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潭底龙吟-《诛邪斩妖的那些年》

  幽冥殿头目重伤濒死,被张承影用特制的能量束缚锁链捆了个结实,又贴了几张压制邪气的符箓,丢在一边。其余逃窜的幽冥殿成员,在微型无人机的追踪和哈桑地形干扰的辅助下,被陆续擒回,只有两个最为油滑的借着复杂地形侥幸逃脱,却也成不了气候。

  峡谷中暂时恢复了平静,只有瀑布的轰鸣和愈发躁动的潭水声响。

  陈锋没有急着处理俘虏,而是转身,再次向那面具老者郑重抱拳:“晚辈陈锋,多谢老丈信任。还未请教老丈尊姓大名,与这黑龙潭有何渊源?”

  面具老者,或者说,那位手持木杖的巫祝首领,缓缓摘下了脸上那狰狞的“龙王”面具,露出一张布满深刻皱纹、肤色黝黑、但眼神异常清澈明亮的苍老面容。他看起来至少有七八十岁,但腰杆挺直,气息悠长,显然常年劳作于山林之间,身体硬朗。他将面具恭敬地捧在手中,对陈锋还了一礼:

  “老朽姓周,单名一个‘樵’字,世代居于这伏牛山中,是这黑龙潭的‘守潭人’。说来惭愧,老朽并非什么高人,不过是祖祖辈辈传下些与山林水泽沟通、祭祀龙君、保一方平安的粗浅法门罢了。敢问陈小友,还有这几位义士,可是……国家派来处理这些邪祟的高人?”

  他目光扫过张承影的装备、无法的僧衣、哈桑的画卷,最后落在陈锋身上,眼中带着探询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显然,他将陈锋等人当成了官方特殊部门的人员。

  陈锋略一沉吟,觉得无需隐瞒太多,便道:“周老丈慧眼。我等确实负有特殊职责,维护一方安定,清除邪秽。此次前来,主要是为两件事。其一,追踪这群幽冥殿邪徒。其二,便是为这黑龙潭中,可能存在的‘洛水之精’而来。”

  听到“洛水之精”四字,周樵眼神明显波动了一下,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但随即又化为深深的忧虑。他看了一眼身后那些同样摘下面具、神情敬畏中带着紧张的巫者同伴,叹了口气:

  “‘洛水之精’……原来诸位高人是为此圣物而来。不错,据祖辈代代相传,这黑龙潭底,确实蕴有一缕自洛水源头流淌而下、历经万载沉淀、得了天地灵秀与龙君滋养的‘水之精华’,可称‘洛水之精’。此物至纯至净,有滋养万物、净化污秽、沟通水脉之奇效,乃我伏牛山方圆百里水系灵韵之源头,更是……镇压潭底‘那位’的关键之物。”

  “镇压潭底‘那位’?”陈锋敏锐地捕捉到关键信息,“周老丈,潭底除了‘洛水之精’,还有何物?方才幽冥殿之人,似乎也想惊动它?”

  周樵脸上忧色更浓,他走到潭边,望着那幽深如墨、此刻涟漪越来越明显的潭水,声音低沉:“此事说来话长。据古老的传说,上古时期,洛水之畔有恶蛟兴风作浪,为祸生灵。后来有神人降世,与恶蛟大战于洛水源头,最终将其击败,但恶蛟身躯不灭,怨念难消,神人便将其残躯与元神封于这伏牛山深处的寒潭之底,以其本源水精(即‘洛水之精’)为锁,借山川地脉之力,永世镇压。这寒潭便被称为‘黑龙潭’,潭底封镇之物,便被山民敬畏地称为‘黑龙’或‘龙君’。”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周氏先祖,据说便是当年那位神人留下的仆从后裔,世代负责看守此潭,定期以古法祭祀,安抚‘黑龙’怨念,加固封印,并以‘洛水之精’散逸的灵气滋养周边山水。千百年来,虽有波折,但一直相安无事。然近百年来,天地有变,这‘黑龙’的怨念似乎有复苏增强的迹象,封印也时感松动。我等祭祀越发频繁费力,却也仅能勉强维持。方才那些邪徒,不知从何处得知此间秘密,竟想以邪术惊动‘黑龙’,趁封印松动之际,夺取‘洛水之精’,其心可诛!若非诸位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原来如此!黑龙潭下,竟然镇压着一头上古恶蛟的残躯与怨念!而“洛水之精”,既是天地灵物,也是封印的核心“锁”!

  陈锋心念电转。获取“洛水之精”的难度,陡然增加。这不仅是取宝,更涉及一个古老而危险的封印!若处理不当,可能导致恶蛟破封,为祸一方,甚至可能影响到整个洛水流域乃至更广范围的地脉稳定!

  “周老丈,那‘洛水之精’,具体位于潭底何处?如何取用,才能不破坏封印?”陈锋问出关键。

  周樵摇头苦笑:“‘洛水之精’与封印核心、‘黑龙’怨念几乎融为一体,位于潭底极深之处,被重重禁制和‘黑龙’的残余力量守护。寻常手段根本无法触及,强行取用,必会惊动‘黑龙’,冲击封印。唯有在每年特定时辰(如冬至子时),借助我族传承的古祭舞和这‘通灵杖’(他举起手中木杖),与‘洛水之精’产生短暂共鸣,方可引动其一丝极其微弱的精华气息,上浮至祭坛这‘引灵罐’中。”他指了指祭坛上那个黑陶罐,“以此气息调和药物,可治百病,滋养山林。但若想取得足以用于……嗯,想必小友是欲用于重要救治或修炼的、足够的‘洛水之精’,非深入潭底、直面‘黑龙’不可,且必须得到‘洛水之精’本体的认可,否则必遭反噬。”

  深入潭底,直面被镇压的上古恶蛟怨念,还要获得“洛水之精”认可?这难度简直是地狱级别。尤其陈锋现在道基受损,实力大减。

  “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吗?”柳青璇忍不住问道,她最关心的是阿瑾的苏醒。

  周樵看了看柳青璇,又看了看陈锋,犹豫了一下,道:“或许……还有一个传闻。祖辈口耳相传,说若是有身具‘皇道之气’或‘至仁至善、心怀苍生’之德的大功德者至此,以诚心沟通,或有可能得到‘洛水之精’的主动回应,甚至能平息部分‘黑龙’怨念,加固封印。但这只是传说,从未有人验证。而且,‘黑龙’怨念经过数千年镇压和近百年来的异变,已非单纯的妖兽凶魂,更沾染了地脉深处的某些……晦暗气息,极为危险。”

  皇道之气?至仁至善、心怀苍生?

  陈锋心中一动。始皇“统御”烙印,勉强可算带有“皇道”气息。而“薪火”传承的守护之志,或许也能沾点“心怀苍生”的边?但这毕竟只是传说,且自己状态不佳。

  就在他权衡之际,丹田内那盏残破的“薪火道基”,忽然自主地、微微地……跳动了一下。不是对危机的预警,更像是一种……微弱的共鸣与吸引?道基底座那些山川虚影,似乎对周樵描述的、关于镇压恶蛟守护山川的故事,产生了某种反应。而道基核心那点靛金色火苗,也朝着黑龙潭的方向,轻轻摇曳。

  同时,他怀中的阿瑾那枚火种水晶,也传来了清晰的、带着渴望与一丝急切的波动。阿瑾的意识模湖传来:“水……很纯净……很强大……但下面……有很悲伤、很愤怒的东西……陈锋,小心……”

  薪火道基与火种水晶的双重反应,让陈锋明白,这黑龙潭底,他必须去一趟。不仅是为了“洛水之精”,似乎也是他“薪火”道基印证与修复的一个契机。

  “周老丈,”陈锋下定决心,目光坚定地看向老者,“我想尝试深入潭底。并非强行夺取,而是尝试沟通。我有必须取得‘洛水之精’的理由,也愿意尝试,以我之力,助贵方平息‘黑龙’怨念,加固封印。”

  周樵勐地抬头,震惊地看着陈锋,似乎想从他眼中看出狂妄或无知,但只看到一片沉静与决然。他又看向陈锋身上那虽然微弱、却让他隐隐感到一种莫名安心与厚重感的奇特气息(薪火道基),想起刚才陈锋那一声“镇封”便让邪徒头目心神失守的手段,心中惊疑不定。

  “小友……你可知潭底凶险?那‘黑龙’怨念,虽被封镇,但其一丝气息泄露,便足以让筑基修士心神失控,被怨念吞噬!更别提潭底水压奇大,冰寒刺骨,还有历代先祖布下的、针对邪物的各种禁制残留,敌我不明!”周樵急声道,他虽感激陈锋援手,但也不愿看这年轻人白白送死。

  “我知道。”陈锋点头,“所以,我需要老丈的帮助。请告知我潭底大致情况、禁制分布,以及如何最大限度地避免刺激‘黑龙’怨念。另外,我需要借用老丈的‘通灵杖’一用,或许能增加几分沟通成功的可能。若事不可为,我会立刻退回。”

  周樵看着陈锋,又看了看他身后那些显然以他为首的同伴,沉默了许久。最终,他重重叹了口气,将手中那根缠绕布条、镶嵌墨绿玉珠的木杖,双手递给陈锋。

  “此杖名‘伏龙’,乃先祖所传,以潭边雷击古桃木心为主干,镶嵌‘辟邪玉’(墨绿玉珠),能一定程度上沟通水灵、安抚怨念、抵御邪气。小友既执意要试,便带上它吧。至于潭底详情与禁制……”他转头用方言对身后一位中年巫者吩咐了几句,那人立刻从怀中取出一卷用油布包裹、看起来极其古老的皮质地图,小心翼翼地在祭坛上铺开。

  地图绘制得十分粗糙抽象,但大致勾勒出了黑龙潭及地下暗河的结构,并用一些奇特的符号标注了疑似禁制节点和危险区域,最深处,画着一个盘绕的、模湖的龙形阴影,旁边用古篆写着“镇”字。

  “这是先祖所绘的‘镇龙图’,一代代补充修缮。小友切记,沿着这条相对平缓的水道下潜(他指了一条蜿蜒的路线),避开这些闪烁红光的标记区域(那是攻击性禁制或怨念凝结处)。‘洛水之精’与‘黑龙’核心,应该在这个位置……”他指向龙形阴影的心脏部位,那里有一个蓝色的水滴标记。

  陈锋仔细记下,又将地图影像录入张承影的战术终端。

  “陈锋,我跟你下去。”张承影沉声道,“‘百工’有水下模式和抗压能力,能提供照明、通讯、导航和一定支援。”

  “不,你留在上面。”陈锋摇头,“水下情况不明,你的装备动静可能反而会刺激‘黑龙’。而且上面需要人坐镇,看管俘虏,以防幽冥殿有后手。无法,你的灵觉在水下能延伸多远?”

  无法尝试将灵觉探入潭水,片刻后皱眉收回:“很困难,潭水蕴含着强大的灵能和怨念,干扰严重,我只能勉强感知周围十米左右,再远就一片混沌,且消耗很大。”

  “十米也够了。无法,你和我一起下去,负责预警和初步的精神防护。柳医师,哈桑,你们和张大哥留在上面,随时准备接应。”陈锋分配任务。

  柳青璇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看到陈锋坚定的眼神,最终只是点了点头,递给他几支特制的保温与抗毒药剂:“含在舌下,关键时刻能保你心脉一丝温热,抵抗部分怨念侵蚀。千万小心。”

  哈桑则快速在《江山社稷图》上,将刚刚记下的潭底地图和周樵的讲解,结合自己的感知,绘制成了一幅更加直观、带有能量流动指示的“灵绘地图”,交给陈锋:“陈大哥,这个应该比古老地图更清晰些。我能感觉到,潭底的能量……很乱,很悲伤,也很愤怒。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陈锋接过地图和“伏龙杖”,对众人点了点头。他深吸一口气,那冰凉湿润、带着水灵与澹澹腥气的空气涌入肺中,让他精神一振。丹田内,薪火道基的光芒似乎也凝实了一分。

  “周老丈,请为我们开启一条相对安全的入水通道。”陈锋看向周樵。

  周樵神色肃穆,走到潭边,以特殊的步伐和手势,对着潭水吟唱起古老的祷词,同时用“伏龙杖”(他手中还有一根备用的)轻点水面。潭水仿佛有灵性般,在他杖尖前方,缓缓分开一条仅容两人通过的、斜向下的水道,水道边缘的潭水微微旋转,形成一层澹澹的隔膜,暂时阻隔了部分冰寒与怨念的直接冲击。

  “水道只能维持一刻钟。小友,小师父,保重!”周樵额角见汗,显然维持这水道并不轻松。

  陈锋和无法对视一眼,再无犹豫,纵身跃入那条幽深的水道之中。

  冰冷的潭水瞬间包裹全身,即便有水道隔膜和作战服的基本保温,刺骨的寒意依旧顺着毛孔钻入。四周一片幽暗,只有“伏龙杖”顶端的辟邪玉珠散发着微弱的墨绿色光晕,照亮前方数米。耳边是水流沉闷的涌动声,以及……从更深邃的黑暗底部,隐隐传来的、仿佛巨兽沉睡般的、低沉而压抑的呼吸与呜咽。

  薪火之光,即将深入这囚禁了上古恶怨的寒潭之底。

  未知的凶险,古老的秘密,以及那一线生机,都在前方等待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