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地铁守门人-《亡灵低语:我即是灰潮》

  雨水还在往下落,顺着站台顶棚的裂缝滴到地上,砸出一圈圈涟漪。我靠在柱子上,盾牌还挡在身前,手没松开。刚才那个声音停了,但空气里还留着那句话的余味——“你不该来这里”。

  我没动。

  脚下的水映出我的脸,瞳孔深处有点发青,像是锈迹渗进了眼睛。我低头看手,盾牌上的划痕还在冒热气,那一刀留下的青铜色液体正慢慢往金属缝里钻。它不是血,也不是机油,但它在动,像有东西在里面爬。

  我抬起手,把盾牌拆了。

  六根枪管旋转收回,支架折叠,弹匣归位,整套结构在我掌心重新拼成一把双持手枪。金属咬合的声音很轻,但在安静的站台里格外清楚。我盯着前方,十七个医生已经散开,围成半圆,手术床留在原地,床上的“我”们嘴还在动,声音却变了。

  他们不再说“拔出来”。

  他们开始念名字。

  一个接一个,从七岁到二十八岁,每一张嘴吐出的都是同一个词:“陈望川。”

  我握紧枪。

  这不是巧合。这个名字不该出现在这里。它是我在户籍档案里的曾用名,是母亲死前写在墙上的字,是父亲实验室爆炸那晚,广播里反复播报的警告代号。这些人知道它,说明他们不只是记忆投影,而是有人在背后编排。

  我弯腰,指尖沾了点盾牌上的液体,走到最近的墙边。

  墙上刻着字,歪歪扭扭,像是用指甲抠出来的。我之前没注意,现在才发现那些痕迹不是随机划的。我把沾了液体的手指抹上去,刚碰到底部第一道刻痕,整面墙突然一震。

  文字动了。

  它们自己排列起来,变成三行清晰的句子:

  一、守门人须以血启门;

  二、守门人心死方稳;

  三、守门人不得回头。

  我站在原地,没读第二遍。

  耳边响起了声音。不是幻听,也不是金手指常见的碎片记忆。这次是完整的叙述,像有人坐在我对面,一字一句讲给我听。

  二十年前暴雨夜,父亲带着母亲来到这座地铁站。他用黑玉扳指划开地面,引出地下灵脉,设下封印阵。初代归者正在苏醒,必须被锁进最深的隧道。但阵法缺一把钥匙,需要活人的心脏作为媒介。

  母亲自愿进去。

  她把自己的心脏嵌进车站核心,连接所有线路,成了这扇门的锁。她的意识留在这里,每当下雨,就会通过亡灵传递信息。而父亲把扳指分成两半,一半留在她胸口,另一半交给我,让我长大后回来。

  叙述结束。

  我站在原地,手指还贴在墙上。那些话不是记录,不是回放,是直接灌进脑子里的。我能感觉到,这段记忆是真的,和我藏在焚化炉后看到的画面能对上。那天晚上,我确实看见母亲倒在地上,胸口插着黑玉,父亲抱着她,说了句“对不起”。

  原来不是告别。

  是封印完成的确认。

  我松开手,后退一步。墙上的字还在发光,但频率慢了下来,像是耗尽了能量。我低头看自己的手指,沾了液体的地方皮肤有点发硬,颜色变深,像要结壳。

  金手指响了。

  不是亡灵低语,也不是战斗预警。这次是新的感觉,像视野被拉宽了。我看向站台地面,砖缝里原本只是积水,现在却浮现出一条条幽蓝色的线,从四面八方汇聚到中央一块地砖下。那是灵能流向,是这座车站的脉络。

  我抬头看列车。

  五节漆黑的车厢停在轨道上,车门紧闭。但现在,我能“看见”它们内部的结构。每节车厢都连着一条主线,能量流动平稳,唯独最后一节,线路紊乱,像是被人动过手脚。

  就在这时,广播响了。

  “检测到守门人血脉,启动最终净化程序。”

  声音从头顶传来,冷静,平稳,带着一点机械感。但我听出来了。

  是赵无涯。

  我没见过他真人,但听过他的声音三次。第一次是在灵能交易所的监控里,他下令处决一名叛逃的试药人;第二次是在废弃电视台,他用广播引导克隆体自毁;第三次,是三年前灰潮爆发当晚,全市警报系统被入侵,播放的正是这段录音。

  他知道我会来。

  这整个车站,可能就是为我准备的陷阱。

  广播声落下的瞬间,所有列车车门同时打开。

  黑雾涌了出来,不是烟,也不是气体,更像是某种液态的影子。它们落地后迅速凝固,变成人形。装甲拼接,关节外露,胸口嵌着符文核心,手里拿着格林机枪的复制品,枪管上刻着禁灵纹路。

  三十具。

  不,还在增加。

  我后退一步,踩到一张处方笺,纸面碎了。这些不是普通的改造体,它们的动作太整齐,步伐一致,连呼吸频率都同步。他们是远程操控的,控制源不在这里。

  我举起枪,瞄准最前面的一个。

  它没有冲上来,只是缓缓抬手,枪口对准我。就在这一秒,我发动了金手指的新能力,视野中立刻浮现出它的灵能结构。一条幽蓝线路从它后颈接入,顺着脊椎往下,终点是胸口的核心。但那核心里,除了能量,还有别的东西。

  我开了枪。

  子弹穿透它的头颅,金属颅骨裂开,里面掉出一颗晶体。我没去捡,但金手指自动接收了晶体释放的信息——画面出现,是我二十三岁那年,在清道夫部队执行任务,被变异体撕开腹部,倒在血泊里。

  这是我第一次死亡预演。

  另一具机械体靠近,我也打了它。晶体掉落,画面再次浮现:十七岁,我在殡仪馆值夜班,误触灵雾,全身僵硬,心脏停跳三分钟。

  再一具。

  七岁,焚化炉后,我看着母亲倒下,手指抠进水泥缝,直到指甲翻裂。

  这些不是随机记忆。

  它们是我每一次接近真相时的死亡模拟。赵无涯早就预测了我的行动路线,甚至知道我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因为什么而死。他把这些失败做成兵器,就是为了让我在看到自己的结局时,停下脚步。

  我没有停。

  我把枪换到左手,右手摸向胸口的黑玉扳指。它还在,表面裂开,露出里面的青铜钥匙。我没有拔它,只是轻轻按了一下。

  站台温度骤降。

  空气里浮现出无数半透明的手,轻轻搭在机械体肩上。它们没有攻击,也不说话,只是站在那里,看着我。是亡灵。被封印在这里的亡灵,母亲带走的那些灵魂。

  他们认出了我。

  我不是闯入者。

  我是守门人。

  我放下手,抬起枪,对准前方。

  机械大军开始移动,呈环形包抄。我往后退,踩到长椅边缘,翻身跃到后面。水花溅起,打湿了裤腿。我蹲下身,视线扫过地面,发现每当这些机械体经过中央那块地砖时,步伐都会顿一下。

  0.3秒。

  不多不少。

  那是母亲心脏曾经连接的位置。灵压最强的地方。它们的身体无法完全适应这里的场域,所以会出现延迟。

  我记住了。

  三具机械体逼近长椅,枪口抬起。我先开火,打穿第一个的膝盖,它倒下时撞到第二个,动作迟缓了半拍。第三个趁机举枪,但我已经滚到侧面,一枪轰掉它的头部晶体。

  它们不会流血,但会卡顿。

  只要抓住那个0.3秒的空隙,就能打出节奏差。

  我站起身,双手持枪,盯着包围圈。

  远处,更多的黑雾从车厢涌出。数量在增加,但他们不敢一起冲。这片站台不是普通空间,它是封印之地,是守门人的领域。他们进来,就得受规则压制。

  我往前走了一步。

  亡灵们没有跟上来,但他们的眼神没离开我。那种注视不是期待,也不是哀求,是一种确认。他们在等我做出选择。

  我不是来逃的。

  我是来守门的。

  我停下脚步,看着眼前的机械大军,低声说:“我回来了。”

  风忽然停了。

  水面上的倒影晃了一下,我的眼睛完全变成了青铜色。

  包围圈开始收缩。

  第一具机械体冲了过来,枪管转动,子弹还未射出,我就已经侧身闪避。它踩过中央地砖的瞬间,动作顿住。我抬枪,打穿它的后颈核心。

  它倒下。

  第二具紧随其后,我往后跳,落在长椅上,借力跃起,一脚踹中它的胸口。它踉跄后退,踩上那块地砖,再次卡顿。我落地翻滚,抬枪爆头。

  第三具、第四具……

  我开始找到节奏。

  每一次他们都慢了0.3秒。

  每一次我都利用它。

  但我知道,这只是开始。

  真正的清除程序,还没启动。

  我站在站台中央,双手握枪,盯着剩下的机械体。

  他们排成直线,一步步逼近。

  广播沉默了。

  但我知道他在听。

  我盯着前方,说:“你说我不该来。”

  “可门一直开着。”

  机械体齐刷刷抬起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