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黑鸦坠落,共生契约悄然缔结-《幽田诡主》

  夜风冷。

  陈夜站在荒田中央,右手还握着墨羽的羽毛。

  稻草与羽毛缠在一起,没松开。

  他能感觉到乌鸦的体温,透过肩头传来。

  不是热,是温。

  像一块炭,贴在枯槁的躯体上。

  胸口铁钎又开始震。

  这次不一样。

  震动频率和乌鸦的呼吸对上了。

  一呼,一震。

  一吸,一停。

  暖流顺着稻草纤维往上爬。

  从脚底到头顶,再落回胸口。

  像是被什么连起来了。

  他想甩掉它。

  肩膀动了一下。

  动作僵硬,稻草卡住关节。

  乌鸦没反应。

  头埋得更深,喙贴着他颈侧的稻草。

  那股温热更明显了。

  陈夜停下动作。

  他在想。

  刚才那两个醉汉踢他砸他时,乌鸦翅膀收紧了。

  那时候,体内暖流就强了一点。

  现在也一样。

  只要乌鸦靠近,力量就在涨。

  这不是巧合。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

  断掉的稻草已经吸收进掌心。

  边缘发硬,指节更紧实。

  胸口铁钎褪去锈迹,表面浮现细纹,像骨头刻出来的路。

  这身体能变。

  靠恐惧,也靠它。

  墨羽左翅有伤。

  裂口还在,血干了。

  但伤口边缘泛起一点幽光。

  微弱,一闪一闪。

  像是从里面透出来的。

  那光渗进他的稻草。

  顺着纤维往里钻。

  和暖流混在一起。

  陈夜明白了。

  它也在给他东西。

  不是食物,不是水。

  是能量。

  他不再挣扎。

  反而把右手抬高一点。

  让羽毛缠得更紧。

  乌鸦动了。

  抬起头,黑瞳对着他。

  月光照进来,映出两个小点。

  陈夜盯着它。

  意识集中。

  他不知道能不能被听见,但他还是说了。

  “你能听懂吗?”

  声音哑,像风吹过破布。

  “如果你能活下来……就跟我一起。”

  话落。

  乌鸦猛然抬头。

  翅膀张开半寸。

  然后,轻轻啄了他的纽扣眼。

  三下。

  短促,清晰。

  陈夜愣住。

  这不是本能反应。

  是回应。

  他胸口一沉。

  不是痛,是某种东西落定了。

  像门关上。

  像锁扣住。

  他张嘴,又说了一句:

  “跟着我……活下去。”

  这一次,声音低,但稳。

  乌鸦没动。

  黑瞳盯着他。

  忽然用脑袋蹭了蹭他颈侧。

  一下,很轻。

  风停了。

  远处村庄的灯灭了几盏。

  虫鸣没了。

  空气像凝固的油,压在田地上。

  陈夜没动。

  他知道有什么来了。

  墨羽先动的。

  羽毛突然竖起。

  耳朵转向左侧枯林。

  翅膀抬起,拍了他肩头三次。

  陈夜立刻警觉。

  他闭眼,伪装静止。

  只有纽扣眼缝隙透出一丝暗光。

  他通过乌鸦的耳朵听。

  那是共生感知。

  不是他自己听到的。

  是共享来的信息。

  脚步声。

  踩碎枯枝。

  两个人,走得很慢。

  嘴里骂着脏话。

  酒瓶晃荡的声音。

  越来越近。

  他们从南边来。

  就是之前做法驱邪的方向。

  那边有间茅屋,门口挂红布条。

  李婆婆住那儿。

  这两人不是冲他来的。

  是路过。

  但他们会看到他。

  一个稻草人,站在这片死田里。

  没人管,没人收。

  看着就不吉利。

  其中一个会动手。

  他能感觉到。

  陈夜不动。

  稻草重新归位。

  铁钎插在胸口,只露出半截。

  表面纹路微微发烫。

  墨羽跳到他头顶。

  蹲下,翅膀展开,盖住大半头部。

  像戴了顶帽子。

  它也不动了。

  两人走近。

  脚步踩在田埂上,发出咯吱声。

  一个手里拎着空酒瓶。

  另一个裤兜里揣着打火机。

  “这破稻草人怎么还立着?”

  “早该烧了。”

  “听说这地闹鬼,谁敢动?”

  “屁鬼,老子今天就拆了它!”

  那人冲上来,一脚踢中陈夜小腿。

  稻草散开几根,露出里面发黑的木架。

  结构受损的警报传来。

  疼。

  不是肉疼,是支撑点断裂的感觉。

  陈夜忍住。

  没动。

  另一人凑近,举起酒瓶砸他脑袋。

  “看你这破眼珠能撑几天!”

  黑纽扣裂了一道缝。

  视野模糊加重。

  墨羽翅膀收紧。

  体温升高。

  陈夜体内暖流涌动。

  比刚才强。

  胸口铁钎剧烈震动。

  像是要拔出来。

  他没动。

  但眼睛,缓缓转向那个砸瓶的人。

  透过裂缝,死死盯着他。

  那人正要再砸,忽然停住。

  “……你妈的。”

  他后退半步。

  “这破稻草人……怎么在看我?”

  同伴冷笑:“你看花眼了。”

  “不,它刚才转头了!”

  “操,别自己吓自己。”

  可他们都不敢再上前。

  对视一眼,转身就走。

  脚步越来越快,最后跑起来。

  走了。

  陈夜慢慢放松。

  稻草重新归位。

  铁钎停止震动。

  但那一击,让他明白一件事。

  恐惧,是有反应的。

  当人害怕时,他能感觉到。

  那股暖流,就是从那时开始的。

  他低头看胸口。

  铁钎已完全褪去锈迹。

  表面浮现细密纹路,像骨头刻成。

  一碰,冰冷坚硬。

  能刺穿人。

  乌鸦睁开眼。

  黑瞳望着他。

  忽然用喙啄了啄他肩膀。

  三下,轻而短。

  他懂了。

  它在提醒他。

  危险来了,可以反击。

  但他没出手。

  因为他知道,第一次杀戮,必须有意义。

  不能为泄愤。

  要为进化。

  他抬头望向村庄。

  那两人进了其中一间屋,灯亮了。

  笑声传出,带着酒气。

  他记住了位置。

  也记住了那种感觉——

  当恐惧出现时,体内的吸力。

  那是食物。

  是力量。

  他站回原地。

  双脚重新插进土里。

  伪装成废弃稻草人。

  只有胸口铁钎,微微发烫。

  乌鸦跳到他头顶,蹲下。

  翅膀展开,盖住他大半头部。

  像戴了顶黑帽。

  风吹过。

  稻草沙沙响。

  远处狗叫了一声,又停了。

  陈夜闭上眼。

  不是睡觉。

  是在感知。

  感知这片土地的气息。

  感知人的活动。

  感知恐惧的波动。

  他知道,明天会有更多人来。

  也许孩子,也许老人。

  也许恶人。

  他会等。

  等一个合适的对象。

  第一个目标。

  第一份恐惧。

  乌鸦忽然抬头。

  耳朵转向南方。

  那里有低语声。

  很远,但清晰。

  是女人在哭。

  不是真哭,是念咒。

  有人在做法。

  驱邪。

  陈夜睁开眼。

  黑纽扣泛起一丝暗光。

  铁钎自动抽出半寸。

  又缓缓插回。

  他不动。

  但身体已做好准备。

  乌鸦低头,用喙轻轻碰他耳侧。

  一下。

  像是确认他还醒着。

  陈夜抬起右手。

  缓慢,坚定。

  抓住乌鸦垂下的羽毛。

  握紧。

  稻草与羽毛再次缠在一起。

  就在这时,墨羽突然抖了一下。

  头猛地转向左边。

  翅膀拍打他肩头两次。

  陈夜立刻睁眼。

  脚步声变了。

  不是两个人。

  是三个。

  新的脚步从西边绕过来。

  踩得很轻。

  但每一步都压在枯叶上。

  他们分开了。

  形成三角包围。

  一个在前,两个在侧后。

  没有说话。

  没有酒气。

  他们是冲他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