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年终分红添新物 全家欢喜过新年-《静听风起时》

  1983 年 12 月下旬的红星村,被一层薄雪盖着,麦田里的残茬露出点点枯黄,与白雪相映,倒添了几分素净。村口的老槐树枝桠上挂着冰棱,风一吹,“叮叮当当” 响,像是在预告年关的到来。村民们忙着扫雪、晒腊肉,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冒着袅袅炊烟,空气里混着煤烟味、腊肉香,还有孩子们偶尔点燃的小鞭炮声,年味一天比一天浓。

  打麦场早已被清扫干净,积雪堆在角落,露出平整的青石板地面。场中央摆着张八仙桌,桌上放着本泛黄的账本(封面写着 “红星村 1983 年收支明细”)、一个铁皮钱盒(还是之前结货款用的那个,边角掉了漆),还有一把算盘(黄铜算珠被摸得发亮)。张老根大爷穿着件新缝的黑棉袄,坐在桌旁,手里捏着烟袋锅,等着村民们到齐 —— 今天是年终分红的日子,是全村最热闹的一天。

  麦秋早早地来了,阿黄跟在他脚边,趴在雪地上,尾巴时不时扫过地面,把雪扫出一道道痕迹。他穿着北京农业大学的校服外套(洗得有些发白,却依旧平整),手里拿着笔,准备帮张老根大爷记账。村民们陆续赶来,男人们穿着厚实的棉袄,女人们挎着布兜(准备装分红的钱),孩子们跟在后面,脸蛋冻得通红,吵着问 “能分多少糖”。

  “人都到齐了,俺念下今年的收支!” 张老根大爷敲了敲烟袋锅,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能传到打麦场的每个角落。麦秋翻开账本,念道:“1983 年,全村卖麦秸挂饰八百个、腌菜礼盒五百个,总收入一千八百元;支出方面,买麦秸、布料等原材料三百二十元,缝纫机、捆扎机等设备折旧八十元,送货路费、麻绳等杂费五十元,剩余一千三百五十元。经村民商量,每户分六十元,十八户共一千零八十元,剩下的二百七十元,留作明年的麦种钱和设备维修费。”

  话音刚落,村民们就炸开了锅,脸上都笑开了花。“六十块!比去年多了二十块!” 张大妈第一个走到桌前,接过麦秋递的钱 —— 三张十元的、六张五元的,她小心地把钱摊开,对着阳光照了照(怕收到假钱),又一张一张数了三遍,才塞进布兜最里面,“俺要给俺家老汉买件新棉袄,再扯块布给孙女做条花裙子!”

  李婶也笑着上前领钱,攥着钱的手都在抖:“俺要给娃买台半导体收音机,再买斤糖果,让娃们过个甜年!” 男人们则盘算着买酒、买烟,或是添些农具,孩子们围着麦秋,吵着要糖果,麦秋从布包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水果糖,每人发两块,是透明玻璃纸包的,甜香混着雪的寒气,飘得老远。

  阿黄也凑过来,用鼻子蹭蹭麦秋的手,麦秋笑着剥了块糖,放在它嘴里,阿黄嚼着,尾巴摇得欢,惹得孩子们围着它转,你一言我一语地喊 “阿黄真乖”。

  分红结束,村民们三三两两地回家,讨论着年货的打算,打麦场上的笑声久久不散。麦秋自己留了一百块(是之前送货攒的工钱,加上分红的六十块,共一百六十块),他想给家里添点新东西:娘一直想要台收音机,爹的旧中山装早就磨破了袖口,弟弟妹妹的棉袄也短了,还得买张新桌子、两把椅子,让家里的陈设更像样些。

  第二天一早,麦秋骑着凤凰单车进城,阿黄跟在后面跑,雪地里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县城的主街早已挂满了红灯笼,家家户户的门窗都贴了红剪纸,年货市场挤得水泄不通:卖春联的摊位前,红对子堆成了山,摊主挥着毛笔,“刷刷” 地写着 “恭喜发财”;卖糖果的柜台里,水果糖、奶糖、花生糖摆得满满当当,售货员用秤称着糖,吆喝着 “糖果 —— 三毛一斤 ——”;卖年画的摊位前,孩子们围着看,上面印着 “年年有余”“五谷丰登” 的图案,热闹极了。

  麦秋先去了国营百货店,二楼的家电专柜摆着几台 “红灯牌” 收音机,黑色的机身,上面印着红色的 “红灯” 字样,旁边的木牌写着 “三十五元”。售货员是个中年妇人,看到麦秋,笑着说:“小伙子,买收音机给家里过年?这台红灯牌的好,声音清楚,还能收好几个台,俺家就用这个,听评书、听新闻都方便。”

  麦秋摸了摸收音机的机身,冰凉的塑料壳,沉甸甸的,他试着打开开关,里面传来清晰的评书声,声音洪亮,没有杂音。“就买这个!” 他付了钱,售货员用牛皮纸把收音机包好,还送了两节电池:“新电池,回去就能用,不用再跑一趟买电池了。”

  接着去买中山装,男装专柜的中山装挂在衣架上,藏蓝色的卡其布面料,领口和袖口都缝得整齐,标价四十元。麦秋比了比爹的身高(之前在家量过),选了件 175 码的,售货员帮着叠好,放进纸袋里:“这布耐穿,洗了也不起球,你爹穿肯定精神。”

  然后去买孩子们的棉袄,童装专柜的棉袄有红色、蓝色两种,是碎花棉布做的,里面填着新棉花,标价十五元一件。麦秋给弟弟买了蓝色的,给妹妹买了红色的,还买了两双新棉鞋(黑色灯芯绒面料,鞋底是橡胶的,十元一双),让弟弟妹妹过年能穿得暖和。

  最后去买桌椅,家具专柜的桌子是木质的,桌面光滑,四条腿是圆柱形的,标价二十元;椅子是靠背椅,同样是木质的,标价五元一把,麦秋买了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正好三十元。售货员帮着把桌椅绑在单车后座,还叮嘱:“路上慢点,这桌椅沉,别摔了。”

  赶单车回家时,后座绑着桌椅,车筐里放着收音机、中山装和孩子们的新衣服,阿黄跟在旁边跑,时不时用身子顶着桌椅,像是在帮忙。路过村口,村民们都围过来瞧,张大妈摸着收音机:“这玩意儿好!以后能在家听戏了,比俺家的小半导体清楚。” 李婶看着孩子们的新棉袄:“这颜色真艳,孩子们穿了肯定好看。”

  回到家,娘正在灶房里蒸馒头,看到麦秋,赶紧迎上来:“可算回来了,买了啥好东西?” 麦秋把东西一一拿出来,娘看到收音机,眼睛亮了,赶紧用围裙擦了擦手,小心翼翼地接过,麦秋帮着装上电池,打开开关,里面传来评书《岳飞传》的声音,娘坐在炕沿上,听得入了神,嘴角的皱纹都笑开了:“真清楚!比村里广播喇叭的声音还好听。”

  爹从田里回来(冬天也得去地里看看麦苗),看到中山装,愣了愣,麦秋笑着说:“爹,给你买的新衣服,试试合不合身。” 爹接过中山装,手抖着穿上,对着镜子照了又照,藏蓝色的面料衬得他脸色红润,袖口刚好到手腕,长度也合适,他走了两步,有点局促,却难掩欢喜:“合身!真合身!比俺那件旧的强多了。”

  弟弟妹妹看到新棉袄和新棉鞋,欢呼着跑过来,妹妹穿上红色的棉袄,转了两圈,裙摆飘起来,像个小蝴蝶;弟弟穿上蓝色的棉袄,蹬上新棉鞋,在屋里跑了两圈,阿黄跟在后面跑,时不时用头蹭蹭他们的腿,惹得大家笑个不停。

  接下来几天,家里忙着备年货:娘用新桌子揉面、蒸馒头,白色的馒头堆了满满一筐,还蒸了些枣糕(上面嵌着红枣,甜香可口);爹带着麦秋贴春联,大门上贴的是 “一元复始,万象更新”,厨房贴的是 “五谷丰登,年年有余”,都是麦秋在县城买的,红纸黑字,透着喜庆;弟弟妹妹则忙着给阿黄做新窝,用麦秋买的碎花布,缝了个软软的垫子,阿黄趴在上面,睡得香甜。

  除夕那天,天刚擦黑,村里的鞭炮声就响了起来。娘杀了只鸡,炖了锅鸡汤,还煮了五花肉、炸了带鱼,都是平时舍不得吃的好东西。麦秋骑着单车去县城小院贴春联(虽然平时不住,过年也得贴,讨个喜庆),阿黄跟在后面跑,回来时,手里提着两挂小鞭炮(给弟弟妹妹买的)。

  晚饭时,一家人围坐在新桌子旁,桌上摆满了菜:鸡汤冒着热气,五花肉炖得软烂,带鱼炸得金黄,还有腌菜、炒青菜,满满一桌子。娘打开收音机,里面传来春节联欢晚会的声音(虽然信号有点断断续续,却依旧热闹),弟弟妹妹拿着糖果,时不时喂阿黄一块,阿黄趴在桌下,啃着鸡骨头,尾巴摇得欢。

  吃完晚饭,爹带着弟弟去放鞭炮,“噼里啪啦” 的声响惊得阿黄躲在屋里,却又好奇地探出头看。妹妹则拉着麦秋,坐在炕沿上,听收音机里的歌曲,娘坐在旁边,给麦秋缝补校服,灯光昏黄,却透着温馨。

  大年初一早上,弟弟妹妹穿着新棉袄、新棉鞋,跟着麦秋去给村里的长辈拜年。阿黄跟在后面跑,每到一家,长辈们都会给孩子们发糖果、给红包(都是一毛、两毛的,却透着心意),还会夸麦秋有出息:“大学生就是不一样,不仅自己念书,还带着村里赚钱,给家里添了这么多新东西。”

  麦秋坐在炕沿上,看着家人的笑脸,听着收音机里的笑声,闻着屋里的饭菜香,心里满是踏实 —— 这一年,买了凤凰单车,添了缝纫机、捆扎机,在县城置了小院,年终分红给家里添了新物,日子越过越红火。他摸了摸趴在脚边的阿黄,阿黄蹭了蹭他的手,眼神里满是亲昵。

  窗外的雪又开始下了,轻轻落在屋顶上、院子里,给村庄盖了层白被子。麦秋知道,新的一年,他还要继续在北京农业大学好好学习,把更多的技术带回家,带着村民们种更多的粮、赚更多的钱,让家人和村民们都过上更富足的日子。而这个年,因为分红的喜悦、新物的添置、全家的团圆,变得格外温暖,成为他心里最珍贵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