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克隆疑云 记忆黑匣-《亡灵低语:我即是灰潮》

  血雨如冰雹般砸落在枪管上,瞬间发出细密而刺耳的腐蚀声。

  我抬脚往前,积水泛起一圈圈涟漪,每滴雨落进水里,就浮出一张闭眼的婴儿脸,嘴角裂开,无声地动着。

  “父归。”

  我没看天,也没停步。格林机枪背在肩上,扳指缠着染血的布条,暗金液体被血封住,震感弱了,但还在往骨头里钻。三百具尸体的位置在脑子里烧着,像一根线,拽着我往城东走。

  街道两侧的机械犬残骸突然抽动。液压管断裂的躯体在地上爬,眼窝里闪着幽蓝的光。它们原本是赵无涯的守卫,现在被灵雾泡成了半尸傀儡,四肢扭曲着扑过来。

  我迅速调节枪的点射模式,将枪口稳稳压低,在雨滴即将落地的刹那果断扣动扳机。

  音爆产生的强大冲击力如利刃般精准地震开灵体凝聚点,只见那张刚刚浮现的婴儿脸瞬间“啪”的一声炸成一团诡异的灰雾。

  紧接着,我又毫不犹豫地射出一枪,子弹如闪电般击中机械犬的颈轴,伴随着一阵金属断裂的刺耳声响,那机械犬的金属头颅骨碌碌地滚进了下水道。

  往前冲。

  血雨越密,低语越响。我咬住战术背心边缘的破布,用牙齿扯下一块,缠在扳指外层。血和黑玉接触的刹那,嗡的一声,耳中七成杂音被压下去。我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冷得像铁管里的风。

  电视台的轮廓出现在前方。外墙剥落,招牌歪斜,“育婴堂”三个字褪成灰白。入口被混凝土封死,表面浮着一层水膜,像有东西在墙后呼吸。

  我伸手摸门缝,指尖触到冰凉的液体。不是雨水,是血。从墙缝里慢慢渗出来,顺着混凝土往下流。

  掌心划开,血滴进缝隙。扳指自动吸住血,震了几下,整面墙开始收缩,裂缝从下往上裂开,像是被什么从里面撕开的嘴。

  踏进去。

  黑暗吞了我。

  扳指亮了,黑玉裂纹中渗出暗金,照亮前方。铁皮桌一排排摆开,三百具婴儿尸体整齐躺着,胸口全裂开,嵌着黑玉碎片。皮肤下浮现金色脉络,和我锁骨下的纹路一模一样。

  我没靠近,先扫视四周。地面有水迹,滴答声从头顶传来。每滴水落,墙上就浮现一行字:

  “7岁前的记忆,不该属于你。”

  字迹褪色,像是用旧墨水写的,但每一笔都对准我的方向。

  我走到第一具尸体前,扳指贴上它的额头。低语立刻涌进来,不是声音,是画面。

  实验室,白墙,玻璃舱。一个孩子躺在里面,七岁左右,眼神空洞。穿白大褂的人站在外侧,手里拿着注射器,针头里是黑色液体。我看不清脸,但那只手,戴着三个银环。

  我的手。

  画面断了。

  下一具。扳指再触。

  母亲躺在床上,手腕被铁箍锁住。她尖叫,声音撕裂耳膜。针管刺进她脖子,药液推进去的瞬间,她瞳孔扩散,嘴里吐出一句话:“别让他……碰那枚扳指。”

  我抽手,鼻腔流血。

  第三具。画面更乱。黑玉被烧红,有人用钳子夹着,往婴儿胸口插。血溅到墙上,写着“陈望川”三个字。那个名字被划掉,换成“容器01”。

  我咬住枪管,铁锈味冲进喉咙。痛感让我清醒。继续。

  一具接一具,记忆碎片拼起来,像一张被撕碎又胡乱粘上的照片。所有克隆体死前都被灌输同一句话:

  “父归,则门启。”

  不是失败品。是候选。

  赵无涯在用我的基因,我的记忆,我的死亡方式,批量制造能承载亡灵意识的容器。三百个我,三百次童年,三百具尸体,只为等一个“归者”真正觉醒。

  我走到最后一具尸体前。

  它比其他的更小,像是刚出生。胸口的黑玉碎片只有指甲盖大,但纹路更密。我伸手,扳指刚碰上它的额头——

  灯灭了。

  滴答声停。

  应急红灯亮起,一闪一暗,像心跳。

  主控室的屏幕突然亮了。

  一个女人坐在监控台前,气象台白袍,袖口绣着编号。她半边身子是机械的,脊椎外露,连接着数据线。她没说话,只是看着屏幕里的我,然后伸手,按下按钮。

  所有尸体胸口的黑玉碎片同时亮起。

  我没动。

  预判了。

  碎片没炸,但释放出灵雾,凝成投影:我看见自己被关在玻璃舱内,七岁,赤身裸体,胸口插着黑玉,正被注入黑色液体。墙上挂着日历,日期是二十年前。

  投影消失。

  我抬枪,对准屏幕。

  她还在看我。

  然后,我看到了她的脖子。

  一道编号纹路,刻在皮肉下,像是烙印。和父亲实验室档案里的清洁工编号一致。

  苏湄。

  她不是赵无涯的同伙。她是源头之一。

  她按下按钮,不只是为了激活尸体,是为了让我看见那段记忆。她想让我知道,我七岁前的事,全被封在“黑匣”里。而这些克隆体,就是钥匙。

  我松开扳机,没开枪。

  屏幕里的她抬起手,指尖在键盘上敲了一下。

  投影再闪。

  这次是另一段记忆:我站在地铁站台,四周全是雾,亡魂挤满站台,齐声喊我的名字。站名牌上写着“望川站”,但我从没见过这个地方。

  画面里,我走向轨道,准备跳下去。

  突然,一只手从背后抓住我。

  是另一个我。

  双胞胎?不,是时间错位。

  两个人扭打起来,最终,现在的我被推下轨道。雾散了,站台空了,只剩那具尸体躺在铁轨上,胸口插着黑玉。

  投影断了。

  屏幕黑了。

  我站在原地,扳指还在震。

  苏湄消失了,但程序没停。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被启动了。不是炸弹,不是陷阱,是信号。

  她向某个地方发送了数据。

  我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尸体动了。

  不是全部,是最后一具,那个最小的。

  它的手指蜷了一下,指甲刮过铁皮桌,发出“吱”的一声。

  我回头。

  它的眼睛睁开了。

  没有瞳孔,全是黑的。像两口井。

  它张嘴,声音不是从喉咙出来的,是直接在我脑子里响起:

  “你杀过我。”

  我站在原地。

  它慢慢抬起手,指向我胸口。

  “七岁那年,你杀了我。因为你活下来了,所以我必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