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政府大楼 逃离险境-《亡灵低语:我即是灰潮》

  电梯下方的金属摩擦声戛然而止。

  红雾从通风口倒灌进来,带着腐肉与铁锈混合的气味。控制面板的绿灯全部熄灭,取而代之的是走廊外骤然亮起的猩红警报。我听见头顶夹层传来机械臂展开的液压声——无人机群释放了。

  唐墨靠在我肩上,左臂芯片发烫,神经信号像针一样扎进我的太阳穴,干扰着亡灵低语的接收。他的指节已经扭曲变形,皮肤表面浮出木质纹理,根须缠住我的战术背心边缘,像在求生,又像在拖拽。

  我没时间割断这联系。

  拔出手术刀,划开左手掌心。血顺着掌纹流下,滴在电梯控制面板上,发出轻微的嘶响。亡灵的记忆立刻涌入——三分钟前,一个清道夫被混凝土活埋在B3东侧墙体后,死前最后看到的是维修通道的铁门编号:E-7。

  血迹在面板上蔓延,勾勒出记忆中的路线图。我抬枪对准电梯顶部,六管格林机枪轰鸣,金属板撕裂,火花四溅。热流冲进鼻腔,混着唐墨身上渗出的树脂味。

  我拽着他爬进夹层。

  腐烂的电缆像藤蔓垂落,踩上去会断裂。我们贴着管道爬行,下方走廊每隔十秒就有红外扫描掠过。无人机在低空盘旋,探头旋转,捕捉任何高于常温的生命信号。唐墨的体温正在升高,树化进程不可逆,他的左臂已经无法弯曲,芯片嵌在皮肉之间,像一颗正在发芽的种子。

  爬到第七个节点,我停下。

  前方是中央数据厅入口,原本的档案存储区现在布满红色晶体柱,每根都嵌在地面基座里,规律闪烁。低频脉冲扩散开来,像心跳,又像某种召唤。每靠近一步,耳中就响起一段断续的呓语——是母亲临终前的声音,她说着“别信望川”,但语调扭曲,夹杂着不属于她的笑声。

  亡灵低语被干扰了。

  我从口袋摸出那支镇静剂。标签烧焦,但“阻断记忆回溯”几个字还能辨认。针头刺入颈动脉,液体推进的瞬间,颅骨像被铁钳夹紧。痛感压下了幻听,亡灵的低语重新清晰起来。

  我听见三天前的记忆——一名技术人员被活体解剖时,最后看到的是通风道下方的备用电源隧道。他被钉在操作台上,眼睁着,看着自己的神经被接进晶体柱。他的意识残片告诉我:E-7通道的通风口下方,有条仅供维修机器人通行的窄道,通向东翼消防通道。

  我低头看唐墨。

  他的右腿已经开始木质化,脚趾裂开,根须钻进金属地板缝隙。他抬头看我,嘴唇干裂,声音沙哑:“走不动了。”

  “你得切断芯片供能。”我说。

  他摇头:“断了就再也接不回去。”

  “不断,你就成活体路标。”我盯着他,“他们能顺着信号把你挖出来,再把你接进系统。”

  他闭上眼,咬牙。右手摸到左臂接口处,用力一拧。皮肉撕裂,血混着透明液体喷出。芯片暗了下去。

  我托着他,将他推进通风道。他卡在拐角,肩部变形的组织刮擦金属壁,发出刺耳声响。我用枪托顶住他的背,硬推进去。

  他消失在管道深处。

  我转身,最后看了一眼数据厅。

  晶体柱排列成环形阵列,中央地面刻着倒五芒星,边缘沾着干涸的血迹。而在角落一根柱体内部,我看见半枚黑玉扳指碎片——和“播种者”项目照片里的一模一样。它被封在晶体中,像一颗凝固的眼球,正对着E-7通道的方向。

  我没再看第二眼。

  爬进通风道后,我关闭了背后的检修盖。通道狭窄,只能匍匐前进。唐墨在我前方五米处移动,动作越来越慢。他的呼吸变得粗重,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木质纤维断裂的声响。我听见他在低语,像是在背诵什么,又像是在和谁对话。

  我没问。

  爬到电源隧道入口时,他卡住了。

  右腿完全树化,根须膨胀,撑满了通道截面。他回头,眼神浑浊:“你走。我拖住信号残留。”

  “你动不了。”

  “我能自毁。”他说,“芯片还能引爆一次,足够干扰他们十分钟。”

  我盯着他。

  三年前在殡仪馆,他吐着胆汁带我穿过灵雾区,说要去北极建安全屋。那时他还笑得出来。现在他只剩半张人脸,另一半已经变成树皮。

  “引爆后你必死。”我说。

  “那不重要。”他声音发颤,“重要的是你得活着出去。你手里有证据,有血书,有批文……你不能停。”

  我没再说话。

  他按下左臂残存的按钮。

  芯片过载,电流顺着根须扩散,整段通道开始震颤。我最后看到的是他闭上眼,嘴唇微动,像是在说“别回头”。

  我转身,向前爬。

  身后传来低沉的爆炸声,金属扭曲,粉尘弥漫。追兵的通讯频道炸开炸音,警报升级为红色级别。我冲出隧道,进入东翼消防通道。

  停机坪就在前方。

  自动炮台架设在廊桥两侧,枪口对准所有出口。识别系统锁定异能波动——只要我动用亡灵低语,它们就会开火。我站在掩体后,六管格林机枪挂上肩带,弹链垂落,冰冷地贴在腰侧。

  唐墨的干扰消失了。

  我深吸一口气,走出掩体。

  炮台立刻锁定我。红点扫过胸口,倒计时启动。

  我在最后一秒扑向左侧掩体。炮火轰鸣,追兵小队刚冲进停机坪,被瞬间撕碎。血雾炸开,残肢飞溅。我借着爆炸的气流,冲向废弃地铁连接口。

  身后传来更多脚步声。

  追兵增援已至。

  我冲进连接口的瞬间,一根树须勾住我的袖口。我用力挣脱,布料撕裂。那根须断裂,断口渗出琥珀色树脂,里面嵌着一枚微型记忆水晶,只有米粒大小,表面布满裂纹。

  我没捡。

  回头望去,通道已被粗壮的树根彻底封死。混凝土墙体龟裂,钢筋扭曲,像被某种巨力从内部撑开。树干盘绕在管道之间,形成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

  广播忽然响起。

  女声清唱,三个音节:“父亲,别开——”

  声音戛然而止。

  我站在地铁隧道入口,掌心传来刺痛。低头看去,鳞纹已爬上手腕,皮肤下浮现出细密的纹路,和唐墨树化初期一模一样。我握紧枪柄,纹路被压进掌心。

  前方是漆黑的隧道。

  亡灵低语从深处涌来——巡逻队的路线、红雾扩散的节点、某个死于三天前的清道夫临终看到的画面。

  我迈步走入黑暗。

  袖口残留的树脂滴落,砸在轨道上,碎成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