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鼓岭迷雾-《诛邪斩妖的那些年》

  墨渊先生带来的关于“文化蚕食”与“内部鼹鼠”的消息,如同在草堂压抑的空气中投入了一块寒冰,让每个人都感到了刺骨的寒意。敌人不再仅仅是面目狰狞的忍者与阴阳师,更可能是衣冠楚楚、潜伏在身边的毒蛇。这场战争的性质,变得前所未有的复杂与凶险。

  陈锋的恢复进入了最艰难的阶段。外伤在柳先生的妙手和珍贵药材的调理下,逐渐愈合,但识海的枯竭与心灯的寂灭,却非药石可医。他每日大部分时间都在静室中打坐,依照《养元归真篇》的法门,试图重新凝聚散乱的神识,感应那沉寂的心灯余烬。过程枯燥而痛苦,如同在无边黑暗中摸索一颗早已熄灭的火星,每一次集中精神都伴随着头颅欲裂的刺痛和深入骨髓的虚弱感。他时常大汗淋漓地瘫倒在地,眼中满是挫败与不甘。唯有紧握胸前那枚温养着阿槿残魂的玉瓶,感受到那一丝微弱的、仿佛来自遥远彼岸的冰凉慰藉,他才能重新鼓起勇气,再次尝试。

  柳先生看在眼里,痛在心中。他除了以金针渡穴、汤药温养外,开始尝试一种更古老的方法——药浴熏蒸。他以数十年份的老山参、何首乌为君药,辅以朱砂、磁石等安神定魄之物,再加入特制的通窍香料,在静室中燃起药炉,让陈锋置身于氤氲的药气之中,借药力与香气,温养经脉,安抚心神。此法虽不能直接重燃心灯,但能为其创造一个相对稳定的恢复环境。

  无法小和尚的情况依旧不容乐观。灵隐寺派来的慧明长老的师弟——慧觉禅师已赶到草堂。慧觉禅师精研《楞严经》,尤擅破魔见性之法。他与慧岸武僧联手,日夜轮番为无法诵经镇魂,以无上佛法洗涤其被污染的心神。静室中佛光常明,梵唱不绝,无法狂暴的次数略有减少,但清醒时眼神依旧空洞麻木,眉心的黑气如附骨之疽,难以根除。慧觉禅师判断,无法的心魔已与东瀛邪术深度融合,欲彻底净化,非一朝一夕之功,需寻一佛门清净圣地,借助历代高僧加持之力,方有希望,于是慧觉禅师带着无法前往开元寺挂单。 在福州繁华的鼓楼区,隐藏着一座穿越了近1500年时空的古寺——开元寺。踏上开元路,仰望山门上由中国书法家协会原主席张海题写的“萧梁古刹”四个大字,便开启开启了一场与历史的对话。这座始建于南朝梁太清三年(549年)的古寺,初名灵山寺,后改称大云寺,唐开元二十六年(738年)奉诏更名为开元寺,成为大唐盛世皇家寺院的象征。唐武宗“会昌法难”时,全国每州仅允许保留一座寺院,开元寺因其皇家背景幸运留存,堪称福州佛教发展的“活化石”。 历史上,福州开元寺被誉为“古闽祖刹”,这一称谓蕴含着非凡的意义。“祖刹”特指在宗派祖统法脉中占据重要地位的寺院,不轻易使用。福州开元寺,不仅是福州现存最古老的佛教寺院,更是历史上全国的十大名寺之一。

  五代时期,闽王王审知、王鏻父子将开元寺定为护国寺,倾力护持。皇家的庇护使得开元寺在历史的长河中屡获殊荣。清康熙帝曾亲自为寺院题写匾额,成为古刹历史中又一荣耀篇章。药师佛信仰在开元寺有着深厚的历史渊源。唐代,印度高僧般若怛罗在寺内传授密法,使开元寺成为南方佛教的唐密中心和药师佛重要道场。

  寺内悬挂的楹联“延寿尤欣人矍铄;消灾更喜世雍熙”,恰到好处地诠释了药师佛的慈悲愿力。

  开元寺的佛医传统源远流长。寺院珍藏的清咸丰年版《药师灵签》,每签皆为一味药方,延续着悠久的佛医智慧。

  近代,宝松和尚在寺内创建了全国第一家规模较大的佛教医院,邀请海军名将萨镇冰出任董事长,这便是今天福州市中医院的前身。药师佛信仰在开元寺有着深厚的历史渊源。唐代,印度高僧般若怛罗在寺内传授密法,使开元寺成为南方佛教的唐密中心和药师佛重要道场。 此刻无法小和尚就盘坐在药师佛金身前的蒲团上,利用这一千多年累积的药师佛香火慈悲愿力来慢慢磨灭心中大魔,只是这绝非朝夕之功,什么时候能去除心魔,只能看无法的造化了。

  与此同时,墨渊先生的调查取得了关键进展。通过“癸处”特殊渠道对近期异常能量波动的监测,结合对鼓岭地区历史地理、民间传说的深入挖掘,以及几次冒险的夜间侦察,他终于锁定了可疑区域——鼓岭主峰东北侧,一处名为“鬼见愁”的险峻山谷。此地终年云雾缭绕,人迹罕至,旧时常有“鬼火”、“异响”传闻。近期的能量读数显示,该地阴气汇聚异常,且有人为引导的迹象,与“幽冥殿”惯用的“聚阴纳煞”手段吻合。

  “基本可以确定,‘鬼见愁’山谷就是他们的秘密基地入口所在。”墨渊先生在密室中,指着地图上被红圈标注的区域,神色凝重,“但山谷地形复杂,遍布天然迷阵和毒瘴,更有邪法布置的幻术陷阱。强攻不可取,需智取。”

  “如何智取?”陈锋忍不住问道。经过数日的药浴和静修,他虽未恢复力量,但精神稍振,眼神中的死寂被一种急于破局的焦灼取代。

  墨渊先生沉吟道:“根据情报,对方每隔数日,会有一支小队从城内秘密运送‘补给’入山。补给内容不明,但运送路线和时间已被我们大致掌握。或许,我们可以李代桃僵,混入运送队伍,潜入基地内部。”

  “太危险了!”柳先生立刻反对,“锋儿伤势未愈,无法动用真元,与常人无异。潜入虎穴,无异于送死!”

  “所以,我们需要一个万全的准备和一个合适的时机。”墨渊先生看向陈锋,“陈小友,你的‘心灯’虽寂,但你对邪气的独特感应尚在,这是我们的优势。此外……”

  他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一个古朴的檀木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三枚龙眼大小、色泽黝黑、却隐隐有雷纹流转的丹丸。

  “这是……雷纹破障丹?”柳先生识货,惊呼出声,“传说中以天雷淬炼的灵药,能短时间内激发潜能,贯通经络,甚至对邪祟幻术有极强的破除效果!但药性猛烈,副作用极大,非到万不得已不可使用,而且最多只能服用一枚,否则……”

  “正是。”墨渊先生点头,“此丹乃‘炎黄院’秘制,数量极少。服用后,可在一炷香的时间内,让服用者恢复甚至短暂超越平日功力,尤其能增强对阴邪之气的感知与抗性。但药效过后,会陷入极度虚弱,且对经脉有损。这是搏命之物。”

  他将木盒推向陈锋:“是否使用,何时使用,由你自行决断。这是最后的手段。”

  陈锋看着那三枚蕴含着狂暴能量的丹丸,没有丝毫犹豫,伸手接过,紧紧握在手中。冰凉的触感传来,却让他感到一丝异样的安心。这是力量,哪怕只是短暂借来的、需要付出代价的力量。

  “潜入的计划,需要详细谋划。”墨渊先生继续道,“我们需要准确的情报,关于运送小队的人数、装备、接头暗号。林道长正在设法抓一个‘舌头’。”

  正说着,密室的门被轻轻敲响。林飞月道长闪身而入,她道袍下摆沾着些许夜露,神色冷峻,手中提着一个昏迷不醒、穿着黑色劲装的矮瘦男子,正是之前围攻草堂的忍者之一!

  “运气不错,逮到一个落单的斥候。”林飞月将人丢在地上,手法利落地卸掉了对方的下巴和四肢关节,防止其自杀,“用了搜魂术,得到一些零碎信息。运送小队明晚子时出发,共四人,领头的是个叫‘黑鸦’的中级忍者,擅长隐匿和毒术。接头暗号是……‘月隐花开,黄泉路引’。但他们戒备森严,身上有灵魂禁制,更深的情报一触及就会自毁。”

  有用的信息有限,但确定了时间和接头方式。

  “明晚子时……”墨渊先生沉吟,“时间紧迫。陈小友,你还有一天的时间调整。柳先生,请务必在这期间,将他的身体状态调整到最佳。慧岸大师林道长小峰与我潜入小鬼子基地,外围接应和撤离路线,由柳先生和慧觉禅师负责。”

  众人领命,气氛凝重。这是一场豪赌,赌注是所有人的性命。

  次日,陈锋在柳先生的辅助下,进行了最后一次药浴。氤氲的药气中,他摒弃所有杂念,全力运转《养元归真篇》,试图在出发前,让身体达到一个相对稳定的状态。他能感觉到,那枚雷纹破障丹在怀中散发着隐隐的热量,如同一个沉睡的火山。

  傍晚,夕阳如血。陈锋换上一身深色的劲装,将雷纹破障丹小心藏在贴身处,那把桃木短匕也别在腰间。他走到阿槿的房门前,静静站了许久,最终只是轻轻抚摸着胸前的养魂玉,低声道:“阿槿,等我回来。”然后,他毅然转身,走向等在前院的墨渊先生和林飞月道长。

  夜色渐深,几人如同鬼魅般消失在福州城的街巷阴影中,向着鼓岭“鬼见愁”的方向潜行而去。

  山路崎岖,林深雾重。越靠近“鬼见愁”,空气中的湿冷和压抑感越强。四周寂静得可怕,连虫鸣鸟叫都消失了,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仿佛暗处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

  根据林飞月擒获的忍者提供的信息,他们在一处三岔路口附近的密林中潜伏下来。这里是将要伏击并替换运送小队的预定地点。

  子时将至,月光被浓云遮蔽,山林间一片漆黑。突然,一阵极其轻微的、几乎与风声融为一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来了!

  墨渊先生打了个手势,三人屏息凝神。只见四道模糊的黑影,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沿着小路快速移动。为首一人身形瘦小,气息阴冷,正是“黑鸦”。

  就在他们即将经过伏击点的刹那——

  “动手!”墨渊先生低喝一声!

  林飞月道长剑指一点,一道无声的定身符激射而出,直取队尾一名忍者!墨渊先生则袖袍一拂,一股无形的禁锢力场瞬间笼罩向另外两人!

  陈锋的任务,是配合墨渊先生,对付那个最难缠的“黑鸦”!他没有内力,无法远攻,但他早有准备!在墨渊先生出手的同时,他猛地将早已握在手中的一把特制药粉(阿槿配制,能强烈刺激嗅觉、短暂致盲)撒向“黑鸦”的面门!同时,身体如同猎豹般扑出,桃木短匕直刺其咽喉!

  “八嘎!”黑鸦反应极快,遭遇突袭,虽惊不乱,身形诡异一扭,避开药粉,手中淬毒的苦无已迎向陈锋的匕首!

  “铛!”一声脆响!陈锋手臂巨震,匕首险些脱手!没有心灯之力加持,他力量与速度远逊于对方!

  但这一下阻挠,已为墨渊先生创造了机会!禁锢力场成功困住了另外两名忍者片刻,墨渊先生身形如电,已欺近黑鸦,一掌拍向其胸口,掌风中隐有风雷之声!

  黑鸦腹背受敌,怒吼一声,竟不顾墨渊先生的掌力,拼着受伤,毒爪反手抓向陈锋的面门!竟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危急关头,陈锋福至心灵,没有硬拼,而是猛地向后一仰,同时将怀中一枚柳叶飞镖射向黑鸦的右眼!

  “噗嗤!”飞镖虽被躲开要害,却擦着黑鸦的脸颊飞过,带起一溜血花!

  几乎同时,墨渊先生的掌力已到!

  “嘭!”黑鸦结结实实挨了一掌,喷血倒飞出去,重重撞在树上,昏死过去。

  另外两名被林飞月定身符所困的忍者,也被林飞月迅速解决。

  战斗在电光火石间结束。四人迅速换上忍者的黑衣,伪装成运送小队。墨渊先生精通易容缩骨之术,勉强扮作黑鸦。陈锋则压低帽檐,掩盖面容。

  “走!”墨渊先生模仿着黑鸦的声调,一挥手,四人押着缴获的“货物”,沿着小路,向着“鬼见愁”山谷深处行去。

  夜色浓重,雾气弥漫。前方的道路越来越险峻,空气中的邪异气息也越来越浓。陈锋能感觉到,怀中的雷纹破障丹似乎受到了某种牵引,微微发热。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