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迷桥启幕-《清虚伏魔录》

  车子行驶在高速公路上,窗外是飞速倒退的夜景。回想起这一天一夜的惊心动魄,从接到电话时的隐隐不安,到工厂初探的诡异,再到河滩灵境的最终决战,仿佛经历了一场漫长的噩梦。

  如今,噩梦醒来,夜色温柔。车内无人说话,却有一种共同的、大战过后的宁静在流淌。

  我知道,这件事终于告一段落。但修行之路漫长,世间隐秘无数,下一次的电话铃声,又会在何时响起,带来怎样的未知与挑战呢?

  周日清晨,京郊小院的宁静被一阵急促的“滴答”声打破。声音来自虚乙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在昏暗的晨光中执着地闪烁,映亮了他疲惫的脸。昨日与那沧州游师的一场恶战,几乎耗尽了他的心力,此刻他浑身酸痛,头脑昏沉,像是被抽干了力气。

  勉强睁开惺忪睡眼,虚乙抓过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几十条未读语音信息,大部分来自一个备注为“小米”的联系人——他初中时代的同学。挣扎着坐起身,点开最早的一条。

  小米的声音带着焦急和无奈,透过扬声器在寂静的房间里扩散开来:“虚乙,在吗?有个急事想请教你!我闺蜜,就是那个恋爱脑晚期的小雅,她好像遇上骗子了!”

  后续的语音条,断断续续地拼凑出事件的轮廓。小雅为了那个对她若即若离、谈了七年却迟迟不愿结婚的男友,病急乱投医,在网上找了个“大师”算命,想问有没有什么“法术”能让男友回心转意,娶她过门。在聊天中,小雅不慎透露了曾为男友打过胎的隐私。这仿佛成了“大师”拿捏她的把柄。

  “大师”言之凿凿地告诉她,她身边如今跟着一个“婴灵”,怨气极重,是来报复她的。如果不立刻转账三千八百八十八元化解,“大师”就要“做法”让这个“鬼”先弄死小雅视若珍宝的宠物猫。

  恐惧瞬间攫住了小雅。她对那只猫的感情极深,视它如同孩子。几乎没有犹豫,她立刻把钱转了过去。然而,这只是开始。随后,“大师”又以需要购买更高级的“护身符”、进行“更深层”的法事超度等理由,接连向她索要钱财。小雅积蓄本就不多,眼看就要被掏空,这才惶恐地找到好友小米哭诉。

  小米还算清醒,直觉告诉她这就是一场精准针对情感弱势女性的骗局。她劝小雅报警,但小雅却吓得连连摇头,说她不敢,害怕“大师”真的有法力,会报复她,觉得花钱消灾,买个心安,只要能保住她的猫就好。小米无奈,这才想到了如今似乎“从事玄学相关行业”的老同学虚乙。

  虚乙皱着眉听完,睡意早已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哭笑不得的烦躁。他拿起手机,直接语音回复了两个字,清晰而冰冷:“报警。”

  几乎是立刻,小米的回复就来了:“我也是这么劝她的!可她就是不敢啊!虚乙,要不……你帮我闺蜜看看?万一,我是说万一,她身边真的有不干净的东西呢?她真的很怕她的猫出事……”

  虚乙的眉头锁得更紧,他深吸一口气,对着话筒,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刻板的严肃:“不看。这种智商和认知,神仙也救不了她。让她自己好自为之。”

  说完,他放下手机,揉了揉依旧发胀的太阳穴。这时,我和阿杰、涛哥也早已被吵醒,聚到了他房间门口。听到他最后的回复,我们几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精辟!”阿杰打了个哈欠,倚在门框上,“就这种智商和心态,只有骗子能精准满足她的所有需求——既给她虚幻的希望,又利用她的恐惧。”

  涛哥经验更丰富些,摇头叹道:“我敢断定,这事儿还没完。就算这次被骗了,只要她那个执念不消,后面肯定还会想着弄什么‘和合术’、‘情降’之类的东西,那才是真正的无底洞。”

  我接口道:“恋爱脑的钱是好赚,但赚这种钱,不仅需要‘耐心’,更得昧着良心。虚乙做得对,这种事沾不得。”

  虚乙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丝疲惫和疏离:“就这种事,我要是真上法坛去请示祖师,绝对挨顿臭骂。这都哪跟哪啊?有些人被骗,真不是运气问题,根源在于自身的认知缺陷。我们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更救不了一个执意要往坑里跳的人。”

  他又和小米简单沟通了几句,重申了报警的建议,便结束了这段令人无奈的对话。

  然而,清晨的宁静并未持续多久。就在我们准备洗漱,开始新的一天时,虚乙的手机再次响起。这次是来电,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大军”。

  大军是虚乙的一个朋友,几个月前曾来找他看过八字流年。虚乙记得很清楚,当时看完大军的命盘,他就郑重告诫过对方,眼下正逢一步低迷的大运,流年亦是不利,运势跌至谷底,诸事不宜,尤其忌讳任何形式的投资、跳槽或重大决策,最好能安守本分,低调行事,平稳度过这段时期。

  虚乙接通电话,按下了免提键。

  “虚乙……兄弟……” 大军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虚弱、沙哑,还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痛苦和恐慌,“我……我出事了……”

  他断断续续地讲述着。就在前几天,他开车时遭遇了一场莫名其妙的车祸。说莫名其妙,是因为当时路况良好,他却像是突然失去了对车辆的控制,直直地撞上了路边的护栏。结果,左臂和右腿骨折,身上多处软组织挫伤,现在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不只是车祸……”大军的声音带着哭腔,“最近这几个月,我一直感觉不对劲。浑身没力气,像被抽空了一样,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而且特别倒霉,喝凉水都塞牙。最吓人的是……我眼睛看东西越来越模糊,有时候眼前好像有黑影飘过……虚乙兄弟,我……我怀疑我是不是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或者家里风水出了问题?我想拜托你,帮我看看‘神宅’,行吗?”

  听着大军的描述,我们几人的神色都凝重了起来。车祸、持续性的疲惫厄运、视觉异常……这些症状叠加在一起,确实超出了普通“运气不好”的范畴。

  “大军,你先别急,好好养伤。”虚乙安抚道,“你把你的详细信息和现住地址再发我一遍。我们准备一下,下午帮你上坛查看。”

  挂了电话,小院里原本略显轻松的气氛荡然无存。

  “看来,今天有正事要忙了。”涛哥沉声道。

  阿杰摸了摸下巴:“听起来像是普通的冲撞或者家宅不安,不过……还是得上坛看了才知道。”

  我心中隐隐觉得,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大军描述的某些症状,尤其是那种被持续抽取精力、以及视觉上的异常,带着一种不同寻常的阴晦感。

  我们简单收拾了屋子,准备了午饭。饭后,稍作休息,便开始了准备工作。

  下午两点,一天中阳气开始由盛转衰的未时。法坛物品已经齐备。虚乙因为昨日消耗过大,此次主要由我主法,他在旁护持并记录。阿杰和涛哥也各司其职,负责护法和策应。

  净手,焚香,袅袅青烟笔直上升,在寂静的空气中盘旋。我郑重穿上那件玄色法衣,气息随之变得沉静而悠长。凝神静气,手掐法诀,脚踏罡步,口中默诵通灵启请的秘咒。

  渐渐地,感官开始剥离现实世界的束缚,心神仿佛化作一缕轻烟,融入那袅袅香火之中,朝着冥冥中的目的地——大军的神宅——飘荡而去。

  然而,预期的穿梭并未直接抵达。我的“意识”仿佛撞入了一片迷蒙的雾气,周遭景象扭曲变幻,最终稳定下来时,并未出现在预想中的神宅门前,而是降落在一座古意盎然的廊桥旁边。

  这是一座颇具年头的木结构廊桥,桥身覆盖着黛瓦,两侧有栏杆和长凳,桥下是一条平静蜿蜒的小河,河水呈深绿色,流速缓慢。河岸两侧,是成排的垂柳,细长的枝条在微风中轻轻摆动,划破午后的寂静。一切都笼罩在一种异常宁静,甚至有些停滞的氛围中,仿佛时间在这里流逝得格外缓慢。

  就在我心中惊疑不定,环顾四周时,前方一株最大的柳树下,一个身影缓缓浮现。那人身穿古朴的玄色甲袍,面若雷霆之威,目光炯炯中透着洞察世事的睿智,腰间悬着一柄唐刀。

  我心头一震,连忙上前,躬身施礼:“张圣君!弟子拜见圣君!您……您怎会在此地?是知晓弟子今日要来,特意在此等候吗?” 来人正是与我师门渊源极深,常驻神宅探查护法的张法主公。

  张圣君爽朗一笑,长须轻摆:“是你师父和师伯感知到你今日将接手一桩颇为复杂的案例,因果纠缠,迷雾重重,恐你一人难以厘清,故特让我前来,从旁协助一二。”

  我心中顿时一暖,同时也凛然。师父师伯竟要劳动张圣君亲自出面,看来大军这件事,远非表面看上去的“家宅不宁”那么简单。

  想我当年刚入道门之时,在张圣君和太子爷的开示指点下,也是积累了很多的处理经验。曾经我有问过师父师伯,当初是出于什么原因选择神宅的常驻护法将军,师父回答道,因为闾山法脉也有类似清微游天宫的法术,也就是观元辰与观落阴,而这两种法术的常驻护法将军基本都是由张法主公与太子爷担任,可以说是专司神宅探查这一领域,所以对神宅的熟悉理解绝对是顶级。

  “原来如此,有劳圣君费心!”我再次致谢。

  张圣君神色转为肃穆,抬手指向那座寂静的廊桥:“稍后,这座桥上会依次显现一些画面,乃是关键线索。你需用心察看,不可遗漏任何细节。” 他顿了顿,特别强调,“让你师弟虚乙,看好目前的时辰。每出现一个画面,你便即刻告知于他,让他记录下对应的准确时间。切记,时间节点至关重要!”

  在灵境之中,一切交流皆由心神传递,现实中的虚乙他们并无法听见。我不敢怠慢,立刻朗声说道,向现实世界传递信息:“师弟,看一下现在的时间是什么时辰!”

  现实中,一直凝神关注着我状态的虚乙立刻回应:“师兄,目前是未时(下午1-3点)。”

  我紧接着传达张圣君的嘱咐:“一会出现什么画面,我会直接说出来,你把当时的时间赶紧记下来,非常重要!”

  守在旁边的阿杰忍不住低声嘀咕:“师兄,这次怎么搞得跟解密游戏似的,还要计时?太烧脑了吧?”

  我没有分心回应,但内心深处的预感愈发强烈。张圣君的郑重其事,计时的要求,都指向一个事实——这次的通灵探查,绝非寻常,其背后隐藏的脉络,可能复杂得超乎想象。

  张圣君与我的师门配合多年,对于神宅、元辰、因果牵连等方面的探查,经验极其丰富,堪称此道行家。此刻,他目光凝视廊桥,低声道:“开始了。”

  话音刚落,廊桥之上,异象陡生!

  第一幕:只见原本空无一人的廊桥中央,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个身影。那是一个女子,身穿一身大红色的、样式古老的嫁衣,长发披散,遮住了大半面容。她并非在行走,而是双脚离地数寸,如同被无形的风吹送,悄无声息地从桥的这一端,缓缓“飘”向了另一端。她的姿态僵硬,带着一种深沉的哀怨与死寂,那抹刺目的红色在灰暗的廊桥背景下,显得格外诡异和不祥。

  “红衣女鬼,从桥上飘过!”我立即朗声报出。

  现实中的虚乙立刻看了眼时间,迅速在笔记本上记录:“未时,红衣女鬼过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