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客居邺城-《三国:无双神将之吕奉先》

  邺城的冬雪,似乎比黄河南岸更加厚重,落在高墙深院的屋瓦上,积起一层压抑的洁白。曹操被安置在城西一处还算宽敞、却明显远离冀州权力核心的宅院里。名为客礼,实同软禁。

  袁绍拨给了他基本的日用供给,足够他与随行部曲、谋士家眷不致冻饿,却也仅此而已。既无明确的官职任命,也无参与军机议事的资格,更别提染指任何实际兵权。那些随他北渡的残兵,被以“统一安置、便于补给”为名,打散后补充到了邺城外围的军营中,由袁绍嫡系将领看管。

  宅院的书房内,炭火勉强驱散着寒意。曹操依旧裹着那件旧狐裘,坐于案后,面色沉静,唯有眼角的细微抽动,显露出内心的波澜。荀彧、夏侯惇、夏侯渊、曹仁、许褚等核心皆在,气氛凝重。

  “明公,”荀彧低声道,“袁本初虽以客礼相待,然防范之意甚明。外间巡逻士卒,较前日又增了一队。我军旧部被打散安置,消息隔绝。此乃困龙于浅滩,伏虎于牢笼。”

  夏侯惇独目含怒:“袁绍匹夫,欺人太甚!我等来投,竟如此猜忌!早知如此,不如在青州与张辽拼个死活!”

  曹仁相对沉稳,却也皱眉:“眼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袁绍尚未撕破脸皮,我等更需隐忍。只是……长久困守此宅,绝非良策。”

  曹操缓缓抬眼,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像一尊铁塔般侍立在自己身侧、手始终按在刀柄上的许褚身上。自兖州惨败,尤其是见识了吕布麾下龙骧营那神出鬼没、专攻首脑的斩首战术与张辽无所不在的袭扰后,曹操对自身安危的警惕已提到极致。许褚,这位力能搏虎的悍勇亲卫,如今几乎与他寸步不离,夜间亦宿于外间,稍有风吹草动便如猛虎般警觉。

  “仲康(许褚字),这几日,可察觉异样?”曹操声音平静。

  许褚瓮声答道:“主公,宅院四周,明岗暗哨不下三处。昨日有自称送柴薪的杂役,脚步沉稳,虎口有茧,绝非寻常苦力。夜间屋瓦曾有轻微响动,某追出时,已不见人影。” 他顿了顿,铜铃般的眼中凶光一闪,“必是袁绍,或那许攸老儿派来窥探的鼠辈!主公,不若让某夜里出去,宰几个挂在门口,看谁还敢来!”

  “不可!”曹操与荀彧几乎同时出声。

  荀彧忙道:“仲康将军勇武,然此非示威之时。袁绍本就猜疑,若发现我等有清除其耳目的举动,恐生不测。眼下……只能佯作不知。”

  曹操点头,对许褚道:“仲康,你的职责,是护我周全,非是主动寻衅。他们要看,便让他们看。你只需确保,没有任何人,能未经通传,踏入这内院书房十步之内。”

  “诺!”许褚沉声应道,如山般的身躯挺得更直。

  曹操又看向夏侯渊:“妙才(夏侯渊字),你性子急,但如今形势比人强。袁绍军中,不乏昔日相识或慕你勇名者。你且收起焦躁,多与那些中下层将校、乃至袁绍子侄辈的年轻军官走动,饮酒谈天,只论武艺兵法,不谈时局政事。听听他们口风,结交些可能的朋友。记住,要让人感觉你夏侯妙才,只是个失意投奔、只知打仗的勇将。”

  夏侯渊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憋闷,抱拳道:“渊明白!”

  “元让,子孝,”曹操继续吩咐,“你二人也需如此。尤其子孝,你行事稳重,可多向袁绍麾下如张合、淳于琼等将领请教河北防务、军需调度之事,态度要恭谨好学。我们要让袁绍觉得,我等已认命,只求一安身立命之所,其旧部亦渐融入冀州体系,再无威胁。”

  分派已定,曹操挥退众人,只留荀彧。书房内重归寂静,唯有炭火噼啪。

  “文若,”曹操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袁本初外宽内忌,其麾下谋士如许攸,更是目光短浅、嫉贤妒能之辈。我观袁绍诸子,长子袁谭尚有些许见识气度,然不为袁绍所喜;幼子袁尚,徒有虚表,且其身边围绕者,多阿谀逢迎之徒。冀州看似强盛,实则根基已朽。”

  荀彧目光微凝:“明公之意是……”

  “借尸还魂,需寻裂隙。”曹操眼中幽光闪动,“袁绍与许攸等人,忌惮我,防范我,此乃常情。然其内部,颍川派、河北派、汝南派,矛盾日深;二子争位,更是心腹之患。我等暂且忍耐,示弱于人,甚至……可助长其某些人骄横之气。待其内部矛盾激化,或袁绍有难以决断之事,便是我等显露价值、乘隙而入之时。”

  他顿了顿,语气更冷:“许攸建议袁绍‘明示以恩,暗加戒备’,还算有几分见识。然袁绍既想用我名望兵力对抗吕布,又怕我坐大,此等首鼠两端,正是取祸之道。你且暗中留意,袁绍麾下,有哪些人是真正能办事、却又受排挤的?有哪些地方,是冀州军政之痛点?吕布四面包围,袁绍压力日增,他迟早要用到我曹操。到那时,便是蛟龙入水之机。”

  荀彧深深一揖:“彧,明白。”

  正如曹操所料,冀州牧府邸内,关于如何处置他这个“烫手山芋”的争论,从未停息。

  “明公!曹操此人,狼子野心,绝非久居人下者!其虽蛰伏,然夏侯兄弟、曹仁等爪牙暗聚,荀彧谋算深沉,不可不防!”许攸几乎每日都要在袁绍耳边进言,“当趁其立足未稳,削其羽翼,或寻个由头,将其远调他处,乃至……” 他再次做出那个切割的手势。

  袁绍长子袁谭却道:“父亲,许子远之言,未免太过。曹孟德新败来投,若即刻加以迫害,天下人将如何看待父亲?且吕布大军环伺,正需用人之际。曹操及其部下,皆经战阵,熟悉河南情势,正当用之以为前驱,对抗吕布。只需善加驾驭,置于合适位置,如令其驻守河内或并州边境险要,既能发挥其能,又可使其直面吕布兵锋,岂非两全?”

  袁尚立刻反驳:“大哥!曹操败军之将,其部残破,士气低迷,焉能担当边境重任?若其守地有失,或与吕布暗通款曲,引狼入室,悔之晚矣!儿以为,还是许先生之言稳妥,宜加荣衔,闲养于邺城,严加看管,方为上策。”

  张合、淳于琼等将领,对此事也态度暧昧。他们钦佩曹操及夏侯惇等人的能力,但又本能地警惕这些外来者可能分薄自己的权柄与资源。

  袁绍被吵得心烦意乱。理智上,他知道许攸和袁尚的担忧有道理,曹操确实危险。但情感上,他又隐隐觉得袁谭的“用人”之说,似乎更符合他“雄主”的自我期许,也能缓解当前四面楚歌的压力。尤其探马来报,吕布在洛阳似乎并无因曹操北投而立即大举北上的迹象,反而在着力消化豫州,巩固兖州,这让袁绍紧绷的神经稍松,对曹操的“急需”程度似乎也下降了一些。

  “罢了,此事容后再议。”袁绍再次使出拖延战术,“孟德远来疲惫,且让其休养些时日。河内、并州防务,自有张合、淳于琼等将主持,暂且无忧。多派些人手,‘护卫’好曹公宅邸便是。”

  许攸暗叹,知道袁绍终究下不了决断。他看了一眼面带得色的袁尚和眉头微皱的袁谭,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曹操就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表面平静,底下却已暗流汹涌。而明公的优柔与诸子的暗斗,正在为这颗石子提供最好的掩护与助力。

  邺城的雪,时落时停。曹操深居简出,每日不过读书、弈棋,偶尔在许褚严密护卫下,于宅内小园散步,对袁绍的任何安排都表现得恭顺无比。夏侯渊、曹仁等人,也按照吩咐,与袁绍军中将校有些寻常往来,绝口不提政事军事。

  然而,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一些细微的变化正在发生。夏侯渊在一次“偶遇”袁谭部将的饮宴中,“无意间”谈及当年兖州防御吕布骑兵冲锋的几种战法,引得对方连连追问;曹仁向张合请教河北冬季军械保养难题时,“顺带”提起了兖州匠人改良弩机的一些思路;甚至荀彧,也在一次袁绍召集的少数文士清谈中,对冀州某郡的户籍统计方法,提出了一个看似微不足道、却更有效率的小建议,得到了负责此事的官员私下感谢。

  这些点点滴滴,如同缓慢渗透的水滴,悄无声息。袁绍及其核心谋士或许尚未察觉,但在冀州庞大而略显臃肿的官僚与军事体系中,一些中下层的人,开始觉得这些“曹公旧部”似乎并非传说中那般桀骜危险,反而有些真才实学,且态度谦和。

  曹操就像最有耐心的猎人,在牢笼中默默打磨着自己的爪牙,观察着看守的弱点,等待着那不知何时会出现的、稍纵即逝的缝隙。他知道,吕布给予袁绍的压力不会消失,只会越来越强。而压力,总会让本就脆弱的物体,产生裂痕。

  黄河依旧冰封,南北对峙的格局看似凝固。但冰面之下,暗流涌动的方向,已因曹操这条鲶鱼的闯入,而开始发生难以预测的偏转。袁绍的“宽厚”,或许正在为自己挖掘一个更深的陷阱。而远在洛阳的吕布,收到曹操安然抵达邺城并被“礼遇”的消息后,只是淡淡地对贾诩说了一句:

  “也好。两只病虎关在一笼,省得我一个个去寻。且看他们,如何相濡以沫,还是……相濡以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