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地头蛇的挑衅-《穿成西汉小医徒,我卷着战神跑路》

  他随即眼中竟奇迹般地燃起一丝充满希望的光彩,望向水榭外明媚的阳光与盎然生机:“但说来也奇,自来到这临远城,虽是经历了一番凶险,但这身子骨,反倒觉得松快了些。此地四季温润,无严寒相逼,无燥风侵扰,呼吸竟顺畅了许多。前两日请苏先生仔细诊过脉,他也说,此间气候,于我这病症,竟是难得的对症良药。或许……这便是天意,给李某留下一线生机。”

  周淳仔细地听着,观察着他眼中那抹希望之光是真切的求生欲,还是精心伪装的表演。

  他面上露出感同身受的欣慰:“原来如此!难怪管事甘冒奇险,也要深入南疆。若真能以此地水土养好贵体,倒是一桩天大的幸事,老夫也为你高兴啊!”他话锋顺势一转,如同闲聊般自然。

  “既然如此,管事是打算在此长住了?这今后的生计……可有打算?”

  “正要与太守商议此事。”霍去病放下茶盏,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变得恳切而认真。

  “李某虽是戴病之身,却也不敢坐吃山空,成为累赘。观这临远城,虽处边陲,却因太守治理有方,商贾渐聚,颇有生机。李某思前想后,打算就在此长居,开设两家商行,一来有个长久营生,二来也能借此安心养病,不再奔波。”

  “哦?”周淳表现出浓厚的兴趣,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紫檀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不知管事想做哪方面的生意?或许老夫能参详一二。”

  “一是药材,二是布庄。”霍去病从容道来,条理清晰。

  “药材一行,李某卧病多年,久病成医,不敢说精通,但对药材辨识、品质、流通稍有些心得。况且,这南疆遍地是宝,盛产如三七、重楼等疗伤圣药,更有常山、厚朴等祛瘴良材。中原对此需求极大,无论是军中还是民间,都视若珍宝。而南疆诸部,亦需从中原购入人参、当归等物调养身体,或作为珍品。李某不才,愿倾尽家财,做这沟通南北的桥梁,于国于民于己,想来都是有利之事。”

  他顿了顿,观察了一下周淳的神色,见对方依旧面带微笑,看不出深浅,便继续道:“至于布庄……南疆湿热,中原而来的轻薄丝绸、透气葛麻制成的夏衣,想必比本地厚重土布更受贵人们青睐。而昆明部等部落手工织就的斑斓织锦,色彩绚丽,图案古朴,若能引入中原,必是达官显贵争相追捧的奇货。这两者,皆是利国利民,又能牟利的长久生意。”

  周淳听着,脸上的笑容不变,心中却是念头飞转,冷笑连连。

  药材、布匹!

  这李定朔果然不是省油的灯,一开口就直指南疆最肥厚、也最敏感的两块肉!

  药材关乎军需民生,尤其是常山等祛瘴药,更是战略物资;布匹贸易则与各部落关系、利益输送紧密相连。

  这两条线,是他周淳与罕岩等人经营多年、利益交织最深的领域,岂容他人染指?

  他呵呵一笑,语气依旧温和,却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官腔与为难:“李管事果然慧眼独具,心思缜密。这两门生意,若真能做起来,确是前途无量。只是……”他拖长了语调,手指停止敲击。

  “这药材买卖,尤其是常山、金汁等军用紧缺之物,朝廷和官府管控甚严,须有专门的‘市籍’许可与定额配额,不是谁想插手就能插手的。布匹贸易,也需与郡中掌管织造贡赋的‘服官’打交道,厘定税赋,手续颇为繁杂啊。”

  他身体微微后靠,看似推心置腹地补充道:“况且,不瞒管事,如今郡内这几方面的生意,都已有了合作多年的熟络商户,大家各有地盘,相安无事。骤然插入新人,恐生事端,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管事身体要紧,何必卷入这些纷争之中?”这番话,既是摆出官场规矩作为障碍,更是赤裸裸的警告,暗示这里的利益格局早已划定,让他知难而退。

  “李定朔”立刻露出心领神会、甚至带着几分惶恐的表情,连忙拱手道:“太守大人顾虑的是,是李某思虑不周了。”他语气变得极为谦卑。

  “李某也绝非不识趣、妄想垄断之人。只是既决定在此长住,总要有个稳妥的倚靠,不敢求大富大贵,只求太守大人能给个机会,让李某能分一杯羹,在此立足,安心养病。所有的规矩,李某定然严格遵守,该有的‘心意’,绝不敢忘,必定让太守大人和各位相关人等,都满意为止。”

  他这番话,姿态放得极低,既表明了会严格遵守“潜规则”并分润利益,也隐晦地再次点出了自己那若有若无的“大将军府”背景作为软性的施压,最后那个“都满意为止”,更是暗示利益可以广泛分配。

  周淳眯了眯眼,心中快速权衡。硬挡恐怕不行,对方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姿态也足够低,若再强硬拒绝,反而显得自己心虚或不近人情,万一惹得对方动用大将军府的关系,虽未必能奈何自己,但总归是麻烦。

  最好的办法,仍是拖延,并借力打力。

  他脸上绽开更为和煦的笑容,语气也显得真诚了许多:“李管事言重了,太客气了。你既有此心,又有此能力,本官若一味阻拦,反倒显得不近人情了。”他沉吟道。

  “这样吧,此事关系不小,确需从长计议。容本官与郡丞、市官,还有……几位相关的商户通通气,商议一番,看看如何安排,既能成全管事的心愿,又不至于引起太大的波澜。毕竟,管事身体要紧,还是先好生将养才是正理。一有消息,老夫立刻派人告知管事,如何?”他特意加重了“相关的商户”几个字,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

  “李定朔”知道这是对方惯用的拖延与推诿之策,但此刻也不便再逼,只能顺从地点头,脸上露出感激之色:“一切但凭太守大人做主。有劳太守大人费心,李某感激不尽,便静候佳音了。”

  两人又闲聊了些南疆风物、养生之道,品了几盏茶,“李定朔”便以服药休憩为由,起身告辞。

  周淳依旧亲自将二人送到水榭口,望着他们在管家引领下消失在花径尽头,脸上的笑容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眼神变得阴沉而锐利。

  送走霍去病后,周淳并未回书房,而是直接来到了位于府邸深处的一间密室。

  早已等候在此的心腹侍卫队长立刻迎了上来。

  “都听到了?”周淳冷冷地问。

  “听得一清二楚。”侍卫队长点头。

  “这人,姿态放得低,但心思很深,胃口也不小。他这是铁了心要挤进来了。”

  周淳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被高墙围住的狭小天空,语气森然:“他既然想玩,老夫就陪他玩玩。你去,把我们这位李管事想要开设药材、布庄商行的‘雄心壮志’,‘原原本本’、‘添油加醋’地透露给罕岩派来的使者,还有城里那几家靠着我们吃饭、手段最黑、最排外的大商户。告诉他们,来了条过江龙,背景硬,胃口大,不仅要抢食,还想把锅都端走。让他们……自己看着办。必要时,可以‘提醒’一下这位李管事,南疆的生意场,可不是长安,这里的规矩,是见血的。”

  他特意在“自己看着办”和“见血的”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侍卫队长眼中闪过嗜血的光芒,狞笑道:“属下明白!那些地头蛇,正愁没肥羊下手呢!这位李管事看着病恹恹的,手下似乎也有几个能打的,正好让他们去碰碰,看看谁更硬!”

  “记住,”周淳转身,目光冰冷地叮嘱。

  “我们的人,不准直接出手。让他们狗咬狗。如果李定朔被啃得渣都不剩,那是他命该如此。如果他能扛住,甚至反咬几口……那正好让我们看看他的底牌到底是什么。无论结果如何,对我们都有利。”

  “是!大人神机妙算!”侍卫队长躬身领命,快步离去。

  密室内,周淳独自一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这招“驱虎吞狼”之计,看似高明,实则也是无奈之举。

  长安来的消息,像一道无形的枷锁,限制了他直接动用官府力量的手段。

  他只能借助这些黑暗中的力量来试探,来清除潜在的威胁。

  而此刻,刚刚离开太守府,坐在返回别院马车上的霍去病,脸上却不见丝毫沮丧,嘴角反而噙着一丝若有若无、尽在掌握的笑意。

  王虎低声道:“管事,周淳这老狐狸,明显是在拖延,还想借刀杀人。”

  霍去病轻轻摇动着手中的折扇,眼神清明:“我知道。药材和布匹生意,是他的命脉之一。他让那些牛鬼蛇神出来‘招呼’我们,正合我意。”

  他收起折扇,在掌心轻轻一敲:“我们正好趁此机会,看看这临远城的水底下,到底藏着多少魑魅魍魉。也让王虎他们,有机会活动活动筋骨,摸清这些地头蛇的底细。传令下去,让大家做好准备,生意还没开张,‘麻烦’恐怕就要先上门了。”

  他抛出的诱饵已经生效,周淳这条老蛇果然被惊动,开始驱使其他的毒蛇出洞。

  而霍去病,这位经验丰富的猎人,已经布好了陷阱,张开了网,静待着猎物自己送上门来。

  这场始于边城客栈的暗战,随着双方试探的深入,正逐渐推向更加凶险莫测的深渊。平静的临远城下,暗流愈发汹涌。

  霍去病预料得没错,“麻烦”来得很快。

  就在他与周淳会面后的第三天上午,王虎正在别院前厅核对一份从蜀地刚运到的药材清单,就听门外传来一阵喧哗。

  一个负责在外围警戒的护卫快步进来,低声道:“王头儿,外面来了几个人,领头的是‘永昌货栈’的管事,姓钱,说要见李管事,谈……谈生意。”

  “永昌货栈?”王虎眉头一皱。他早已将临远城内排得上号的商户背景摸了个底掉。这永昌货栈,明面上做的是山货皮毛生意,实则是城里最大的地下放贷和销赃的窝点之一,背景复杂,与太守府某些胥吏往来密切,手段下作,是条出了名难缠的地头蛇。周淳的“刀”,这么快就递过来了。

  王虎冷哼一声:“告诉他们,管事身体不适,需要静养,不见外客。有什么生意,让他们留下名帖,日后再说。”

  护卫领命而去。然而,门外的喧哗声非但没停,反而更大了起来。一个公鸭嗓格外刺耳:“怎么?你们李管事架子这么大?我们钱爷亲自上门,连门都不让进?在这临远城,还没人敢这么不给钱爷面子!”

  王虎眼中厉色一闪,对厅内另外两名护卫使了个眼色,三人一起大步走向门口。

  别院大门外,站着五六条汉子,个个膀大腰圆,面露凶光。领头的是个四十多岁的胖子,穿着绸衫,戴着瓜皮帽,手里盘着两个油光锃亮的核桃,正是永昌货栈的管事钱老三。他眯着一双三角眼,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出来的王虎。

  “这位就是王护卫吧?”钱老三拱了拱手,语气却毫无敬意,“鄙人永昌货栈钱老三,听闻李管事大病初愈,特来拜访,顺便谈谈合作的可能。怎么,贵府就是这般待客之道?”

  王虎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抱拳回礼,语气不卑不亢:“原来是钱管事。失敬。我家管事确实需要静养,医嘱不能见客,还请钱管事体谅。若真有生意要谈,可留下货单和价目,待管事身体好转,自会审阅。”

  钱老三脸上笑容不变,眼中却闪过一丝阴鸷:“静养?呵呵,我看李管事前两日去太守府,精神头不是挺好的嘛?怎么一到我们这些粗人上门,就病得不能见客了?莫非是瞧不起我们永昌货栈?”他身后那几个汉子也跟着鼓噪起来,气势汹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