 日 播种,4 月 5 日 浇返青水”,每个环节后面都写了负责人 —— 麦秋负责种子和技术,铁牛负责农具调试,李婶负责组织村民施肥。“王教授昨天还打电话来,说春播时会来村里,帮咱们测苗情,” 周明远指着时间表,“有他指导,今年的‘京农 2 号’肯定能高产。”

  晓燕则在整理城乡学生的最后一批书信,最上面的是林小夏写给麦花的,信纸是带花纹的,应该是城里买的:“麦花妹妹,妈妈说元宵节后就接我回城里,城里的中学有很大的操场,还有实验室,可是我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