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灼““曜”-《穿成西汉小医徒,我卷着战神跑路》

  然而,就在灼全神贯注捣药时,他挽起的袖口下,露出一小段手臂。

  虽然很快被他放下,但霍去病眼尖地看到,那手臂的皮肤虽然苍白,却光滑紧致,肌肉线条隐约可见,绝无半点“浑身溃烂”的痕迹,也绝非长期囚禁、不见天日之人该有的瘦弱萎缩。

  木吉的话,再次在霍去病耳边响起。

  灼将调制好的药膏仔细敷在伤者的伤口上,那药膏一接触溃烂的皮肉,竟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冒起缕缕青烟,伤者在昏迷中也痛苦地抽搐了一下。

  紧接着,灼又取出几根特制的、比苏沐禾所用更粗长的骨针,在温泉中浸泡后,精准地刺入伤者几处重要的穴位。

  “接下来,需要至少六个时辰。”灼抹了把汗,脸色有些苍白,显然这番救治耗费了他大量心力。

  “毒素会随着脓血慢慢排出,若能熬过今夜,便能保住性命。”

  苏沐禾在一旁辅助,看得暗自点头。

  灼的解毒手法虽然诡异,与中原医理大相径庭,但步骤清晰,应对得当,确实是对症之法。

  暴雨仍在洞外肆虐,瀑布的水声更加轰鸣,众人就在这紧张的氛围中等待着。

  夜色深沉,伤者的情况在灼和苏沐禾的轮流看护下,终于逐渐稳定下来,伤口的乌黑范围开始缩小,流出的脓血颜色也由漆黑转为暗红。

  霍去病让疲惫的苏沐禾和王虎先去休息,洞内只剩下他和灼,守着昏迷的伤者,以及石壁上赤冠石斛发出的幽幽微光。

  “这次,多亏你了。”霍去病开口,语气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

  灼拨弄了一下篝火,让火焰更旺一些,映照着他略显疲惫但依旧清俊的侧脸:“将军不必言谢,既已有盟约,灼自当尽力。只是……这‘腐骨毒’非同小可,乃是黑巫一脉中极为阴损的几种秘毒之一,罕岩这次派出的是真正的高手。”

  霍去病没有接话,而是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随意划动着,状似无意地问道:“木吉头人,你熟悉吗?”

  灼拨弄篝火的手指微微一顿,虽然很快恢复,但那一瞬间的凝滞没有逃过霍去病的眼睛。

  他抬起头,脸上露出些许回忆的神色:“鹿角寨的木吉头人?记得,是个性子直爽、手艺很好的头人,他寨子里的云纹锦是一绝。往年……往年部落聚会时见过几次。将军为何突然问起他?”

  “前几日与他做了笔交易,听他聊起了一些昆明部的旧事。”霍去病的声音不疾不徐,目光却如同鹰隼般锁住灼:“他说,他们的少族长擅骑射。”

  洞内一时间只剩下篝火燃烧时木柴轻微的爆裂声,以及洞外愈发急促的雨声,砸在瀑布水潭和洞口的藤蔓上,发出连绵不绝的哗哗声响,仿佛为这场暗流汹涌的对话奏响了紧张的背景乐章。

  霍去病的问题如同一声惊雷,在灼的耳畔炸响。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如同他身上那件素色麻衣一般苍白。

  他拨弄篝火的手指僵在半空,指尖微微颤抖,仿佛那跳跃的火焰瞬间失去了温度,只余下刺骨的寒意。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霍去病并不催促,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灼,那双深邃的眼眸在跳动的火光映照下,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直抵人心最隐秘的角落。

  他就像最有耐心的猎手,等待着猎物在压力下自己露出破绽。

  过了许久,也许只是一瞬,但在灼的感受中却漫长如一个世纪。

  他终于缓缓抬起头,原本那双总是刻意维持着平静、甚至带着几分忧郁和顺从的眼眸,此刻被一种深沉的、几乎要溢出来的痛苦所取代,而在那痛苦的深处,又燃烧着一丝孤注一掷的决绝火焰。

  “将军……”他的声音干涩沙哑,仿佛砂纸摩擦着朽木,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疲惫和无奈,“果然……还是瞒不过您。”

  霍去病眼神锐利如刀,依旧沉默,只是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做出倾听的姿态,无形的压力却更加沉重。

  灼深吸了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将接下来的话说出口。

  他的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跳跃的火焰上,似乎在那火光中看到了遥远的、不愿回忆的过往。

  “木吉头人说的……是我的阿兄。”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艰难地挤压出来。

  “昆明部名正言顺的少族长,部落未来的希望——‘曜’。” 说到“曜”这个名字时,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有孺慕,有骄傲,更有刻骨的悲伤。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积蓄勇气,才继续用那沙哑的声音说道:“而我……是他的孪生弟弟。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因为某些古老的预言和部落的‘规矩’,被秘密地带离了父母身边,除了父亲、母亲和几位绝对忠诚的核心族老,再无人知晓我的存在。我就像一道影子,被常年安置在这所谓的‘圣地’之中,与这些石斛为伴,学习培育所谓的‘圣果’,仿佛我存在的意义,就只是为了这片药圃……” 他的嘴角扯出一抹极尽苦涩的弧度,那笑容比哭更让人难受。

  真相,伴随着他的话语,如同洞外那道骤然划破厚重云层、将天地照得一片惨白的闪电,瞬间撕裂了之前的迷雾,照亮了迷局的一角。

  然而,这光芒带来的并非清晰,而是更深的黑暗与令人心悸的寒意。双生子,影子,秘密培养……这背后的意味,细思极恐。

  霍去病心中已是惊涛骇浪,但他多年的军旅生涯和上位者的历练,让他早已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他的面容依旧平静如水,只是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蜷缩了一下。

  他不动声色地追问,语气平稳得听不出丝毫波澜:“那么,按照你的说法,真正的少族长‘曜’,现在何处?” 他刻意强调了“真正”二字。

  听到这个问题,灼的身体猛地一颤,仿佛被无形的利箭射中。

  他眼中瞬间迸发出刻骨的恨意与如同深渊般的悲痛,那浓烈的情绪几乎要化为实质流淌出来。

  他的牙齿紧紧咬住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腥甜的铁锈味,才勉强控制住几乎要失控的情绪。

  “阿兄他……他早已被罕岩那个叛徒害死了!”这句话几乎是从他齿缝间迸出来的,带着血泪般的控诉。

  “就在父亲‘意外’身亡后不久!罕岩对外宣称阿兄染上了怪病,需要静养,实则……实则是将他秘密囚禁了起来!严刑拷打!定是用尽了黑巫一脉最恶毒的手段,逼问部落传承的圣物和古老秘术的下落!” 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痛苦而颤抖着。

  “阿兄他……他性子刚烈,宁死不屈……他怎么可能向叛徒低头……”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然哽咽,带着无尽的痛苦与无力感,将脸埋入掌心,肩膀微微耸动。

  “而我……我这个没用的影子,却被困在这方寸之地,什么也做不了……” 未尽的话语淹没在压抑的抽气声中。

  霍去病冷静地观察着他近乎崩溃的表现,并没有立刻出言安慰。

  待他的情绪稍微平复一些,才用那种特有的、带着审视意味的沉稳声音问道:“你没亲眼见到他遇害?也没见到他的……遗体?仅凭推测,你如何能如此确认他已经死了?” 这个问题至关重要,直接关系到灼所言的真实性。

  灼猛地抬起头,泪痕未干的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肯定:“因为‘赫依’!”他看到霍去病眼中一闪而过的困惑,深吸一口气解释道,“就是那只赤焰金乌,我们部落的守护圣禽。”

  他陷入回忆,语气带着梦魇般的恍惚:“两年前,就在父亲‘意外’去世后不久,‘赫依’第一次带着罕岩的命令而来。它扔下的药囊里,除了索取石斛的指令,还有一封罕岩亲笔所书的短信。” 他闭上眼,仿佛还能看到那帛书上冰冷的字句。

  “信上说……阿兄已经‘病故’,让我不必再心存妄想。还说……我唯一的妹妹阿萝,在他手中。他命令我,交出所有的‘圣果’,不得有误……”

  “仅仅是一封书信?”霍去病微微挑眉,语气中带着合理的质疑。

  “你如何验证这封信的真假?或许是罕岩的诈术?”

  “不!不会的!”灼用力摇头,眼神笃定而痛苦。

  “将军,您不了解‘赫依’,也不了解我阿兄!‘赫依’灵性极高,世代守护我族长血脉,与族长心意相通。若是阿兄还活着,哪怕被囚禁,只要他神智尚存,有一丝反抗的意志,‘赫依’就绝不可能如此顺从地听命于罕岩,成为他传递威胁信件的工具!这是其一!”

  他顿了顿,呼吸变得更加急促,仿佛接下来说出的话让他更加难受:“其二……阿兄他知道‘圣果’……也就是这赤冠石斛,对于部落,对于圣地意味着什么。他深知过度采摘的后果。如果他真的还活着,并且拥有自主的意识,他宁可死,也绝不会允许罕岩如此贪婪地索取所有的‘圣果’!这无异于在掘部落的根基!所以,当罕岩通过金乌索要全部石斛时,我就知道……阿兄他,定然是凶多吉少,甚至……已经遭遇不测了……” 他的声音再次低沉下去,充满了绝望。

  洞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两人凝重无比的神情。

  突然,霍去病毫无征兆地转换了话题,目光如两道冰冷的闪电,骤然射向灼,语气锐利如刀:“你的‘同心蛊’……是谁给你下的?具体如何解法?” 这个问题来得极其突兀,与之前的对话似乎毫无关联,却直指灼处境的核心,也最能验证他话语的真实性。

  这一下,如同毒蛇被捏住了七寸!

  灼的身体猛地剧震,仿佛被一道无形的惊雷劈中!

  他下意识地抬手,紧紧按住自己左手手腕内侧的一个位置,脸色在跳跃的火光映照下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他的眼神闪烁不定,充满了惊慌、挣扎,以及一种被彻底看穿秘密的恐惧。

  长达十几息的死寂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最终,他似乎耗尽了所有抵抗的力气,缓缓放下了按着手腕的手,露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充满了无尽苦涩和自嘲的笑容。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彻底放弃掩饰的疲惫:“是罕岩。他用我妹妹阿萝的性命相威胁,逼我……自愿服下了子蛊。母蛊……必然掌控在他手中。”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继续解释道。

  “此蛊名为‘同心’,名字听着好听,实则恶毒无比。它……它依靠我体内经年累月积累的赤冠石斛药力,以及这眼圣泉独特的精气来勉强压制其活性。”

  他抬起眼,望向那氤氲着热气的温泉,眼中是深深的依赖与屈辱:“一旦我离开这眼圣泉超过百里范围,或者……或者试图用外力强行将子蛊取出……它便会立刻躁动反噬,那种痛苦……如同万蚁噬心,经脉逆转,最终会让我生机枯竭,在极度痛苦中死去……而若是母蛊被毁,子蛊也会瞬间爆发,吞噬我的心脉……绝无幸理……”

  百里之内!

  这个明确而残酷的范围,像一道无形的枷锁,清晰地呈现在霍去病面前。

  这完美地解释了为什么罕岩能够相对“放心”地将灼“囚禁”在此地——他根本就是一个被精确限制了活动范围的“药奴”和“人质”!

  但同时,这个范围也意味着灼并非完全寸步难行,百里,足以覆盖蛇神山周边相当一片区域,甚至……可能触及到临远城的边缘。

  这给了他一定的活动能力和获取信息的可能性,但也画下了一道他无法逾越的死亡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