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芒市-《穿成西汉小医徒,我卷着战神跑路》

  他切下一块烤得金黄的肉递给霍去病,霍去病接过答到:“我也看了,新头人与汉商往来密切,三个月内接待了至少五批汉地商人。更可疑的是,岩温继位后,芒市与外界的药材交易量骤减,但采购硫磺、木炭、铁器的数量却大增。具体数量你记得吗?”

  霍去病接过肉,咀嚼得很慢。

  “按王虎估算,那些硫磺足够炼制上千斤私盐。”苏沐禾自己也切了一块,“劳水下游的私盐交易,芒市是关键节点。滇南缺盐,官盐价高,私盐利润极大。”

  “还有别的吗?”霍去病问。

  苏沐禾顿了顿:“王虎还提到,最近三个月,劳水下游至少有四支小型商队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官府查过,说是遭遇山洪或野兽。但其中一支商队的头领是王虎的老熟人,行事极为谨慎,绝不可能在雨季贸然进山。”

  霍去病眼中寒光一闪,但很快隐去。他吃完手里的肉,擦擦手:“你倒真是记得清楚,所以芒市这趟,你是想探查?”

  苏沐禾沉默片刻,摇了摇头:“不。我们这趟出来,本就是为了采药、游历、看看这南疆山水。芒市若真有问题,自有官府处置,我们何必蹚这浑水。”

  他看着霍去病:“你答应陪我出来转转,看看不一样的天地。若每到一个地方都要卷入是非,那这路走得也太累了。”

  霍去病看着火堆,没立刻接话。火光在他脸上跳动,映出深邃的轮廓。许久,他才开口,声音很轻:“你说得对。这趟出来,本就不是为了探查。”

  他顿了顿,看向苏沐禾:“明日路过芒市,我们只做寻常行商。采买些补给,看看药材,若寨子愿意交易,就谈几笔生意。天黑前离开,继续往下游走。”

  苏沐禾笑了:“好。我记得下游有个温泉谷,据说景色极美,还有几种喜热的珍稀草药。我们去那里看看。”

  “听你的。”霍去病往火堆里添了根柴,“今晚我守夜,你安心睡。”

  “后半夜叫我。”苏沐禾不推辞,但坚持轮换。

  “好。”

  两人不再说话。篝火噼啪,夜色渐深。远处偶尔传来夜鸟的啼鸣,更衬得山林寂静。他们各自想着心事,却又奇异地共享着这份安宁。

  霍去病看着跳动的火焰,忽然觉得这样也很好——不去算计,不去谋划,只是两个人,走一段路,看一些风景。

  那些阴谋、那些危险、那些需要他去解决的麻烦,就暂时放一放吧。

  至少这一夜,这一程,他只是陪着苏沐禾出来转转的同行者。

  离开哀牢山后第三日,他们抵达芒市。

  寨子确实坐落在劳水河谷的平坝上,竹楼整齐,田亩规整,看起来安宁富庶。

  头人岩温亲自出迎,热情周到,设宴款待,言谈间对汉地风物颇为熟悉。

  席间,岩温果然再度提及下游鹰嘴涧的“匪患”,言语间试探他们是否有意助剿。

  霍去病与苏沐禾默契地扮演着寻常商贾与医师的角色。

  霍去病以“护卫职责在于保障雇主安全,不擅剿匪”为由推脱得滴水不漏;苏沐禾则专注于探讨药材贸易,对芒市药寮的“炼制工艺”表现出恰如其分的兴趣,却绝口不提硫磺异味。

  岩温见二人无意插手,也未强求,交易了几样当地药材后,便礼送他们离开。

  出寨前,苏沐禾找了寨中一位常往来益州郡的马帮小头目,付了足额酬金,托他带一封信去滇池县的李记商行分号——那是王虎在滇中最大的据点。

  信中寥寥数语,用只有他们几人懂的暗语写成:

  “安抵芒市,头人岩温,有疑,寨内私盐规模甚大,药寮为掩。已交易血藤、金线莲样本若干。一切安好,勿念。南下继续采药游历,不日抵古渡再传讯。”

  这是他们一路行来的惯例:每到一处重要中转地,必设法送信回去报平安,同时附上简明的当地情报。

  既让长安的王虎和曜放心,也为商行后续经营提供参考。

  马帮头目将信用油布仔细包好,塞进贴身的皮囊:“客官放心,十日内必到滇池。”

  霍去病额外给了他一把铜钱:“若路上有人查问,只说送的是家书。”

  “明白,明白。”

  目送马帮远去,两人这才上马,沿劳水继续南下。

  走出三五里,苏沐禾轻声道:“他药寮后院的烟囱,排出的烟色发黄,硫味刺鼻。守卫腰间佩刀是军中旧制,虽磨了铭文,但制式改不了。”

  霍去病点头:“寨子西南角的‘粮仓’,门前车辙深而集中,运的不是轻便粮食。暗处至少还有二十个好手,呼吸绵长,是练家子。”

  两人相视,心照不宣。芒市的水果然很深,岩温绝不仅是普通头人。但对方未露敌意,他们也乐得暂时避开这浑水。

  “岩温这么急着想借外力除掉下游的‘匪患’,”苏沐禾望向南方劳水蜿蜒的方向,“恐怕不止争盐道。鹰嘴涧里,或许有他更想要的东西。”

  “与我们现在无关。”霍去病抖了抖缰绳,“王虎接到信后,自会判断如何处置。我们继续往前走——这趟出来,本就是为了看山水、采药材。”

  马蹄嘚嘚,沿着江岸向南。劳水在身旁奔流,两岸山势渐缓,蕉林稻田渐多,人烟渐密。

  三日后,前方河道出现一个宽阔的江湾,喧闹的人声顺风传来,空气中混杂着货物、香料与鱼腥的复杂气味。

  劳水古渡,到了。

  渡口位于两山之间的开阔江湾,水面宽阔平缓,形成天然良港。

  大小船只在此停泊、装卸,岸上竹棚木屋鳞次栉比,商贩云集,各色口音喧哗鼎沸,俨然是劳水下游最重要的水陆码头。

  “比预想的还要热闹。”苏沐禾勒住马,目光扫过集市。他注意到几个细节:集市边缘有几处看似随意的货摊,实则位置极佳,能观察整个渡口;码头上有几个精壮汉子来回走动,不像船工,倒像护卫;最大的那艘双桅木船上,有人正用千里镜眺望江面上下游。

  霍去病早已将一切尽收眼底。他下马,牵着缰绳缓步前行:“这里有江湖人,有商人,有探子,可能还有逃犯。我们只住一两晚,补充些物资,听听消息便走。”

  “听你的。”苏沐禾也下马,两人并肩走进这片喧嚣的市集。

  他们很快找到一家还算干净的客栈——悦来客栈。店主是个中年汉人女子,人称金娘子,眼神精明,言语爽利。

  “两位客官面生,是头一回来古渡吧?”金娘子一边引他们上楼,一边搭话,“是行商?访友?还是……找船?”

  “行商,收些药材。”霍去病简洁道。

  “药材啊,古渡这里可多。”金娘子笑道,随即压低声音,“不过最近不太平。前头赵记货船的老赵,前些天突然死在船上,到现在还没查明白呢。他那船货啊,听说有好东西,现在都扣着,没人敢动。”

  苏沐禾与霍去病交换了一个眼神。

  “怎么死的?”苏沐禾状似随意地问。

  “怪得很。”陈掌柜左右看看,声音更低了,“死在船上,门窗都从里面锁着,身上没伤,也没中毒迹象。官府来查过,说是突发恶疾,但……谁信啊?那船主老赵,身体壮得像头牛,前一天还跟人喝酒划拳呢。”

  霍去病问:“船现在谁管?”

  “老赵有个侄子,叫赵七,二十出头,现在守着船,但不敢开走,也不敢卖货。”陈掌柜摇头,“可怜呐,一船好货,就这么搁着。听说里面有上百年的野山参,还有血竭、金线莲……都是值钱玩意儿。”

  苏沐禾心中一动。百年野山参可遇不可求,血竭和金线莲也正是他此行想找的药材。但他没表现出来,只淡淡说:“生死有命,财货无眼。”

  “说的是。”陈掌柜又看了看他们,“二位要住店的话,楼上还有两间干净的。饭食有米饭、腊肉、时蔬,江里刚捞的鱼也新鲜。”

  “一间房就好。”霍去病道,“再要些饭菜,送到房里。”

  “好嘞。”

  上楼安顿好,苏沐禾推开竹窗,看向码头方向。那艘最大的木船停在最显眼的位置,船体比周围船只大出一圈,桅杆上挂着一面褪色的蓝旗,依稀能看出是个“赵”字。

  “你怎么看?”苏沐禾问。

  霍去病站在他身侧,目光也落在船上:“死因可疑。门窗反锁,无伤无毒,要么是极高明的谋杀,要么……就不是人为。”

  “不是人为?”苏沐禾转头看他。

  “南疆多诡事。”霍去病淡淡道,“蛊毒、巫咒、山精水怪,传说不少。我虽不信这些,但出门在外,谨慎些总没错。”

  这时,楼下传来喧哗声。两人探头看去,见几个彪形大汉正围着客栈门口,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疤脸汉子,腰间挎着把环首刀。

  “陈瘸子!这个月的份子钱该交了!”疤脸汉子嗓门极大。

  陈掌柜从屋里出来,陪着笑脸:“刘爷,您看这才月中……”

  “月中怎么了?规矩就是规矩!”疤脸刘一脚踢翻门口的竹凳,“这古渡口,哪家商户不交钱?你不想交,就滚蛋!”

  周围商户都探头张望,却没人敢上前。码头上那几个精壮汉子也朝这边看,但没过来。

  霍去病眉头微皱。苏沐禾按住他手臂,轻轻摇头:“别惹事。我们只住一晚。”

  就在这时,一个清瘦的年轻人从人群里挤出来,正是船主老赵的侄子赵七。他脸色苍白,但眼神坚定:“刘爷,陈掌柜前几日刚帮我叔料理后事,手头紧。这钱……我替他交。”

  疤脸刘斜眼看他:“哟,赵七啊。你叔那船货,打算什么时候出手?老大可等着呢。”

  赵七咬牙:“我叔的货,我自己会处理,不劳刘爷和老大费心。”

  “哼,不识抬举。”疤脸刘接过赵七递来的钱袋,掂了掂,“这钱只够陈瘸子的。你自己的那份,三天内交齐,否则……”他拍了拍刀柄,扬长而去。

  人群散去,赵七扶起竹凳,对陈掌柜低声说了几句,便匆匆往码头去了。

  “看来这古渡,水很深。”苏沐禾关上窗。

  晚饭后,天色渐暗。渡口点起灯火,船只上的灯笼倒映在江面,碎成一片片晃动的光影。远处传来隐约的歌声,是船家女在唱滇南小调,曲调哀婉。

  霍去病说要去码头看看,苏沐禾本欲同去,却被拦下。

  “你留在房里,锁好门。”霍去病道,“我很快回来。”

  苏沐禾知道他是去探查那艘船和赵七的底细,便不坚持:“小心些。”

  霍去病走后,苏沐禾从药箱里取出几样药材,开始研磨配制。他配的是“清心散”,能提神醒脑,也有一点解毒功效——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每到陌生地方,先备些常用药物以防万一。

  约莫一个时辰后,霍去病回来了,身上带着江水的湿气。

  “怎么样?”苏沐禾问。

  “船上有货,但不多。”霍去病坐下,倒了杯水,“我潜到船底看了,货舱里只有十几箱普通药材,没什么特别。百年野山参、血竭、金线莲……要么是谣传,要么已经被人取走了。”

  “疤脸刘呢?”

  霍去病顿了顿,“没看到人,倒是码头暗处有几个人在盯梢,应该是疤脸刘的人。”

  苏沐禾将配好的药粉分装:“那陈掌柜说的命案……”

  “我问了几个船工。”霍去病声音压低,“老赵死的前一天,接了一笔大生意。买家是谁没人知道,但老赵那晚很兴奋,说做完这单就收手,回老家买地养老。”

  “结果第二天就死了。”

  “嗯。”霍去病点头,“死状确实蹊跷。船工说,老赵脸上带着笑,像睡着了一样,但身体已经冰凉僵硬。官府来验尸,查不出死因,只能以‘急症暴毙’结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