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幽冥地府-《穿成西汉小医徒,我卷着战神跑路》

  “小心!”霍去病一把将苏沐禾拽向身后,横刀在前。

  只见那右侧洞口内,涌出一片黑潮!那不是水,而是成千上万只巴掌大小、甲壳黝黑发亮、长着尖锐口器和细长触须的……

  洞穴盲蛛!

  它们如同被惊扰的蜂群,迅速漫过洞口附近的岩石,一部分朝着霍去病和苏沐禾的方向涌来,更多的则似乎被火光和人声吸引,涌向了刚刚从通道里举着火把冲出来的那群蛮人!

  蛮人显然也没料到会遇到这种东西,惊呼声、怒骂声、踩踏声响成一片。

  火把乱挥,暂时阻隔了蛛群的靠近,但也让场面更加混乱。

  “走!”霍去病趁此机会,拉着苏沐禾冲进了左前方的洞口,同时反手几刀,劈飞了几只追到近前的盲蛛。那盲蛛甲壳坚硬,被劈飞后竟未立刻死去,仍在地上挣扎。

  新进入的洞口起初还算宽敞,但很快又开始变窄,且一路向下倾斜,坡度颇陡。脚下湿滑无比,两人几乎是半滑半跑地向下冲去。身后,蛮人的混乱声和盲蛛的窸窣声逐渐被水声和距离隔开,但谁也不敢放松。

  这向下的通道仿佛没有尽头,温度越来越低,水汽浓重得几乎能凝成水珠滴落。苏沐禾的衣衫早已被汗水和岩壁的湿气浸透,此刻冷得微微发抖。霍去病握着他手腕的手,力道却始终稳固而温暖。

  不知下滑了多久,前方忽然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不是火把或磷光,而是……一种柔和的、仿佛月光般的清辉。

  两人精神一振,加快速度。通道尽头,是一个比之前暗河洞穴略小、但依然十分宽阔的地下空间。而光源,来自洞穴中央。

  那里有一小片“土地”,并非岩石,而是沉积了不知多少年的泥沙和矿物质,形成一个小小的“孤岛”。孤岛中央,生长着一簇奇异无比的植物。

  那植物不过半人高,形态似兰非兰,似蕨非蕨。茎秆如玉般温润剔透,叶片狭长,边缘流淌着淡淡的银蓝色光晕。最奇异的是它的“花”——并非真正的花朵,而是从植株顶端垂下的数条柔韧的气根状须须,每一条须须的末端,都凝结着一颗米粒大小、正在持续散发柔和清辉的乳白色光珠!光芒并不强烈,却足以照亮整个洞穴,将嶙峋的岩壁和下方缓缓流淌的、比上层平缓许多的地下暗河支流映照得光怪陆离。

  “这是……夜光藓?不对,从未见过……”苏沐禾被这奇景震撼, 他忘记了疲惫与危险,医者的本能让他想要上前仔细查看。

  这植物散发的气息清冽纯净,甚至驱散了洞穴中一部分阴冷潮湿的秽气。

  “别过去!”霍去病却猛地将他拉住,眼神锐利地扫视着那片发光的孤岛和周围的水面。

  “越是美丽奇异之物,越可能隐藏致命危险。你看水边。”

  苏沐禾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片孤岛边缘的浅水处,泥沙中半掩着几具白骨!

  看骨骼形态,有兽类,也有……疑似人类的头骨!

  而在更靠近植株根部的水下,隐约可见一些细小的、五彩斑斓的鱼类在缓缓游动,鳞片反射着植株的光芒,显得妖异非常。

  这里绝非善地!

  就在此时,他们来时的斜坡通道上方,再次传来了动静!而且这次,声音更加清晰——是那些蛮人,他们似乎摆脱或驱散了盲蛛,又追下来了!甚至还听到了犬吠声。

  前有未知的奇异植物与疑似险境,后有追兵,旁有暗河。

  霍去病目光急速扫过洞穴。暗河在此处形成一个缓弯,水流向洞穴另一侧的一个低矮出口流去,那出口大半没在水下,只留下顶部一道狭窄的缝隙,不知后面是更广阔的河道,还是……死路。

  “会水吗?”霍去病忽然问,目光落在那没入水下的出口。

  苏沐禾看着那幽深的水面,吞了口唾沫,点头:“会,但……”

  “没有但是了。”霍去病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那株植物有异,绝不能靠近。追兵马上就到,唯有水路可能有一线生机。”他快速解下两人腰间相连的绳索,重新检查系紧,然后将绳子的中段在自己和苏沐禾腰间快速绕了几圈,打了个复杂但牢固的结,确保两人即使被水流冲散,也不会彻底分离。

  “深吸气,跟着我。无论看到什么,抓紧绳子,闭气向前游!”霍去病盯着苏沐禾的眼睛,不容置疑地命令道,同时将匕首塞进他手里,“防身。”

  苏沐禾握紧冰冷的匕首柄,看着霍去病深邃而坚定的眼眸,心中翻腾的恐惧竟奇异地平复了些。他重重点头:“好!”

  两人不再犹豫,迅速涉入冰冷的河水中。河水刺骨的寒意瞬间穿透湿透的衣衫,激得苏沐禾一个哆嗦。

  霍去病紧紧抓着他的手臂,带着他向着那个水下出口游去。

  就在他们即将没入水下的瞬间,斜坡通道口出现了火把的光亮和蛮人的身影。

  惊呼声中,几支箭矢破空射来,钉入他们身后的水面。

  霍去病用力一拉苏沐禾:“潜!”

  两人深吸一口气,同时没入幽暗冰凉的河水之中,向着那片未知的、被水下岩隙吞噬的黑暗,奋力游去。

  身后,那株散发着清辉的奇异植物,在晃动的水波光影中,显得愈发朦胧而诡秘。

  冰冷刺骨的河水瞬间灌入口鼻耳道,巨大的水流轰鸣声在潜水后变得沉闷而压抑,仿佛巨兽在深喉中咆哮。

  苏沐禾被霍去病强有力地牵引着,奋力划动手臂,向着前方那片吞噬光线的水下裂隙游去。

  光线迅速黯淡,只剩下身后洞穴里那奇异植株的微光,透过晃动的幽绿水波,投下最后一点摇曳的、鬼魅般的影子,很快也彻底消失。

  四周陷入绝对的、令人心悸的黑暗。

  唯有腰间绳索传来的牵引力,和霍去病在前方划水时带起的暗流,证明着他并非独自置身于这地底水渊。

  水压逐渐增大,耳膜开始胀痛。苏沐禾努力调整呼吸,凭借本能跟随着牵引的方向。

  水流湍急,带着他们不由自主地向前冲去,不时撞上水下突出的岩石,钝痛传来,但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不知在黑暗中漂流了多久,前方似乎出现了一点极其微弱的、不同于那奇异植株的另一种光。

  不是稳定的光源,而是闪烁的、碎金般的点点光芒,随着水波荡漾。

  是出口?

  还是另一种地底发光生物?

  苏沐禾心中一喜,正要加把劲,腰间绳索传来的力道却猛地一变!

  霍去病突然改变了方向,不是朝着那光点,而是奋力向侧上方拉扯他!

  几乎是同时,苏沐禾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力从下方传来,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手要将他拖入更深的水底!

  他拼命蹬水,配合着霍去病的拉力,艰难地挣脱了那股吸力的范围。

  惊魂未定中,他眼角余光瞥见,下方更深暗的水域里,隐约有一个缓缓旋转的、庞大的黑色漩涡轮廓,那些碎金般的光点,正是被漩涡搅动起来的某些发光沉积物!

  好险!

  若不是霍去病察觉异常,他们恐怕已被卷入那不知通往何处的地底漩涡。

  绕过危险区域,那闪烁的光点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

  终于,他们冲出了一段狭窄的水下甬道,头顶的压力骤然一轻——

  “哗啦!”

  两人几乎同时破水而出,剧烈地咳嗽喘息,贪婪地吞咽着空气。

  眼前并非重见天日,而是另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

  但这个洞穴的顶端,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散发着幽蓝色和淡绿色冷光的钟乳石和石笋!

  光芒虽然不强烈,却足以照亮整个空间,比之前那植株的清辉要明亮许多。

  洞穴中央,同样有一条地下河蜿蜒而过,水面相对平静,河岸宽阔,布满了大小不一的卵石。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矿物质和潮湿的气息,但并不污浊。

  他们此刻就在靠近河岸的浅水区。霍去病迅速拖着苏沐禾游到岸边,两人瘫倒在冰冷的卵石滩上,精疲力竭,只剩下剧烈起伏的胸膛和劫后余生的喘息。

  “没……没事吧?”霍去病喘息稍定,立刻撑起身子查看苏沐禾的情况。

  苏沐禾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冻得发紫,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但眼神尚且清明。他摇了摇头,想说话,牙齿却咯咯打颤。

  霍去病眉头紧锁,迅速解开两人腰间湿透的绳索。

  触手所及,苏沐禾的衣衫冰冷黏腻,体温低得吓人。

  他环顾四周,这发光洞穴虽然诡异,但暂时没有察觉明显危险,且比水中温暖些许。

  “必须生火,把衣服烤干。”霍去病当机立断,起身在附近快速搜寻。幸运的是,在稍高一些的干燥河岸处,他发现了一些被水流冲积下来的枯枝和干燥的苔藓,可能是从某个与地表连通的缝隙掉落下来的。

  他用火折子费力地点燃了苔藓,又小心地架上细枝,很快,一小簇温暖的火苗在冰冷的洞穴中跳跃起来。

  霍去病将苏沐禾扶到火堆边,让他尽量靠近温暖。

  “把湿衣服脱下来烤,穿着会失温。”他的语气不容置疑,自己也开始解下浸透的外袍。

  苏沐禾冻得手指僵硬,动作迟缓。霍去病见状,直接上手帮忙,迅速而利落地替他解开衣带,将湿透的外衫、中衣一层层剥下,只留下贴身的亵裤。

  整个过程他目不斜视,动作干脆,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件紧要的军务。

  但当他触碰到苏沐禾冰冷滑腻的皮肤时,指尖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很快,两人的湿衣被架在火边烘烤。霍去病又将自己那件半干的外袍披在苏沐禾几乎赤裸的、瑟瑟发抖的身上,将他严严实实地裹住,然后紧挨着他坐下,伸出手臂,将人整个圈进自己怀里,用体温为他取暖。

  肌肤相贴,温热坚实的胸膛紧靠着冰冷颤抖的脊背。

  苏沐禾起初身体一僵,随即那源源不断渡过来的暖意,让他几乎喟叹出声,不自觉地往后靠了靠,汲取更多温暖。

  霍去病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下巴抵在他的发顶。

  洞穴里只剩下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和两人逐渐平稳下来的呼吸声。

  幽蓝绿色的冷光从头顶洒落,与橘红的火光交融,在嶙峋的岩壁和静谧的暗河上投下变幻莫测的光影,静谧中透着难以言喻的神秘与奇诡。

  “这里……真像传说中的幽冥地府。”苏沐禾望着头顶发光的钟乳石,轻声感叹,声音还带着颤。

  “有光,有河,有柴火,比地府强。”霍去病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沉稳平静,“我们还在牂牁江流域的地下,总能找到出去的路。”

  火光跳跃,映着霍去病沉默的侧脸。他收紧手臂,怀中的躯体依旧带着惊魂未定的微颤和挥之不去的寒意,但这触感却奇异地穿透皮肤,直抵记忆深处另一个更加逼仄、更加绝望的场景。

  地窖。

  无边无际的阴冷。

  与此刻洞穴里火光的暖意截然不同,那是几乎能冻结骨髓的寒毒,从潮湿的泥地、从朽烂的木梁、从无孔不入的缝隙里渗出来,缠绕着四肢百骸,要将他残存的生命力一丝丝抽走。

  比寒冷更尖锐的,是脏腑间翻搅的剧痛,是喉咙里弥漫的铁锈腥甜,是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吞下碎刃的煎熬。

  他能感觉到自己在迅速冷却、僵硬,如同被遗忘在冰窟深处的石像,意识像风中的残烛,明灭不定。

  然后,一具温热的身体贴了上来。

  起初,那温暖微小得如同雪地里的火星,几乎被无边的寒意瞬间吞噬。

  但紧接着,那温暖开始倔强地、持续地渗透过来。

  单薄的胸膛紧贴着他冰凉的背脊,瘦弱却坚定的手臂环过他僵硬的身躯,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暖意,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力分渡给他。

  很轻,那具身体并不强壮,甚至也在微微发抖。

  但很烫。

  烫得……让他混沌的意识都为之一震。

  他曾被无数人簇拥,感受过千军万马的体温,承受过烈日黄沙的炙烤,体会过胜利时烈酒灼喉的痛快,也领教过暗算毒发时体内焚身的酷热。

  却从未体会过这样一种温暖。

  它不热烈,不张扬,甚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笨拙和牺牲般的决绝。

  却像一把钝刀子,缓慢而坚定地凿开了包裹着他心脏的坚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