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收猪刚鬣-《我在诸天当杀神》

  玄奘收服白龙马,离了鹰愁涧,一路向西而行。白龙马果非凡种,不仅四蹄生风,更兼通灵懂事,遇山翻山,遇水过水,如履平地,让玄奘省却了不少脚力辛苦。这般行了月余,但见前方山势渐缓,出现一片人烟稠密之地。时值暮春,田亩中禾苗青青,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好一派田园风光。远处一座庄园依山而建,白墙青瓦,气象不凡。庄门匾额上,高老庄三个鎏金大字在夕阳余晖下熠熠生辉。

  恰在庄前溪畔,玄奘见几个家丁模样的汉子正围着个老者七嘴八舌。那老者年约五旬,身着绸衫,面容愁苦,额上皱纹深如刀刻,不住地跺脚催促:快,快去四下打听,务必请个有真本事的法师回来!再让那妖精闹下去,我这把老骨头早晚要交代了!

  玄奘听闻二字,便轻勒马缰。白龙马会意,蹄声渐缓。那老者见玄奘虽年轻,却宝相庄严,眉宇间自有清华之气,坐下白马神骏异常,鞍辔鲜明,心知不是寻常行脚僧,连忙上前施礼:这位长老,可是远方来的法师?

  玄奘翻身下马,合十还礼:贫僧自东土大唐而来,欲往西天拜佛求经。路过宝庄,听闻庄主似有烦难?

  那老者正是高老庄的庄主高有财,闻言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法师!活菩萨!您可要救救小老儿一家,救救这高老庄啊!这些日子,庄上被个妖精搅得鸡犬不宁,小女更是......更是......说到伤心处,已是泣不成声。

  玄奘伸手扶起高有财,但觉他双臂颤抖,显是恐惧已极。庄主不必如此,有何难处,但讲无妨。若贫僧力所能及,定不推辞。

  高有才将玄奘请入庄内,吩咐下人奉上香茶,这才唉声叹气地讲述起来。原来三年前,庄上来了个黑脸汉子,自称姓猪,名刚鬣,说是无父无母,流落至此,见高老庄富庶,愿意入赘为婿。高有才见他身强力壮,干活一个顶十个,又肯吃苦,便招了他做上门女婿,将小女翠兰许配给他。

  起初倒也好,高有才抹了把泪,这猪刚鬣耕田耙地不用牛具,收割田禾不用刀杖。昏去明来,其实也好,只是一件,有些会变嘴脸。

  玄奘轻呷一口茶,静待下文。高有才续道:初来时是条黑胖汉,后来就变做个长嘴大耳朵的呆子,脑后又有一溜鬃毛,头脸就象个猪的模样!食肠却又甚大,一顿要吃三五斗米饭,早间点心,也得百十个烧饼才够。幸而吃素,若再吃荤酒,便是庄上有这些田产,也禁不住他坐吃山空啊!

  玄奘沉吟道:如此说来,倒是个有神通的。虽模样骇人,却也勤快,只是吃得多些。庄主为何又要驱他?

  高有才捶胸顿足,声音发颤:若只是如此,小老儿也认了!可近来,他竟将小女翠兰关在后宅的阁楼上,再也不让见人!说是......说是要带翠兰去什么福陵山云栈洞过快活日子!我那女儿终日以泪洗面!这岂不是强抢民女?庄上请过几个和尚道士,都被他打跑了。法师,您一看就是有大神通的,千万要救救小女啊!

  玄奘听罢,心中已明了七八分。这猪刚鬣,听名号、看行径,绝非寻常山精野怪,怕是有些来历的妖魔。而且似乎并非一味作恶,其中或有隐情。

  庄主宽心。玄奘放下茶盏,既然令嫒被禁,贫僧便去会一会这位猪刚鬣。他如今在何处?

  高有才忙道:白日里多在庄外河边睡觉,或是去福陵山方向,入夜方回庄内,直接去后宅阁楼。法师,您......您真要去找他?是否需要准备些法器符咒?

  玄奘微微一笑,拍了拍腰间看似普通的剑鞘:不必。庄主只需告知那后宅阁楼所在即可。

  是夜,月明星稀。玄奘让高有才及庄丁远离后宅,独自一人来到那精致的绣楼之下。但见楼门紧闭,内有微弱灯火,隐隐传来女子啜泣之声。那哭声幽幽咽咽,在静夜中格外清晰。

  玄奘并不叩门,亦不呼喊,只静立楼前,气息沉凝,与周遭夜色融为一体。他灵觉散开,能清晰感受到楼内除了那女子微弱的生人气息外,还有一股颇为雄浑、却带着几分惫懒与酒气的妖力盘旋,正是那猪刚鬣。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一阵腥风卷地而来,风中带着酒气与野草的气息。一个黑胖粗壮、敞着怀、提着个酒葫芦的汉子,摇摇晃晃地落在院中,正是猪刚鬣。他醉眼惺忪,打着酒嗝,乍见楼前立着个陌生和尚,先是一愣,随即瓮声瓮气地喝道:哪来的秃驴,敢挡你猪爷爷的路?快滚开,莫要扰了俺与娘子的清净!

  玄奘不答,只是静静看着他。月光下,玄奘面容平静,目光清澈,却自有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

  猪刚鬣被看得有些发毛,酒醒了几分,瞪大一双蒲扇般的大眼,仔细打量玄奘。这一打量,他脸色骤变,手中的酒葫芦一声掉在地上,酒水四溅,结结巴巴道:你......你是......东土来的取经人?

  玄奘颔首:贫僧玄奘,欲往西天取经。阁下便是猪刚鬣?

  猪刚鬣闻言,脸上神色变幻不定,有惊讶,有惶恐,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他猛地一拍脑袋,像是想起了什么极重要的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竟嚎啕大哭起来:师父!师父啊!弟子猪悟能,受观音菩萨劝化,在此持斋把素,日夜等候取经人,愿保师父西天取经!今日总算把您盼来了!

  这下反倒让玄奘有些意外。他原以为少不了一场较量,没想到对方竟直接拜师,还提到了观音菩萨。

  你既受菩萨点化,为何又在此强占民女,惊扰乡邻?玄奘语气转冷。

  猪刚鬣连忙磕头,叫起撞天屈:师父明鉴!冤枉啊!弟子并非强占!那高翠兰......唉,此事说来话长!弟子在此确是等候师父,闲来无事,见高老招婿,便化身入赘,本想赚个安身之处,也存了护佑这一方百姓的心思。那高翠兰......弟子与她,确有几分情意,绝非用强!

  说到这里,猪悟能的声音低了下去,竟带了几分真情实意:翠兰她......起初是怕俺,后来见俺虽模样丑陋,却真心待她,也就......也就......他搓着一双大手,竟有些忸怩起来,只是俺老猪这模样,她爹娘嫌弃,近日又听闻取经人将至,俺心中焦急,想带她一同离去,这才将她暂留楼上,怕她爹娘阻挠......绝无歹意啊!

  玄奘观其神色,虽有些油滑,但言语间不似完全作伪,尤其是提到高翠兰时那份情意,倒有几分真切。他沉吟片刻,道:即便如此,你关禁女子,惊吓乡邻,亦是过错。先让高小姐出来,与家人团聚。

  是是是!猪悟能连忙爬起来,屁颠屁颠地去拍门,声音也放柔了许多:翠兰,翠兰!快开门,莫怕,是俺。俺师父来了,是大唐来的圣僧!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个面容憔悴却难掩清丽的女子探出头来。她约莫二八年华,眉眼秀丽,只是面色苍白,眼带泪痕。见到玄奘,她先是一惊,待看清是个慈眉善目的和尚,又见猪悟能站在一旁搓手憨笑,不似往日醉态,这才稍稍安心,怯生生地道:这位长老是......?

  猪悟能挠挠头,变回那黑胖汉子模样,虽有些丑陋,却努力挤出和善笑容:翠兰,这是俺师父,大唐来的高僧。俺......俺要保他西天取经去了,你......你回家好生过日子吧。

  高翠兰看着猪悟能,眼神复杂,有怕,有怨,似乎也有几分不舍,低声道:你......你真要走?那云栈洞......

  猪悟能连忙打断她,偷眼看了看玄奘,那都是醉话,当不得真。俺是受菩萨点化的,要保师父取经,这是正果,耽误不得。

  高翠兰低下头,绞着衣角,声音细若蚊蝇:你这一去......何时能回?

  猪悟能张了张嘴,却答不上来,只得转头看向玄奘。玄奘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了然。这高翠兰对猪刚鬣,倒不全是恐惧厌恶,怕是相处三年,多少生了些情愫。这妖魔与凡女之间,竟是一桩糊涂官司。

  他上前一步,对高翠兰温言道:女施主受惊了。猪刚鬣既入我佛门,前尘种种,皆如过眼云烟。你且回房安歇,明日自与你父母团聚。从此各安天命,莫再牵挂。

  高翠兰抬眼看了看玄奘,又瞥了眼垂头丧气的猪悟能,眼圈一红,低声道:是,长老。便转身掩门而去,门扉合拢的轻响在夜空中格外清晰。

  猪悟能望着那扇门,呆立片刻,方才转身对玄奘道:师父,弟子......弟子处理完了。

  玄奘将他带到庄外僻静处。月色如水,洒在林间空地上。猪悟能乖觉地再次跪下:弟子猪悟能,诚心皈依,愿拜圣僧为师,保您西去,求师父收留!

  你既诚心皈依,贫僧便收你为徒。玄奘看着他,目光深邃,既入空门,当前尘尽断,一心向道。赐你法名,唤作八戒。

  猪悟能大喜:八戒?好!好名字!谢师父赐名!却不知要戒哪八戒?他抬起头,一双大眼充满期待,又带着几分忐忑。

  玄奘缓缓道:一戒杀生,二戒偷盗,三戒淫邪,四戒妄语,五戒饮酒,六戒着香华,七戒坐卧高广大床,八戒非时食。此八关斋戒,乃修身之本。你可能持守?

  猪悟能一听,脸顿时垮了下来。尤其是戒淫邪戒饮酒,简直要了他的命。他嗜酒如命,又好美色,这八戒条条都戳在他的痛处。但见玄奘目光炯炯,想起菩萨吩咐,只得苦着脸应承:弟子......弟子尽力而为!只是这酒......

  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玄奘打断他,你既入我门,当时时勤修,莫负菩萨点化之功。明日便随我上路。

  是,师父!猪八戒连忙应声,心里却琢磨着,这取经路漫漫,也不知何时才能再开荤戒、近女色......唉,这和尚师父,看起来不好糊弄啊!他偷偷瞄了瞄玄奘腰间的剑,想起传闻中这和尚在双叉岭和鹰愁涧的作为,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将那些小心思暂且压下。

  至此,玄奘麾下,总算有了第一个名正言顺的徒弟。只是这徒弟的品性,着实让人放心不下。西行路上,怕是又要多生事端了。玄奘望着西方朦胧的山影,月华洒在他平静的面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