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旧警探灵 记忆残片-《亡灵低语:我即是灰潮》

  枪口对准那张嵌在墙里的脸,三米七的距离足够看清它每一道裂痕。我手指没动,扳机悬在临界点。它闭着眼,但我知道它在等。等我松劲,等我眨眼,等我像那些死人一样——回头。

  右眼伤疤处的麻木感如瘟疫般迅速蔓延,眨眼间便已侵蚀至颧骨。那半边脸仿佛被极寒的铁皮紧紧包裹,冰冷刺骨,毫无生气。

  扳指上凝结的寒霜,宛如一层薄纱,寒气沿着指骨丝丝缕缕地渗入,直逼心口。这股寒意并非来自外界的寒冷,而是源自死气的侵蚀,仿佛它正贪婪地吞噬着我体内的生机。

  我眉头紧蹙,左手一挥,锋利的刀刃如闪电般划过掌心。刹那间,鲜血如泉涌般喷出,溅落在枪管上,发出轻微的“嗒”声,在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

  然而,这短暂的疼痛仅仅是昙花一现,转瞬即逝。痛感如流星划过夜空,短暂地照亮了我麻木的神经,但很快便被死气淹没,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开始后撤,贴着弧形墙外侧,一步,两步,枪口始终锁定那张脸。它没动,血字还在剥落,灰烬飘在黑雾里,像烧尽的骨灰。第七步跨出时,脚底传来震动,通道尽头传来混凝土摩擦的闷响,像是有东西正从深处爬上来。

  我拐进侧道,视野被狭窄的管道吞没。雾没跟来,但低语回来了,不是七声重叠,是一道清晰的频率,像老式收音机调频时的杂音,断断续续,却带着方向性——往深处。

  通道内壁开始变化。混凝土表面浮现出警徽的轮廓,浅浮雕,边缘模糊,像是被人用指甲一点点抠出来的。我停下,贴墙蹲下,右手摸到战术背心前襟的血渍。那血已经干了,结成一层暗红硬壳。我把它撕下一小块,按在耳朵下方。

  震荡来了。

  不是声音,是直接撞进神经的高频脉冲,像有人拿电钻在颅骨内打孔。血渍层微微发烫,吸收了部分冲击。我咬牙,继续匍匐,膝盖压过地面时,感觉到下方有东西在移动——整条通道的混凝土在缓慢蠕动,像活物的肠壁。

  前方十米,一块两米高的混凝土块停在路中央,表面警徽完整,编号“07”刻在下方。它不动,但我知道它在等我触碰。

  我拔出手术刀,没上前,而是将刀尖插进地面,轻轻一撬。碎石落下,露出下方一根锈蚀的金属管。我顺着管路看去,它连接着混凝土块的底部,像脐带。

  不是障碍,是容器。

  我退后三步,抬枪,六管旋转,瞄准块体底部裂缝。第一轮点射,混凝土崩裂,碎片飞溅。第二轮,内部结构暴露——一具尸体,蜷缩在混凝土核心,身穿二十年前市局制式警服,肩章磨损,领口别着编号牌:“07”。

  尸体面部被混凝土覆盖,只露出右耳和一小段下颌。我走近,枪口下移,刀尖挑开他右手紧握的拳头。指缝里夹着半枚对讲机残片,电路板烧焦,频率标签模糊,但数字还能辨认:714.0MHz。

  就在我捏起残片的瞬间,扳指突然发烫。

  不是我主动触发,是它自己热了起来,像被什么唤醒。耳道里炸开第一段记忆——

  暴雨夜,警车停在废弃地铁口,雨刮器来回摆动。无线电滋滋作响,加密频道突然切入一句:“别回头,归者将至。” 声音机械,无性别,重复三遍后中断。警服男人抬手关掉频道,看了眼后视镜。镜中雾气弥漫,什么都没有。

  第二段记忆强行接入——

  街面,红雾弥漫。他站在十字路口,对面七八个同事排成一列,背对他。他喊了声,没人回应。下一秒,所有人同时转身,脖颈扭曲一百八十度,脸朝后,眼睛全白。他们没动,只是站着,像被钉在原地的标本。他后退,脚下一滑,摔倒在地。混凝土从下水道口涌出,像活物般爬上他的鞋。

  第三段记忆直接刺入——

  他被按在地上,混凝土灌入脚底,一路向上。他挣扎,手指抠进地面,指甲翻裂。最后一秒,他抬头,看见天空裂开一道口子,无数黑雾从裂缝中垂落。广播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不是无线电,不是喇叭,像是直接从空气中渗出来的:“归者将至。归者将至。归者将至。”

  记忆戛然而止。

  我咬破舌尖,血腥味冲上鼻腔,强行切断共鸣。扳指的热度退去,指尖发麻。尸体开始风化,警服碎成灰,混凝土块彻底崩解,露出内部空腔。那半枚对讲机残片还在掌心,边缘割得皮肤生疼。

  我把它贴在扳指上。

  扳指微微一震,不是发烫,是发冷。一股细微的冷流顺着手指蔓延上来,指向通道深处。我抬头,前方出现三岔口,每条路的墙面都刻着“归者”二字,笔画深浅不一,但最明显的区别是——

  左边的“归”字,起笔从右上角切入。

  中间的“归”字,起笔从左上角切入,笔顺正常。

  右边的“归”字,起笔横画断裂,像是写到一半被人打断。

  我盯着中间那条路。冷流来自那里。

  不是直觉,是扳指的反馈。它在共振,频率与对讲机残片一致。我收起残片,抬枪,步伐放缓,每一步都踩在混凝土接缝上。耳道里的低语变了,不再是杂音,是一道清晰的声线,重复三遍:

  “归者将至。”

  我没有回应。

  走过十米,通道顶部开始渗水,滴落在肩头,冰冷。我抬手抹去,指尖沾到的不是水,是粘稠的液体,暗红,带铁锈味。血。但不是我的。

  抬头,管道上方挂着东西。

  一排警帽,整齐排列,每顶都沾着血,帽徽编号不同,但全是二十年前的旧款。它们悬在半空,没有绳子,没有支撑,像是被混凝土直接托住的祭品。

  我继续走。

  低语还在重复,声线平稳,没有起伏。走到二十米处,地面出现裂痕,裂缝中伸出半截手骨,指骨蜷曲,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银戒。我蹲下,用刀尖拨开碎石,戒指内侧刻着一行小字:“J-1987”。

  和黑市情报胶囊里闪现的编号一样。

  我站起身,枪口微抬。通道尽头出现一道铁门,锈迹斑斑,门缝渗出黑雾。雾中没有手指,没有低语,只有一片死寂。

  冷流指向门后。

  我靠近,扳指突然一震,不是冷,不是热,是某种……回应。像另一端有东西在呼唤它。我抬手,枪管抵住门锁,准备射击。

  就在这时,耳道里的声线变了。

  不再是“归者将至”。

  是数字。

  一个频率播报,清晰,机械,像自动广播:

  “714.0MHz,信号接通。目标确认。归者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