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情愫暗生-《穿成西汉小医徒,我卷着战神跑路》

  危机暂除,有了栖身之所,但众人却不敢有丝毫懈怠。霍勇重新小心翼翼地在一处经过巧妙遮掩、烟雾不易外泄的角落燃起一小堆火,微弱的火光再次照亮了破败的木屋,也带来了一丝宝贵的暖意。

  霍去病依旧躺在那由霍勇铺好的、垫着油布和干燥野草的简易床铺上,脸色在火光映照下愈发显得苍白透明,气息微弱得让人心忧。

  苏沐禾跪坐在他身侧,见他干裂的嘴唇翕动,连忙拿起水囊,用干净的布巾蘸了水,小心地、一点点地滋润他的唇瓣。一边嘴里还不忘小声嘀咕:“哎哟我的将军大人,您这嘴唇都快赶上长安城外卖的干肉铺了,可得好好润润。放心,我这手法,保证比宫里伺候陛下的内侍还轻柔……”

  “看来,或许是我们太过紧张了。”霍去病望着跳动的橘黄色火苗,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那笑容虚弱却带着一丝久违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轻松意味。

  毕竟,他们已经成功逃出了最危险的长安城。

  苏沐禾看着他深陷的眼窝和高耸颧骨投下的阴影,手上动作不停,语气却认真了几分:“将军,话可不能这么说。非常时期,谨慎些总是好的。您想啊,咱们这可是在跟那些无孔不入的家伙玩躲猫猫,输了可就没下次了。” 他撇撇嘴,“我这人惜命得很,还想跟着将军您见识更多大场面呢。”

  霍去病的目光从火焰上移开,转向苏沐禾。在火光的映照下,年轻医者原本跳脱灵动的眉眼,此刻被疲惫笼罩,却更显出一种矛盾的温和与坚韧。

  “这一路,连累你跟着受怕、受苦了。”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苏沐禾从未听过的、不易察觉的歉意和柔和。

  苏沐禾连忙摆手,动作幅度大得差点打翻水囊:“哎哎哎,打住打住!将军您这话可就见外了不是?” 他眼睛瞪得圆圆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诚恳,却又带着他特有的夸张劲儿:“能与将军同行,见证……呃,参与这等惊天动地的大事,那是我苏沐禾祖坟冒青烟,哦不,是冒彩虹烟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我这点三脚猫的医术,能派上用场,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只盼着您赶紧好起来,到时候带我去草原上撒欢儿,我也好跟人吹嘘,我可是跟冠军侯一起闯过龙潭虎穴的交情!” 这话发自肺腑,不仅仅是对一位绝世英雄的敬仰,更夹杂着这几日朝夕相处、生死与共下来,日渐增长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个人牵挂。

  霍去病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深深看了苏沐禾一眼。火光跳跃不定,在他深邃如同寒潭的眸子里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让人看不透他此刻的真实思绪,但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夜色渐深,山林中万籁俱寂,只有木柴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

  除了轮流在屋外警戒的暗卫,其余几人围坐在小小的火堆旁休息,抓紧时间恢复体力。

  霍去病体力消耗殆尽,昏沉欲睡,但简陋的床铺让他躺得并不舒服,眉宇间因为伤痛或不适而微微蹙着,偶尔会发出极轻的闷哼。

  苏沐禾见状,眉毛一挑,犹豫了一下,还是主动挪近了些。他嘴里小声给自己找补:“咳咳,那个……地上凉,我这人肉垫子好歹是热的,将军您就将就一下,医者父母心嘛,对,就是父母心!”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尽量不惊动对方地,将霍去病的头轻轻抬起,然后放在自己并拢的、还算柔软的膝上,让他能枕得舒服一些。动作轻柔得仿佛是在对待一件价值连城且极易破碎的瓷器。

  霍去病的身体在接触到他膝盖的瞬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脖颈似乎想用力,似乎本能地想拒绝这种过于亲近、甚至有些逾越尊卑的姿势。

  但头顶传来的、属于活人的温暖温度和平稳支撑感,以及苏沐禾身上那股淡淡的、令人安心的药草气息,都带着一种奇异的、让他无法抗拒的安抚力量。

  他最终没有反对,反抗的力道松懈下去,只是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嗯”,便放任自己沉重的头颅陷入这片短暂而难得的安宁之中。

  他紧锁的眉宇间那深刻的痛楚与忧虑纹路,似乎也因此而舒展了几分。

  感受到膝上传来的重量和霍去病逐渐变得稍微平稳悠长些的呼吸,苏沐禾的心跳悄然加速,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低头,借着微光,看着霍去病近在咫尺的睡颜,心里的小人又开始活跃:“啧啧,这睫毛长的,比隔壁药铺王掌柜家闺女的还密……哎呀我在想什么!” 他赶紧甩甩头,一种混杂着强烈保护欲、莫名的心疼和某种朦胧初生情愫的感觉,在这寂静而危机四伏的寒夜里,如同藤蔓般悄然滋生、蔓延,缠绕上苏沐禾的心头。

  后半夜,万籁俱寂之时,霍去病忽然发出一声压抑的、带着痛苦挣扎的闷哼,身体微微痉挛了一下,额头上瞬间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显然是在睡梦中又被体内剧烈的伤痛侵袭。

  “将军?”苏沐禾立刻从浅眠中惊醒,像只受惊的兔子般弹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低声呼唤。他一手下意识地稳稳扶住霍去病的头,另一只手已经熟练地搭上了他冰冷手腕的脉搏处,指尖感受着那紊乱而虚弱的跳动,眉头紧紧皱起:“坏了坏了,寒气又窜起来了!”

  霍去病猛地睁开眼,瞳孔在黑暗中因突如其来的剧痛而骤然收缩,他下意识地试图蜷缩起身体以抵御痛苦,却被苏沐禾用温和却坚定的力道轻轻按住。

  “别动!我的大将军诶,您现在可不能跟这疼硬扛,”苏沐禾的语气带着医者特有的不容置疑的镇定,又融入了不易察觉的温柔和一丝他特有的急腔调,“放松,放松,信我,扎一针,就一针,保证您能舒坦不少。” 说着,他已经迅速取出随身携带的软皮针套,捻起一根细长的金针。

  他俯下身,凑得极近,借着快要熄灭的火堆余烬的微光,精准地将金针刺入霍去病手腕的内关穴。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呼吸可闻,苏沐禾甚至能数清霍去病微微颤动的睫毛。他全神贯注于指尖的感觉,捻转针柄时,动作稳定而轻柔,嘴里还下意识地念念有词:“通则不痛,痛则不通……哎,这寒气可真够顽固的,看我陈氏金针妙手回春……”

  霍去病涣散的目光逐渐聚焦,看清了苏沐禾写满担忧和倦意的脸庞,那眼神里的焦急不似作伪,连带着那喋喋不休的嘟囔也显得格外真实。他反抗的力道松懈下来,喉咙滚动了一下,发出沙哑的声音:“……有劳。”

  行针完毕,苏沐禾并未立刻收针,而是用指腹轻轻按压着穴位周围,辅助气血流通,舒缓痉挛的肌肉。霍去病那只常年握持兵器、布满坚硬薄茧的手,无意识地微微动了一下,指尖似乎想蜷缩,最终却安静地、带着一丝迟疑地,停留在了苏沐禾的膝盖布料上,仿佛在贪恋那指尖传来的、短暂却真实的温暖与安定感。

  “好了,感觉如何?是不是松快点儿了?”过了一会儿,苏沐禾轻声问道,小心地将金针起出,语气里带着点期待,像是个等待夸奖的孩子。

  “……多谢。”霍去病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劫后余生般的疲惫,以及一种不易察觉的、不同于以往的沙哑。他重新睁开眼,目光并未立刻移开,而是落在了苏沐禾因长时间俯身而低垂的、带着柔和弧度的侧脸上,停留的时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久。那目光里少了平日的锐利、审视与距离感,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关切,有感激,或许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明了的、悄然变化的东西。

  苏沐禾被他看得耳根发热,心跳如擂鼓,有些不自在地垂下眼睫,快速收拾着金针,小声嘟囔,试图用惯有的跳脱掩饰内心的波澜:“将军您老这么客气,我都不好意思收诊金了……啊不是,我是说,这是我分内之事,应该的应该的……” 他想说自己是医者,照顾病患是本职,却又觉得这话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并非客套。”霍去病忽然打断他,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分明,“此番……辛苦你了。”他指的,绝不仅仅是此刻这一次的行针缓解。

  苏沐禾收拾针套的动作彻底顿住,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他抬起头,再次对上霍去病的视线,那双深邃的眸子里似乎有漩涡,要将他吸进去。他鼓起勇气,摒弃了所有插科打诨的念头,认真而清晰地回应,眼角眉梢却还是不自觉地带上了点他特有的灵动劲儿:“能护得将军周全,亲眼看到您好转,我苏沐禾这辈子就算没白活!心甘情愿得很!”这话语里的真挚和那份隐约超出职责范围的情谊,已然明确。

  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弦被拨动。火光最后的余烬发出一声轻微的“噼啪”声,爆出一点火星,随即彻底熄灭,只剩下灰烬的余温。

  木屋陷入更深的黑暗,但两人似乎都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眼中的微光。霍去病深邃的眼眸在黑暗中依旧锁着苏沐禾的方向,映着窗外透入的微弱星月之光,以及苏沐禾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

  最终,他只是极轻地、几乎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重新闭上眼,头在苏沐禾的膝上无意识地轻轻蹭了蹭,寻了一个更舒适的位置,低声道:“……天快亮了,歇息吧。” 语气中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疲惫的温和。

  苏沐禾心中悸动不已,如同揣了只活蹦乱跳的兔子。他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小得几乎自己都听不见。他没有挪开位置,就那样维持着跪坐的姿势,任由霍去病枕着他的膝盖,一只手无意识地、虚虚地搭在霍去病放在他膝边的手臂旁,仿佛一种无声的、固执的守护,心里却有个声音在雀跃:“嘿,冠军侯枕着我的腿睡觉呢!这牛我能吹一辈子!”

  一直背对着他们、面向屋外警戒的霍勇,将身后细微的动静和对话都默默收入耳中,他那如同山峦般坚毅宽阔的背影,在朦胧的夜色中,似乎也柔和了几分,甚至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似是无奈,又似是欣慰。

  天边,已经透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鱼肚白的曙光。这漫长而寒冷的夜晚即将过去,而在这寒夜中悄然滋生的、微弱却无比坚韧的暖意与牵绊,以及某个跳脱灵魂带来的鲜活气息,或许将成为支撑他们走过接下来更加漫漫长夜与未知险途的、另一种不可或缺的力量。

  曙光彻底驱散了夜色,林间鸟鸣渐起,为寂静的山林带来了生机。破败的木屋内,众人都已起身,虽然疲惫未消,但经过几个时辰的休整,精神总算振作了些许。

  苏沐禾揉了揉有些发麻的腿,动作极其轻微,生怕惊扰了枕在他膝上似乎睡得沉了些的霍去病。他低头看着将军依旧苍白但呼吸似乎平稳了几分的睡颜,心里正盘算着是该想办法弄点更有营养的吃食,还是再检查一下伤口换次药,就听见屋外传来极轻微的、如同落叶触地般的脚步声。

  是负责外围警戒的暗卫回来了。

  霍勇立刻迎到门边,与那悄无声息闪入屋内的黑影低声交谈了几句。暗卫的声音压得极低,但在这静谧的清晨仍能隐约捕捉到几个词:“……长安……无异动……”“……周边……安全……”

  苏沐禾立刻竖起了耳朵,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满是期待地看向霍勇。

  霍勇听完汇报,坚毅的脸上神色稍缓,他转身走到火堆旁,对着已然醒来、正由苏沐禾扶着慢慢坐起的霍去病躬身禀报:“主公,长安城内暂无新的风声传出,似乎并未大肆搜捕。周边山林也已探查过,未见异常踪迹。依眼下情形看,我们或可在此再停歇一日,让您……和大家都能再好生恢复些体力。”

  霍去病靠坐在墙边,闻言微微颔首,深邃的目光扫过屋内众人疲惫的面容,最后落在苏沐禾那双因为听到好消息而瞬间熠熠生辉的眼睛上,缓声道:“如此甚好。便依此议,今日暂作休整。”

  “太好了!”苏沐禾几乎要欢呼出声,但好歹记得霍去病需要静养,硬生生把冲到嘴边的声音压成了气音,可脸上的喜悦却怎么也藏不住,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将军,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您正好可以安心休养一日,我这心里头七上八下的小鼓总算能停一停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手脚麻利地重新帮霍去病调整好靠姿,让他更舒服些。

  “瞧把你高兴的。”霍去病看着他这副模样,虚弱苍白的脸上也不由得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语气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缓和。

  “那当然高兴了!”苏沐禾理直气壮地点头,开始掰着手指头计划起来,“这一天时间可太宝贵了!首先,得给您重新仔细检查伤口,换药!然后,我得去附近转转,看能不能采到些有用的草药,您这伤和体内的寒气,光靠金针和现有的药还不够。哦对了,还得想办法弄点吃的,光啃干粮可不行,得有点热汤热水才好恢复元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