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河冰蚀.-《逆寒纪元:十四亿人的冰封防线》

  零下两百摄氏度的极寒,像一把无形的巨斧,劈开了白象国的苍穹。空气早已失去流动的质感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致命的刺痛——呼出的白气瞬间凝结成细小的冰晶,簌簌落在厚重的防霜面罩上,片刻便堆积成薄薄一层

  地下幸存者基地的合金穹顶外,曾经奔腾不息的恒河被彻底冻僵,千米厚的冰层泛着死寂的青白色

  仿佛一块巨大的寒铁,将无数鱼虾的尸体锁在冰下,成为末世里人类仅存的、渺茫的食物希望

  卡兰蜷缩在基地出口的铅制闸门后,手指因低温而微微发紫,即使戴着特制的防寒手套

  也能清晰感受到刺骨的寒意正顺着皮肤渗透进骨骼。他紧了紧身上的三层防寒服,外层是军方遗留的纳米隔热材质

  中层是厚实的牦牛绒,内层是贴身的棉质保暖衣,但在零下两百摄氏度的极端环境下,这些防护依旧显得杯水车薪

  才刚刚过去两个月两个月前,一场突如其来的“逆寒”席卷全球,气温以日均三十摄氏度的速度骤降

  从盛夏直接坠入极寒地狱。城市在短短数日内被冰封,电力、通讯彻底中断,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类死于低温休克或冰层坍塌

  只有少数人躲进了预先修建的地下掩体或天然洞穴,组成了零星的幸存者基地

  卡兰所在的基地,是依托一座废弃的湿婆神庙地下密室改造而成,原本只能容纳数十人的空间,如今挤着两百多个幸存者

  食物已经告急三天了。基地里仅存的压缩饼干和罐头,在最初的混乱中被哄抢一空,后续依靠少量冻干蔬菜和融化的冰水解渴

  所有人都处于饥饿的边缘。昨天,长老们在密室里召开了紧急会议,最终决定让身体最强健、且熟悉恒河地形的卡兰

  冒险前往冰面凿冰捕鱼——那些被冰封在恒河深处的鱼虾,虽然早已冻僵,但在低温下并未腐烂,是目前唯一能获取的食物

  【卡兰,带上这个】

  卫兵阿杰递过来一把改装过的电磁冰镐,镐头闪烁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这是工程师们连夜改造的,内置加热模块,能勉强在低温下保持锋利。记住,只凿浅滩的冰面,那里的冰层薄,而且鱼虾多。太阳落山前必须回来,零下两百度的黑夜,没人能活过十分钟】

  阿杰的声音透过防霜面罩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卡兰知道,阿杰不是害怕低温,而是害怕未知——这两个月里,虽然没有遭遇过明确的“怪物”,但零星有外出搜寻物资的人失踪

  只留下一些诡异的痕迹:被冻成齑粉的衣物、扭曲成不可能形状的金属工具,还有些人回来后精神失常

  嘴里反复念叨着“折叠的天空”“不存在的方向”。但此刻,饥饿已经压过了所有恐惧

  卡兰接过电磁冰镐,背上空荡荡的编织袋,点了点头

  【放心,我从小在恒河边长大,闭着眼睛都能找到浅滩】

  铅制闸门缓缓开启,一股比基地内部寒冷百倍的气流瞬间涌入,卡兰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防寒服的领口瞬间结上了一层白霜。他深吸一口气,将防霜面罩的呼吸阀调到最大,迈开沉重的脚步,踏上了冰封的恒河

  脚下的冰层坚硬得如同金刚石,电磁冰镐敲击在上面,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冰晶飞溅,落在防寒服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零下两百摄氏度的环境里

  声音的传播都变得异常缓慢,每一次敲击声都像是被冻住了一半,在空旷的冰原上拖出长长的尾音

  卡兰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前行,每走五十米就用冰镐敲击一次冰面,通过声音判断冰层厚度——他知道

  有些地方的冰层看似厚实,实则下面是被极寒冻住的暗流,一旦踩碎,零下两百度的河水会在瞬间将人冻成冰雕

  走了大约半个小时,卡兰终于来到了一处熟悉的浅滩。这里的冰层相对较薄,透过半透明的冰面,能隐约看到下面冻着几条体型不小的鱼

  它们的身体保持着游动的姿态,仿佛只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卡兰心中一喜,放下编织袋,启动了电磁冰镐的加热模块——镐头瞬间亮起微弱的红光

  驱散了些许寒意。他双手紧握冰镐,开始小心翼翼地凿冰

  冰镐与冰层接触的瞬间,发出刺耳的“滋滋”声,融化的冰水瞬间又冻结成冰,在冰洞周围形成一圈薄薄的冰棱

  卡兰的动作很熟练,每一下都精准地落在同一个位置,冰洞的直径在慢慢扩大

  他能想象到基地里的人们收到食物时的表情,想到那些饿得面黄肌瘦的孩子,他的手臂又多了几分力气

  就在冰洞即将凿通,能隐约看到下面冻鱼的鳞片时,一种莫名的恐惧突然攫住了他

  那不是对低温的恐惧,不是对冰层裂缝的恐惧,也不是对未知危险的模糊担忧——那是一种更深层、更原始的恐惧

  仿佛刻在人类基因最深处,是对“存在本身”被威胁的本能反应。卡兰的身体瞬间僵住,手中的电磁冰镐“哐当”一声掉在冰面上

  发出清脆的回响,在空旷的冰原上显得格外突兀

  他的心脏狂跳不止,仿佛要撞碎胸腔,喉咙发紧,连透过呼吸阀的空气都变得灼热

  他猛地抬头,看向四周。冰原依旧空旷,天空是一片死寂的铅灰色,没有风,没有云,甚至没有任何飞鸟的痕迹

  但那种恐惧却越来越强烈,像一张无形的网,从四面八方将他紧紧包裹

  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不是从冰面上来,也不是从天空中下来

  而是从“某个他无法理解的方向”——就像有人从画外伸手,要将画中的人拽出去

  【湿婆神保佑……】

  卡兰下意识地双手合十,嘴里默念着祈祷词。他是一个虔诚的信徒,末世以来,正是这份信仰支撑着他活下去

  但此刻,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信仰带来的安宁正在被一种更强大的力量驱散,那种力量让他觉得,所谓的神,所谓的信仰,在“它”面前都只是毫无意义的尘埃

  突然,他眼前的景象变了

  原本平整的冰面,不知何时开始出现不规则的褶皱

  那些褶皱不是向上凸起,也不是向下凹陷,而是“向侧面折叠”——就像有人将一张纸对折,让两个不同的平面重叠在一起

  卡兰看到,不远处的冰面褶皱处,他自己的影子竟然出现在了冰层的“里面”,与他本人保持着相同的姿势,却像是在另一个空间里

  他用力眨了眨眼,以为是防霜面罩上的冰霜影响了视线

  他抬手擦拭面罩,却发现面罩上的冰霜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层诡异的、泛着幽蓝光泽的薄膜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冰面上的褶皱变得更加明显了。他看到,远处的基地轮廓竟然出现在了冰面的褶皱里,与他身后的基地轮廓重叠在一起,就像两张重叠的照片

  更诡异的是,他能看到基地里的卫兵阿杰,正站在“褶皱里的基地”门口,朝他的方向张望,表情和他出发时阿杰的表情一模一样——连阿杰防寒服领口的褶皱,都分毫不差

  【这……这不可能……】

  卡兰喃喃自语,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他知道,基地距离这里至少有五公里,就算用高倍望远镜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而眼前的“褶皱里的基地”却清晰得仿佛近在咫尺,甚至能看到阿杰防寒服上的拉链纹路

  就在这时,那种基因里的恐惧达到了顶峰。卡兰感觉到

  自己的视觉系统似乎正在被某种力量篡改——他看到的不再是三维空间的景象,而是无数重叠的平面

  他的左眼看到的是冰洞下冻着的鱼,右眼看到的却是基地里的粮仓

  他的视线向左移动,看到的是自己刚才走过的路,向右移动,却看到了两个月前末世爆发时,人们惊慌失措奔逃的场景

  他试图闭上眼睛,逃离这诡异的景象,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他能感觉到,“它”就在他身边,就在那些褶皱里,就在他无法理解的维度里

  “它”没有形状,没有声音,没有气味,但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它”的存在——那是一个“同时存在于前后左右四个方向的立方体”

  一个“没有起点和终点的线”,一个三维空间无法容纳的扭曲结构

  这种感知本身就带着一种撕裂大脑的痛苦,仿佛强行用三维生物的认知去理解四维空间的形态

  卡兰猛地转身,想要逃跑。但他刚迈出一步,就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无法移动

  不是被什么东西困住了,而是他的“方向感”被彻底打乱了。他明明想朝着基地的方向跑,却发现自己的脚步正朝着冰洞的方向移动

  他想抬起手臂,却发现自己的手臂竟然出现在了冰面的褶皱里,与“褶皱里的自己”的手臂重叠在一起,皮肤紧紧贴在一起,却没有任何触感

  【不!不!】

  卡兰发出绝望的呐喊,声音透过呼吸阀传出去,却在半空中被冻住,变成了一串细小的冰粒,簌簌落下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被某种力量“折叠”。他的左臂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不是骨折的疼痛

  而是一种“存在被压缩”的疼痛——他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的左臂竟然与身体侧面重叠在了一起

  就像一张被对折的纸,皮肤与皮肤贴合,血管和骨骼的轮廓清晰可见,却没有任何伤口

  他拼命挣扎,想要摆脱这种折叠,但越是挣扎,那种疼痛就越强烈

  他看到,自己的手指开始变得扁平,指甲盖失去了弧度,变成了薄薄的一片,然后慢慢变得透明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三维属性”正在被剥夺,身体正在向二维平面转化

  他试图用右手去拉扯左臂,却发现右手穿过了自己的身体,直接伸进了冰面的褶皱里,摸到了一片冰冷的、光滑的“平面”——那是另一个维度的冰面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基地方向传来的枪声。他艰难地转动眼球,看到基地的方向出现了几道火光——是卫兵们发现了冰原上的异常

  可能是看到了那些诡异的褶皱,也可能是察觉到了能量波动,正在向这边射击。但那些子弹并没有朝着他的方向飞来

  而是在半空中就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扭曲了轨迹,然后“穿过”了那些冰面褶皱,消失得无影无踪

  卡兰明白了,那些子弹不是消失了,而是被“它”送入了另一个维度

  在“它”的维度规则里,三维空间的物理攻击毫无意义,就像用手指去戳一幅画,永远无法伤害到画外的人

  这是人类第一次遭遇这样的存在,没有任何经验可以借鉴,没有任何武器可以对抗——他们面对的,是超越认知、超越物理规则的恐怖

  恐惧和绝望彻底吞噬了卡兰。他放弃了挣扎,任由那种折叠的力量作用在自己身上。他能感觉到

  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扁平,越来越透明,他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眼前的景象不再是重叠的平面

  而是一片混沌的色彩——那是高维空间在三维世界的投影,包含了无数个重叠的时间和空间切片。他看到了恒河未结冰时的模样,河水奔腾,渔船穿梭

  看到了自己小时候在河边嬉戏的场景,母亲在岸边呼唤他回家吃饭

  看到了两个月前末世爆发时,妻子为了保护他,被倒塌的冰柱砸中,瞬间冻成冰雕的样子

  这些记忆碎片在他的脑海中飞速闪过,却无法带来任何温暖,只剩下无尽的悲凉。他意识到

  在“它”的面前,人类的生存、情感、信仰,都只是三维空间里的短暂幻象,随时都可能被更高维度的规则彻底抹去

  这不是战争,不是灾难,而是一场单方面的“清理”——就像人类清理桌面上的灰尘一样,“它”在清理三维空间里的“维度能量”

  突然,他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他的身体已经完全扁平

  像一张纸一样贴在冰面上,防霜面罩和防寒服早已消失不见,融入了他的“平面身体”。他能看到冰洞下的鱼

  能看到基地的轮廓,能看到“褶皱里的自己”,但他已经无法区分哪个是真实的,哪个是投影

  他的存在正在被“它”掠夺,每一个细胞都在分解成最基本的粒子,然后被吸入那些维度褶皱中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消散的那一刻,他看到冰面的褶皱处,涌出了一些粘稠的、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物质

  那是高维空间的物质,它们落在冰面上,瞬间腐蚀出一个个不规则的孔洞,孔洞里传来阵阵刺耳的“滋滋”声,仿佛在吞噬三维空间的一切

  那些物质的温度极低,比零下两百摄氏度还要寒冷,所过之处,冰层瞬间变得像玻璃一样脆弱,轻轻一碰就碎裂成无数细小的冰晶

  幽蓝色的物质朝着他的方向蔓延过来,触碰到他扁平的身体时

  他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感觉到一种“存在被消解”的虚无。他的身体开始像冰雪一样融化,不是变成水,而是变成无数细小的光点,

  融入到那些幽蓝色的物质中。他的意识越来越淡,最后只剩下一个念头

  人类,在宇宙的维度法则面前,真的太渺小了

  卡兰的意识彻底消散了

  冰原上,他曾经站立的地方,只剩下一个不规则的冰洞

  以及周围折叠扭曲的冰面。那些褶皱在卡兰消失后,并没有立刻消失,而是继续向四周蔓延,将大片的冰面变成了重叠的平面,仿佛一张被揉皱又展开的纸

  远处的基地里,枪声还在继续,但那些子弹依旧无法触及“它”的本体,只能在三维空间里徒劳地穿梭

  最终耗尽动能,落在冰面上,冻成冰冷的金属块

  卫兵阿杰带着一队幸存者,驾驶着改装过的雪地车赶到时

  只看到了卡兰掉在冰面上的电磁冰镐,以及冰面上那些无法用科学解释的褶皱和孔洞。电磁冰镐的加热模块还在微弱地发光

  镐头上残留着一丝幽蓝色的痕迹,那是高维物质的残留,接触到空气后,瞬间冻结成了一层薄薄的晶体

  阿杰捡起冰镐,冰镐上还残留着卡兰的体温——在零下两百摄氏度的环境里,这体温显得格外诡异,仿佛卡兰刚刚离开

  他抬头看向恒河冰原的深处,那些褶皱还在缓慢地移动、扩张,像一张不断蔓延的网,覆盖了大片的冰面

  他能感觉到,空气中还残留着一种莫名的寒意,不是来自末世的极寒,而是来自“维度本身”的虚无与恐怖

  【撤退!快撤退!】

  阿杰嘶吼着,拉着身边的幸存者,疯狂地朝着基地的方向跑去

  他不知道那个怪物是什么,不知道它在哪里,也不知道它会不会追来,但他知道,留在那里,只会和卡兰一样,被彻底抹去存在的痕迹

  雪地车的引擎发出刺耳的轰鸣,在冰面上留下两道深深的痕迹

  身后的冰原上,那些维度褶皱越来越密集,幽蓝色的物质不断涌出,腐蚀着冰层,也腐蚀着人类对生存的最后一丝希望

  基地的铅制闸门缓缓关闭,将外面的恐怖隔绝在外

  但幸存者们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那只来自更高维度的怪物,第一次出现在了人类的世界里

  它用一种人类无法理解的方式,夺走了一个生命,也夺走了人类最后的安全感。他们不知道“它”的目的是什么

  不知道“它”会不会再次出现,更不知道面对这样的存在,人类是否还有活下去的可能

  零下两百摄氏度的极寒依旧笼罩着大地,恒河的冰层下,无数冻鱼的尸体静静躺着,仿佛在诉说着人类的渺小与脆弱

  在逆寒的背景下,人类以为最大的敌人是极寒和资源匮乏,但直到今天,他们才明白,真正的恐怖

  是那些来自更高维度、拥有概念能力的存在——它们是规则的制定者,是存在的掠夺者,而人类,只是它们狩猎场上的猎物

  基地的密室里,长老们围坐在一起,面色凝重。他们手中拿着从卡兰冰镐上刮下的幽蓝色晶体

  试图分析它的成分,但所有的仪器都无法检测出任何结果——这晶体不属于三维空间的任何已知物质

  他们知道,人类的末日,可能不仅仅是极寒,更是这种无法理解、无法对抗的维度恐怖。而他们能做的,只是在这座地下基地里,继续挣扎着活下去,等待着下一次恐怖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