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道深处的人形悖论.-《逆寒纪元:十四亿人的冰封防线》

  零下两百摄氏度的极寒,像一头无形的巨兽,匍匐在东国盘古巨墙之外。这道贯穿南北、高达千米的合金巨墙

  是人类在逆寒末世中筑起的最后屏障——外墙覆盖着纳米级隔热层,内置的地热循环系统日夜运转

  才勉强将墙内的温度维持在零下十摄氏度左右,给幸存者们留下一线生机。但在巨墙的维修管道内,寒冷依旧无孔不入

  黄杰蜷缩在管道的转角处,裹紧了身上的重型防寒服

  这套衣服是军方特制的,外层是抗压防冰的钛合金纤维,内层填充着发热石墨烯

  但在维修管道这种近乎密闭的空间里,依旧挡不住刺骨的寒意

  他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指,指关节发出“咔咔”的声响,在空旷的管道内格外清晰

  【该死的鬼天气】

  黄杰低声抱怨了一句,呼出的白气瞬间凝结成细小的冰粒,簌簌落在胸前的检修日志上

  日志的纸页早已被低温冻得发硬,边缘卷翘起来,像一片片干枯的树叶

  他是盘古巨墙第三区段的维修工人,今天的任务是检查管道内的共鸣系统——这套系统是巨墙的“神经中枢”,负责传递能量和信号,一旦故障,巨墙的防御能力会下降一半

  维修管道宽约两米,高不足一米八,墙壁是厚重的合金板,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管线和仪表

  原本每隔五米就有一盏共鸣系统灯,发出柔和的蓝光,照亮前行的路

  但就在十分钟前,这些灯突然集体熄灭,整个管道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黄杰摸索着从头盔侧面拔出探照灯,按下开关

  一道刺眼的白光刺破黑暗,照亮了前方数十米的管道

  他晃了晃探照灯,光柱在墙壁上扫过,那些管线和仪表都笼罩在一层薄薄的白霜里

  看起来冰冷而死寂

  【连灯泡都冻烂了,这鬼地方到底有多冷】

  他又骂了一句,心里却有些庆幸——至少盘古巨墙还在正常运转,要是这道屏障破了

  外面零下两百摄氏度的极寒,能在三秒内把人冻成冰雕

  他掏出通讯器,按了两下,却只听到一阵刺耳的电流声

  【信号又断了】

  黄杰皱了皱眉。维修管道内的信号本就不稳定,低温更是加剧了这种干扰

  他本来和另外两个队友约定在这个转角汇合,现在通讯中断,只能原地等待

  黄杰靠在冰冷的合金墙壁上,目光落在胸前挂着的佛祖项链上

  这是他母亲临终前给他的,末世爆发后,母亲在一次外出寻找物资时,被突然坍塌的冰层掩埋

  再也没有回来。这条项链成了他唯一的精神寄托,每次执行危险任务,他都会下意识地摩挲着项链,心里默念几句祈祷的话

  就在这时,探照灯的光柱尽头,出现了两个模糊的身影。它们正朝着黄杰的方向缓缓走来

  步伐沉稳,带着一种莫名的韵律。黄杰心中一喜,连忙挥了挥手

  【哎!你们可算来了!】

  他迎着身影走了两步,探照灯的光线照亮了来人的轮廓

  走在前面的是队友赵凯,身材高大,穿着和黄杰一样的重型防寒服

  只是头盔的面罩紧闭着,看不清表情。跟在后面的是李默

  个头稍矮,走路的姿势有些僵硬,不像平时那么灵活

  【你们怎么才到?】

  黄杰抱怨道,指了指头顶熄灭的共鸣灯

  【你看看这鬼天气,连共鸣系统灯都冻灭了,等会儿检修怕是要费不少劲】

  赵凯没有说话,只是继续往前走,步伐依旧沉稳,甚至带着一种诡异的整齐。黄杰愣了一下

  觉得有些不对劲。赵凯平时话挺多的,就算任务再累,也会跟他吐槽几句,今天怎么一言不发?

  他看向后面的李默,正想开口问问,却看到李默突然启动了头上的探照灯

  一道白光从李默的头盔里射出,和黄杰的探照灯交叉在一起,照亮了管道中间的区域

  李默的面罩也紧闭着,看不清表情,只是身体微微前倾,似乎在观察周围的环境

  【别愣着啊】

  黄杰走上前,拍了拍赵凯的肩膀,防寒服的材质坚硬冰冷

  【通讯器没信号,我还以为你们迷路了。对了,队长刚才有没有跟你们说,这次检修重点看哪几个节点?】

  赵凯终于停下了脚步。他缓缓抬起手,不是去摘面罩,而是从脖子上取下了一串东西——那是一串和黄杰一模一样的佛祖项链

  黄杰的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一种莫名的寒意从脚底升起,不是来自管道内的低温,而是来自骨子里的本能排斥

  赵凯摩挲着项链,嘴里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声音透过防寒服的通讯器传来,带着一种奇怪的电子音,不像平时的音色

  【这么冷的天,又这么黑的管道,真是让人心里发慌】

  他的语速均匀,没有任何起伏,就像在念一段预设好的台词

  黄杰皱紧了眉头,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赵凯平时根本不信佛

  甚至还嘲笑过黄杰的信仰,说“末世里神佛根本没用”,今天怎么会突然戴起了佛祖项链?

  而且他的声音、他的语气,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阿弥陀佛,希望佛祖能够保佑我】

  赵凯说完这句话,动作僵硬地将项链重新挂回脖子上

  就在这时,他身后的李默突然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不是因为寒冷的哆嗦,而是一种不受控制的、抽搐式的颤抖,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身体里挣扎

  赵凯似乎察觉到了异常,用余光瞥了一眼李默,然后缓缓转动身体,将探照灯的光柱对准了他

  黄杰也连忙将自己的探照灯转过去,两道白光同时照亮了李默的身影

  李默的颤抖已经停止了,他依旧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头盔的面罩紧闭,看不出任何异常

  黄杰仔细观察着他,衣服没有破损,身体没有外伤,甚至连防寒服上的冰霜都和正常情况一样

  但不知为何,看着李默的身影,黄杰的心脏狂跳不止

  一种强烈的恐惧攫住了他——那是一种来自基因深处的警告,仿佛眼前的这个“人”,根本不是他认识的那个队友李默

  【你不舒服吗?】

  赵凯开口问道,声音依旧是那种奇怪的电子音,没有任何关切的情绪

  李默缓缓摇了摇头,动作僵硬得像个机器人

  他没有抬手,也没有说话,只是单纯地摇了摇头,幅度不大,却精准得有些诡异

  黄杰的恐惧越来越强烈了。他和李默一起执行过十几次维修任务

  李默性格开朗,就算身体不舒服,也会笑着说

  “没事,老毛病了”,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沉默寡言、动作僵硬。而且他的眼神——虽然看不到面罩后的眼睛

  但黄杰能感觉到,那里面没有任何生气,就像两潭死水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黄杰在心里默念着,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维修扳手。扳手是合金材质的,冰冷的触感让他稍微冷静了一些

  他开始回忆起出发前的场景

  队长交代任务时,赵凯还在开玩笑说“这次检修完要去喝一杯热可可”,李默则在抱怨“管道里的味道太难闻”

  怎么才过了半个多小时,两个人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就在这时,管道的另一端突然传来了两道刺眼的亮光,伴随着熟悉的呼喊声

  【黄杰!你跑哪去了?我们找你找老半天了!】

  黄杰猛地抬头,朝着亮光的方向看去。只见两个熟悉的身影正朝着他跑来,跑在前面的是洛华,后面的是队长张伟

  他们的防寒服上沾着一些冰霜,看起来有些狼狈,但动作灵活,声音也充满了真实的焦急

  【洛华?队长?】

  黄杰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他下意识地指了指身边的赵凯和李默

  又指了指跑来的洛华和张伟,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洛华和张伟也看到了黄杰身边的两个人,脚步渐渐放慢,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黄杰,那是谁啊?】

  洛华喊道

  【赵凯和李默不是跟你在一起吗?我们在集合点等了半天没看到你们,还以为你们出事了,正打算过来找你】

  【赵凯和李默?】

  黄杰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寒意从头顶直窜脚底

  他猛地转头看向身边的“赵凯”和“李默”,又转头看向跑来的洛华和张伟,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他喃喃自语道

  【你们在这……那我身后的是什么?】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劈开了他心中的迷雾。眼前的洛华和张伟

  才是他真正的队友——洛华的防寒服左臂有一道明显的划痕,那是上次检修时被管道内的金属棱角划破的

  队长张伟的头盔上贴着一个小小的国旗贴纸,那是他儿子给他的,从来没摘下来过

  而身边的这两个“人”,虽然穿着和赵凯、李默一模一样的防寒服,甚至连体型都相差无几

  但他们没有那些标志性的特征。更重要的是,洛华和张伟就在这里

  那这两个“人”,到底是谁?或者说,它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恐惧像潮水一样淹没了黄杰。他想转过头,仔细看看身边这两个“人”的脸

  想确认它们到底是不是赵凯和李默。但一种强烈的本能告诉他,绝对不能回头,绝对不能看清它们的模样

  那种本能,就像人类遇到毒蛇会下意识躲避一样,是刻在基因里的生存预警——一旦看清它们,可能会发生无法预料的恐怖后果

  【跑!洛华,快跑!】

  黄杰突然爆发出一声嘶吼,转身就朝着洛华和张伟的方向狂奔

  他的心脏狂跳不止,肺部因为急促的呼吸而感到灼痛,防寒服的重量在这一刻仿佛消失了,只剩下逃跑的本能

  【身后这两个不对劲!它们不是赵凯和李默!】

  洛华和张伟脸上的疑惑瞬间变成了惊恐。他们认识黄杰多年

  知道他从来不是一个大惊小怪的人,能让他如此失态的,一定是极度危险的情况

  洛华下意识地从腰间拔出了备用匕首——这是基地给维修工人配备的防身武器,虽然在极寒环境下金属变得有些脆

  但总比赤手空拳好。他同时按下了头盔上的探照灯开关,将光柱死死地对准了黄杰身后的两个“人”

  张伟也立刻启动了探照灯,两道强光叠加在一起,瞬间照亮了那两个“人”的全身

  黄杰在狂奔中,用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身后的景象。那两个“人”依旧站在原地

  没有动弹,也没有追击。它们的头盔面罩不知何时已经打开了,露出了“脸”

  那是两张极其整齐的脸。眉毛、眼睛、鼻子、嘴巴,都分布在完美的位置上,对称得有些过分

  就像用模具刻出来的一样。皮肤是一种不正常的苍白色,没有任何血色,也没有任何毛孔,光滑得像塑料

  眼睛是黑色的,没有眼白,也没有任何神采,就像两颗黑色的玻璃珠,死死地“盯”着狂奔的黄杰

  它们的五官很“标准”,甚至可以说很“好看”,但就是这种过分的整齐和完美

  让洛华和张伟感到了极致的恐惧。那不是人类该有的脸,人类的五官总会有一些细微的不对称

  总会有一些生动的表情,而眼前这两张脸,就像精致的人偶面具,没有任何生气,只有一种冰冷的、非人的诡异

  更让人心头发麻的是,它们的嘴角似乎微微上扬,形成了一个“微笑”的弧度

  但那个微笑没有任何温度,反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恶意,仿佛在欣赏黄杰的狼狈逃窜,又仿佛在酝酿着某种恐怖的计划

  【那是什么东西?】

  张伟的声音带着颤抖,探照灯的光柱因为他的手抖而微微晃动

  他从军多年,见过末世里各种诡异的景象,甚至遭遇过会吞噬热量的黑色雾气

  但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形生物”——它们明明有着人类的外形,却处处透着违背自然规律的诡异

  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比零下两百摄氏度的极寒还要让人窒息

  洛华握紧了匕首,手心全是冷汗。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基因在疯狂地发出警告,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排斥眼前的这两个“人”

  他不敢直视它们的眼睛,只能死死地盯着它们的胸口,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应对的办法

  但他什么也想不出来——它们没有攻击,没有发出声音,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却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

  黄杰终于跑到了洛华和张伟身边,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防寒服的面罩上布满了凝结的冰粒

  他不敢回头,只是拉着洛华和张伟,朝着管道出口的方向后退

  【别……别盯着它们看……赶紧走……】

  就在这时,那两个“人形生物”终于有了动作

  它们缓缓抬起手臂,指向了黄杰三人的方向

  它们的手指修长而苍白,指甲是透明的,没有任何颜色。随着它们的动作,管道内的温度似乎又下降了几分

  墙壁上的冰霜开始迅速增厚,那些原本就冻得发硬的管线,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响,仿佛随时都会断裂

  黄杰三人的探照灯突然开始闪烁,光线变得忽明忽暗。通讯器里传来一阵刺耳的电流声

  夹杂着一些模糊不清的、非人的低语,像是无数根针在穿刺耳膜

  黄杰感觉到自己的大脑有些昏沉,眼前的景象开始出现重影,那两个“人形生物”的身影似乎在不断拉长、扭曲,变得更加诡异

  【不好!它们在影响设备!】

  张伟大喊一声,拉着黄杰和洛华转身就跑

  【快到出口了,那里有应急电源和防御系统!】

  他们拼命地奔跑,身后的低语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刺耳

  黄杰能感觉到,那些“人”正在跟上来,它们的脚步声很轻,却带着一种诡异的韵律,仿佛在敲击着他们的心脏

  他不敢回头,只能拼命地往前跑,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逃离这里,逃离那些诡异的“人形生物”

  管道出口的应急灯突然亮了起来,发出微弱的红光。那是基地的应急电源启动了

  给他们带来了一丝希望。但就在他们即将冲出出口的那一刻,黄杰身后的低语声突然停止了

  他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用眼角的余光往后瞥了一眼。只见那两个“人形生物”停在了管道中间的位置

  没有再继续追击。它们依旧保持着站立的姿势,脸上带着那种冰冷的“微笑”,黑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

  仿佛在目送猎物逃离,又仿佛在等待下一次狩猎的机会

  黄杰不敢停留,跟着洛华和张伟冲出了维修管道,扑进了基地的安全区域

  身后的合金闸门在他们冲出的瞬间,自动关闭,发出“哐当”一声沉重的巨响,将管道内的诡异和寒冷彻底隔绝在外

  三人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冷汗浸湿了内层的衣物,在低温下很快凝结成冰,让他们感到一阵刺骨的寒冷

  但他们顾不上这些,只是互相看着彼此,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劫后余生的庆幸

  【刚才……那些到底是什么东西?】

  洛华的声音还在颤抖,他紧紧握着手中的匕首,匕首上已经结了一层薄冰

  黄杰摇了摇头,脸上没有任何血色

  【我不知道……但它们绝对不是人……它们的脸……太诡异了……】

  他一想到那张整齐得过分的脸,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种基因深处的恐惧,依旧没有消散

  张伟站起身,脸色凝重地按下了基地的警报按钮。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响彻整个维修区

  【第三区段维修管道发现未知危险生物,所有人员立即撤离至安全区域,防御部队迅速前往支援!重复,第三区段维修管道发现未知危险生物……】

  警报声中,黄杰抬起头,看向那道紧闭的合金闸门。他知道,这道闸门挡不住那些诡异的生物——它们能伪装成人类的模样

  能影响电子设备,甚至能引发人类基因深处的恐惧,它们的能力是人类无法理解的

  盘古巨墙挡住了外面的极寒,却挡不住来自管道深处的、更恐怖的威胁

  逆寒末世中,人类的敌人,从来都不只是极端的天气

  黄杰摩挲着胸前的佛祖项链,心里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在这样的未知恐怖面前,他的信仰,他的勇气,似乎都变得微不足道

  他不知道那些生物下次会什么时候出现,不知道它们的目的是什么,更不知道人类能不能对抗它们

  他只知道,从今天起,盘古巨墙的维修管道,不再只是一个寒冷、黑暗的工作场所,而是一个隐藏着未知恐怖的狩猎场

  而人类,在这场狩猎游戏中,可能只是毫无反抗之力的猎物

  警报声依旧在响,基地内的人员开始紧急撤离,防御部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但黄杰的心里,却被一种深深的绝望笼罩着。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更恐怖的事情,可能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