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乱石峪,山洪与马匪(9)-《穿成流放罪妇,我逼疯一代帝后》

  鲜血瞬间染红冰冷的土地。

  惨叫声、兵刃碰撞声、马匪的嚎叫声交织成一片,让营地在开战的瞬间便陷入了混乱。

  “混账!”厉铮目眦欲裂,这些可是他一手带出来的精锐。

  他狂吼一声,手中绣春刀化作寒光,势大力沉地劈向冲在最前面的彪悍马匪。

  刀锋掠过,带起一蓬血雨,暂时遏制了正面的冲击,但他心中却一片冰凉。

  防线已破,士气正在崩塌边缘。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陆白榆清冽如冰泉的声音穿透了黑夜的喧嚣,

  “陶闯,带你的人守左翼,堵住缺口。周绍祖,你带弓弩手上高处,压制右翼。”

  说完,她身先士卒,几个轻盈起落便跃上堆满物资的大车顶部,居高临下,手中弩箭连发。

  两支弩箭如破云疾电,精准没入两名正在呼喝指挥的马匪头目咽喉。

  马匪头目应声而倒,所在区域的匪徒攻势顿时一滞。

  周绍祖精神一振,喝令弓弩手,“跟我占右翼高地,瞄准再射。”

  他挽弓搭箭,虽初临战阵,家学渊源却让箭矢狠狠钉在了马匪的肩胛,瞬间逼退来敌。

  在他的带动下,右翼零星箭矢有效延缓了匪徒迂回。

  营地中央,顾长庚不知何时已再次坐镇阵眼。

  他面色冰寒,深邃眼眸里却不见丝毫慌乱,只有沉静的杀意。

  “厉铮,带着你的人死守西侧,一步不退!”

  他声音不高,却奇异地压过战场的噪音,清晰传入每个士卒的耳朵里,

  “长枪队前压,结阵刺。”

  “弓弩手自由瞄准,覆盖西侧前沿五十步。”

  他的指令如棋手精准落子,瞬间将混乱的各自为战,变成了有组织的局部反击。

  嗖!

  强弩的破空声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凌厉。

  顾长庚端着强弩的手臂稳如磐石,他甚至都没怎么瞄准,弩箭便直射而出。

  一名刚刚格开锦衣卫长刀,正欲狞笑着劈向对方的悍匪,咽喉处突然多了一个血洞。

  弩箭巨大的力道带着他的身体向后倒飞,“咚”的一声被死死钉在了树干上。

  周遭为之一寂。

  “稳住,不过是群欺软怕硬的乌合之众罢了!”

  顾长庚的话如同强心针一般,配合那神乎其技的一箭,彻底稳住了军心。

  锦衣卫们终于从混乱中回神,羞愤与血性同时爆发,开始凭借精良的装备和个人武艺,结阵顶住马匪的冲击。

  陆白榆的弩箭如死神点名,不断清除最大的威胁。

  陶闯带人死战不退,用身体堵住左翼缺口。

  周绍祖也在实战中迅速成长,箭矢越发刁钻。

  很快,战斗便陷入了残酷的拉锯。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每时每刻都有人倒下。

  但崩溃的迹象已然止住,队伍的韧性在血火中迸发,原本散漫的锦衣卫们,眼中终于褪去骄矜,染上了狼一般的凶狠。

  当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持续近一个时辰的猛攻终于缓和。

  马匪丢下近百具尸体,唿哨着退入山林夜色之中。

  营地内外一片狼藉,血腥气浓得几乎化不开。

  幸存者拄着兵刃喘息,望着同伴遗体,脸上写满疲惫、悲伤与劫后余生的复杂。

  这一夜,他们为自己的骄矜付出了血的代价。

  那层名为“傲慢”的外壳,终于被彻底击碎。

  天光刺破厚重的晨霭,照亮了狼藉的营地。

  焦黑的木炭、凝固的暗红血渍、散落的残破兵甲,以及空气中混杂不散的血腥与烟尘,共同构成一幅惨烈的画卷。

  很快,伤亡数字便被报了上来:阵亡十三,重伤九,轻伤逾三十。

  阵亡与重伤者中,竟有七成是昨夜负责西侧防线的锦衣卫。

  这个结果本身,已是最严厉的审判。

  顾长庚:“厉铮,让大家集合,只要还能站立的,一个都别落下。”

  营地中央的土坡上,顾长庚安静地坐在轮椅上。

  晨风拂动他额前散落的发丝,却拂不去他眉宇间冰封般的沉肃之色。

  他深不见底的黑眸缓缓扫过坡下每一张脸。

  这些脸上刻着疲惫、悲伤,更多的是无处遁形的羞愧。

  寂静在蔓延,唯有风声呜咽。

  这沉默,反而比任何斥责都更令人窒息。

  死一样的寂静中,他终于缓缓开了口,声音低沉沙哑,却字字如锤,砸在每个人的心尖。

  “昨夜之战,本不必付出如此代价!”

  一句话,让所有人的心骤然紧缩。

  “败在何处?”他声调猛地扬起,目光如鹰隼般直刺那些锦衣卫的灵魂,

  “败在你们心里那点从京城带来的可笑傲气,败在你们将北地悍匪视作蝼蚁的轻慢!”

  他抬手指向西侧那片残留着厮杀痕迹的乱石滩,

  “就因这份轻慢,哨位形同虚设。就因这份傲慢,防线一触即溃。就因你们觉得‘不可能’、‘不至于’,那些原本能活的兄弟,如今永远躺在了那里。昨夜每一个逝去的亡魂,都是在用性命为你们的傲慢付账!”

  这番话如同冰锥,刺穿了众人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坡下,锦衣卫们身体微颤,紧握的拳头指节发白。

  有人已红了眼眶,是悔,是恨,更是痛彻心扉。

  顾长庚停顿片刻,任这悔恨在每个人心中灼烧。

  随即,他话锋一转,“但是......”

  这一声,让所有低垂的头颅猛然抬起。

  “此战,亦是一面镜子,照见了我们的脊梁。” 他的声音里透出金石之音,

  “让我们知道,当放下骄矜,同心协力时,我们能迸发出何等力量。”

  “四夫人临危受命,箭无虚发,于乱军中狙杀敌酋,力挽狂澜。”

  “周绍祖初临战阵,挽弓御敌,未堕将门风骨。”

  “陶闯及其麾下,以寡敌众,死战不退,以血肉之躯筑牢防线。”

  “还有你们,”他指向那些带伤血战的锦衣卫,

  “当你们收起轻慢,结阵而战,那些悍匪又何曾占到半分便宜?!”

  “这,才是我等于虎狼环伺的北疆,安身立命、开基建业的根本。不靠虚名,不靠官袍,靠的是手中刀、身旁弟兄,靠的是永不松懈的警惕和狼一般的血性!”

  他的声音如利剑出鞘,斩钉截铁,“记住这血的教训,把它刻进骨头里,溶入血脉中。从今日起,收起你们在京城的做派。”

  “你们不再是天子亲军,你们是北疆的狼!是要在这片土地上搏杀、撕咬、用敌人血肉垒砌基业的战士!听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