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焚身锻魂 暗影余波-《五行通天诀:混沌青莲》

  “赤岩台”营地,火峰驻地核心,一座被临时加固、布下了重重禁制的石室内,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

  萧焱躺在中央铺着柔软火绒兽皮的玉床上,双目紧闭,面色惨白如纸,嘴唇干裂,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的烛火。他身上缠满了浸透着翠绿色药液的绷带,脖颈处的焦黑血痕与左肩那个被“影骨刺”贯穿、边缘泛着顽固灰黑色死气的恐怖伤口,依旧在缓缓渗出暗红色的血水。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伴随着身体不自觉地痉挛,仿佛在承受着无形的酷刑。

  石室一角,焚天烈盘坐于地,脸色阴沉,双掌虚按于身前。在他掌心之间,一缕细微但极其坚韧、不断扭曲挣扎、散发出怨恨与冰冷波动的灰白色残魂,正被一团纯粹的金红色婴火包裹、灼烧、炼化。婴火散发着焚尽万物的恐怖高温,却又被焚天烈以精妙绝伦的控制力约束在方寸之间,不伤及石室分毫。他正在以元婴真火,强行炼化从那“暗影阁”高手身上夺取的这一缕残魂碎片,试图从中榨取出有用的信息。

  萧烈则半跪在玉床边,一手紧握着儿子冰冷的手腕,将自身精纯的金丹灵力源源不断地、小心翼翼地渡入萧焱体内,另一只手则不断从旁边玉瓶中取出各种珍稀丹药,以自身真元化开,引导药力护住萧焱濒临崩溃的心脉、驱散侵入脏腑与经脉的阴寒死气、修补那惨不忍睹的肉身创伤。他眉头紧锁,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眼中既有深沉的痛惜,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悔与后怕。

  石室外,厉烽带领着数名最可靠的火峰弟子严密把守,禁止任何人靠近。整个火峰驻地都笼罩在一片压抑的寂静之中,只有远处营地其他区域传来的隐约喧嚣,提醒着这里仍是战争的前线。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点点流逝。

  忽然,玉床上的萧焱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充满痛苦的呻吟,身体剧烈抽搐了一下,嘴角再次溢出带着内脏碎片的暗红血液。侵入他体内的“影骨”死气极其顽固霸道,与“蚀骨灵火”的阴寒、以及强行催动“劫指”和“地肺毒焰”精气造成的经脉灼伤、内腑震裂纠缠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极其复杂难缠的伤势。寻常疗伤丹药与灵力,只能勉强吊住他的性命,却难以根除。

  萧烈脸色更加苍白,渡入灵力的手掌微微颤抖。他能感觉到,儿子的生机如同沙漏中的细沙,正在缓慢而坚定地流逝。再这样下去,不出两个时辰,恐怕……

  “该死!” 萧烈低吼一声,眼中布满了血丝。他猛地抬头,看向仍在炼化残魂的焚天烈,声音嘶哑:“峰主!焱儿他……那‘影骨’死气与蚀骨灵火、地肺精气纠缠太深,寻常丹药灵力已难起效!再拖下去,恐伤及道基,甚至……”

  焚天烈双目依旧紧闭,但周身的婴火却猛地一盛,将那缕挣扎的残魂灼烧得发出无声的凄厉尖啸。片刻,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与冷厉:“残魂中信息破碎,但可确认,‘暗影阁’此番大规模介入南疆,确与‘圣渊’降临有关。他们在替‘圣渊’搜寻、标记某些特殊的‘火种’、‘地脉节点’以及……身怀特异命格或体质之人。焱儿身上的‘焚天战体’与初步炼成的‘蚀骨灵火’,恐怕早已被他们盯上。此次袭击,既是夺宝,也是……‘采摘’。”

  “采摘?!” 萧烈目眦欲裂,一股滔天怒火与寒意瞬间席卷全身。

  “不错。”焚天烈睁开眼,目中金红火焰跳跃,“那灰白人影,是‘暗影阁’‘影狩’一脉的‘猎手’,专司此道。焱儿能从他手下撑到我们赶到,已是侥天之幸。如今他体内数股力量纠缠冲突,寻常之法已难回天。唯有……”

  他顿了顿,看向萧烈,一字一句道:“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以那缕‘地肺毒焰’精粹为引,以其身化为熔炉,以其魂为薪柴,借这‘影骨’死气与蚀骨灵火为磨刀石,行那《焚天诀》禁忌篇中记载的——‘焚身锻魂,涅盘真火’之法!”

  “焚身锻魂?!” 萧烈浑身剧震,失声道,“此法凶险万分,十不存一!自《焚天诀》创出,我火峰历代尝试此法的先辈,尽皆身死道消,化为灰烬!峰主,焱儿他如今重伤垂死,如何能承受此等霸道法门?”

  “不试,必死无疑。试,或有一线生机。” 焚天烈声音沉凝,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况且,焱儿先前能引动‘地肺毒焰’精气,且其‘焚天战体’小成,根基已固,更有蚀骨灵火这等异种火焰在体,或许……正是契合此法的‘火种’。此刻他体内数力纠缠,看似绝境,实则形成了一个微妙的、不稳定的‘熔炉’雏形。若由我以元婴真火为外炉,你以《焚天诀》同源灵力为引,助他点燃那缕‘地肺毒焰’精粹,或可强行推动这‘焚身锻魂’之局,于毁灭中,夺那一线涅盘之机!”

  萧烈脸色变幻不定,看着儿子那惨白的面容,感受着他体内越来越微弱的生机。他知道,焚天烈所言非虚。常规手段,已然无望。这“焚身锻魂”之法,是绝境中唯一的、也是最后的选择。要么,在烈焰中化为灰烬,彻底湮灭;要么,于灰烬中重生,铸就真正的不灭火体!

  沉默,仿佛持续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终于,萧烈缓缓松开紧握儿子手腕、已然发白的手,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吐出。他眼中所有的犹豫、恐惧、懊悔尽数敛去,只剩下一种父亲在儿子生死关头的、破釜沉舟的决绝。

  “请峰主施法!属下,愿倾尽一切,护焱儿完成此劫!” 萧烈单膝跪地,声音嘶哑却坚定如铁。

  焚天烈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言。他抬手一招,那装有“地肺毒焰”精粹的赤红金属盒从萧焱怀中飞出,落入他手中。他屈指一弹,盒上封印层层亮起,又寸寸碎裂。盒盖开启的刹那,一股暴虐、灼热、带着剧毒与毁灭气息的暗红色火流,如同被囚禁了万年的凶兽,咆哮着欲要冲出!

  “镇!”

  焚天烈低喝,元婴期的磅礴神念与婴火轰然压下,将那缕躁动的“地肺毒焰”精粹强行束缚、压缩,化作一颗仅米粒大小、却散发着令人心悸波动的暗红色火星。

  “萧长老,护住焱儿心脉与识海,以《焚天诀》灵力接引!我来点燃‘熔炉’!”

  “是!”

  萧烈立刻盘坐于玉床另一侧,双手抵住萧焱双肩,精纯的《焚天诀》灵力温和而坚定地涌入,化作两道暖流,一道护住萧焱脆弱的心脉与紫府识海,另一道则小心翼翼地探向他体内那数股纠缠冲突力量的交汇点,如同引导岩浆的沟渠。

  焚天烈神色肃穆,指尖托着那粒暗红色的火星,缓缓点向萧焱的丹田气海位置。

  “以我焚天之火,燃汝不灭之躯!炼!”

  “嗤——!”

  火星没入萧焱丹田的瞬间,仿佛点燃了堆积如山的火药桶!萧焱原本微弱的气息猛地一滞,随即整个人如同被瞬间投入了炼钢炉,皮肤瞬间变得赤红发亮,无数道细密的裂纹浮现,仿佛瓷器即将炸裂!恐怖的炽热与剧痛,让他即使在深度昏迷中,也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凄厉到极致的惨嚎!

  暗红色的“地肺毒焰”如同最霸道的侵略者,在他体内轰然爆发,疯狂吞噬、点燃他原本的灵力、气血、乃至那纠缠的“影骨”死气与“蚀骨灵火”!萧烈的引导灵力瞬间感受到排山倒海般的反噬,他闷哼一声,嘴角溢血,却死死咬牙支撑,引导着这股毁灭性的火焰洪流,按照《焚天诀》中“焚身锻魂”的禁忌路线,强行运转!

  焚天烈的元婴真火则化作一层致密的金色火焰外膜,将萧焱整个身躯包裹,如同一个外置的熔炉,既向内加压,催化着内部的“焚烧”与“锻造”,又向外隔绝,避免这股恐怖的能量彻底失控,将整个石室乃至营地炸上天。

  石室内,温度瞬间飙升到足以融化金铁的程度。玉床下的火绒兽皮瞬间化为灰烬,玉床本身也开始出现融化的迹象。墙壁与地面被高温炙烤得“噼啪”作响,浮现出无数裂痕。若非提前布下了重重禁制,此处的异动早已惊动整个营地。

  萧焱的身体,成了最惨烈的战场。血肉、经脉、骨骼、脏腑,乃至更深层次的神魂,都在那暗红毒焰、灰白死气、惨绿灵火以及焚天真火的共同灼烧、撕扯、炼化下,不断崩毁、汽化、又在那《焚天诀》玄奥的运转与萧烈不惜代价的灵力滋养下,艰难地重组、新生。

  这是一个无比痛苦、无比缓慢、也无比危险的过程。萧焱的生命体征微弱到了极致,却又顽强地吊着一口气。他的意识早已沉入无边黑暗与痛苦的深渊,只有身体最本能的求生欲望与《焚天诀》镌刻在灵魂深处的道韵,在支撑着这“焚身锻魂”的进行。

  时间一点点过去。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萧烈脸色惨白如鬼,浑身衣袍已被汗水浸透,又瞬间被高温蒸干,循环往复。他渡入萧焱体内的灵力已近乎枯竭,全靠一股意志在强撑。焚天烈也是额头见汗,维持元婴真火外炉的消耗同样巨大。

  就在两人都感到有些力不从心,萧焱的气息也似乎即将彻底湮灭的刹那——

  异变突生!

  萧焱丹田气海深处,那原本狂暴肆虐的“地肺毒焰”,在与“影骨”死气、“蚀骨灵火”以及焚天战体本源气血经历了漫长而残酷的互相吞噬、湮灭、融合之后,其暴虐的毒性竟被奇异的中和、转化,而其精纯霸道的火行本源,则与“蚀骨灵火”的阴寒侵蚀特性,以及焚天战体气血中蕴含的毁灭真意,开始产生一种玄而又玄的交融!

  一点全新的、颜色混沌、内蕴暗金、赤红、惨绿三色光华、却又和谐统一的微小火焰,如同混沌中诞生的第一缕光,悄然在萧焱的气海中心亮起!

  这缕新生火焰出现的瞬间,萧焱体内那濒临崩溃的“焚烧”与“毁灭”进程,骤然一变!仿佛找到了核心与归宿,所有暴烈的能量开始向着这缕新生火焰汇聚、朝拜、融入!火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壮大、凝实,散发出的不再是单纯的毁灭与痛苦,而是一种破而后立、涅盘重生的、难以言喻的古老道韵!

  “这是……” 焚天烈瞳孔骤缩,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涅盘真火的雏形?!竟然……真的成了?!”

  随着这缕“涅盘真火”雏形的出现与壮大,萧焱破碎的经脉、熔毁的血肉、焦黑的骨骼,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重生、愈合!新生的经脉更加宽阔坚韧,泛着淡淡的暗金色泽;血肉更加凝实饱满,蕴含着惊人的生机与炽热;骨骼晶莹如玉,内蕴火光。他脖颈与肩胛的恐怖伤口,也在火焰中飞速愈合,只留下两道浅淡的、如同火焰烙印般的奇异疤痕。

  更令人震撼的是,他的气息,开始如同坐火箭般疯狂攀升!筑基后期巅峰的壁垒一触即溃,瞬间跨入假丹境!而且并未停止,依旧在稳步上涨,直至在假丹境初期稳固下来,方才缓缓平复。

  他体表燃烧的火焰渐渐内敛,最终完全收入体内。皮肤恢复了正常的古铜色,却隐隐有一种内敛的、如同神金锻造般的光泽。呼吸变得悠长平稳,心跳有力如擂鼓。虽然依旧昏迷,但任谁都能感受到,这具躯体之内,蕴含着一股脱胎换骨、远超从前的磅礴力量与炽热生机!

  “成……成功了?!” 萧烈难以置信地看着儿子焕然一新的躯体与那平稳有力的生命气息,巨大的狂喜与后怕同时涌上心头,让他这个铁血汉子也忍不住眼眶微红,身体微微颤抖。

  焚天烈缓缓撤回元婴真火,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疲惫笑容:“好小子!竟然真让他挺过来了!‘焚身锻魂’,涅盘真火雏形……假丹之境!哈哈哈,我火峰,后继有人矣!”

  他看向萧烈,郑重道:“萧长老,焱儿此番可谓因祸得福,浴火重生。但这‘涅盘真火’雏形初成,需时间稳固,其神魂亦在蜕变之中,至少需沉睡三日方能苏醒。这三日,你我需轮流为他护法,助其彻底融合新生之力,稳固境界。”

  “属下明白!多谢峰主再造之恩!” 萧烈激动地抱拳,声音哽咽。

  “无需谢我,是他自己的造化与毅力。” 焚天烈摆手,随即神色又转为凝重,“不过,焱儿此番涅盘,动静不小,虽被禁制遮掩大半,但难免有气息泄露。需加强此地守护,严禁任何人打扰。另外……”

  他眼中寒光一闪:“那‘暗影阁’此次失手,又知焱儿身怀‘涅盘真火’雏形,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传令下去,火峰驻地警戒提升至最高,尤其注意阴影潜行之敌。待焱儿苏醒,问明情况后,我需立刻面见宗主,禀报‘暗影阁’与‘圣渊’之关联,以及……他们在这南疆的真正图谋!”

  “是!”

  就在焚天烈与萧烈为萧焱的涅盘重生而欣喜,并加强戒备之时。距离“赤岩台”营地数百里外,一片被浓郁血煞之气笼罩的古老废墟深处。

  一道淡薄得几乎与周围阴影融为一体的灰白气息,如同受伤的毒蛇,悄然从一道地缝中渗出,缓缓凝聚成一个极其模糊、不断波动、仿佛随时会溃散的灰白人影轮廓。正是之前金蝉脱壳、舍弃了大部分本源的那位“暗影阁”“影狩”高手。

  此刻的他,气息萎靡到了极点,虚影明灭不定,仿佛风中残烛。

  “焚天烈……萧烈……还有那个小虫子……” 虚影发出怨毒而虚弱的低语,充满了无尽恨意,“竟然……竟然让他成功了……涅盘真火的雏形……好,好得很!”

  他“望”向“赤岩台”营地的方向,虚影一阵剧烈波动。

  “如此优质的‘火种’,更与‘混沌’有所牵连……‘圣渊’的大人们,定会极为感兴趣……必须……必须将这个消息传回去……”

  他艰难地抬起几乎透明的手指,在虚空中勾勒出几个扭曲诡异的阴影符文。符文完成,瞬间没入阴影,消失不见。

  做完这一切,虚影仿佛耗尽了最后的力量,变得更加淡薄,几乎要彻底消散。

  “此地……不宜久留……需寻一处阴煞之地……苟延残喘……” 他最后“看”了一眼营地,身形彻底散开,化作无数缕比发丝还细的灰白气息,融入废墟的每一处阴影角落,陷入了最深沉的蛰伏与恢复之中。

  南疆的血月,依旧高悬。联军营地内的短暂喜悦,掩盖不住那愈发浓郁、来自明处与暗处的双重杀机。萧焱的涅盘,或许是一簇新生的希望之火,但也可能,是一盏吸引更多飞蛾与魑魅的明灯。

  风暴,远未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