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婴儿亡灵的请求-《亡灵低语:我即是灰潮》

  雨水砸在平台上,顺着我的脸往下流。左肩已经抬不起来,骨头断了,连带着整条手臂发麻。腹部的伤口被撕开,血混着水,在脚边积成小洼。我靠着枪撑在地上,没有倒。

  眼前是那个婴儿。

  它站在原地,胸口的黑玉扳指渗出一滴血。那血不往下落,而是悬在空中,像被什么托住。我盯着它,手指还停在胸前,刚才那一瞬间,扳指震动得厉害,现在却安静了。

  地缝里又有动静。

  三只青铜巨手破土而出,比之前更大,指节粗壮,表面刻满扭曲的符文。它们直扑婴儿胸口,目标明确——夺走那枚完整的扳指。

  我没有时间思考。

  右手拔出腰间的格林机枪,往地上一插,借力跃起。左肩传来撕裂般的痛,但我没管。人在半空,金手指突然响了起来,不是杂音,也不是亡灵的呼喊,是一段记忆残片——某个巨手崩解时留下的低语:“别碰它……你会死……”

  声音像母亲。

  我没停下,落地时翻滚避开第一只手的拍击,顺势抽出背后的手术刀。刀身染过太多亡灵的血,此刻竟微微发烫。我反手将刀插进第二只手的指缝,用力一撬,金属发出刺耳摩擦声,那只手动作迟滞了一瞬。

  第三只手已经到了婴儿面前。

  我冲过去,用身体挡在前面。手爪砸在我背上,脊椎像是被铁锤砸中,喉头一甜,血涌到嘴里。我没吐,咽了回去。左手摸向脖颈,那里有纹路,正随着心跳一跳一跳地发热。

  金手指还在响。

  那段母亲的声音重复着:“别碰它……”但这一次,我听出了不对。所有残响都缺了一截频率,像是被人剪掉了一段录音。真正的她,不会只说“别碰”,她会告诉我为什么。

  所以我信了眼前这个婴儿。

  我转身,面对它。三只巨手再次扑来。这一次我没有躲。

  右手抬起,掌心朝上。金手指的侵蚀顺着血管往上爬,思维开始发冷,意识像是沉入深水。我能感觉到那些死气在体内流动,它们不属于我,但此刻为我所用。

  地面裂开,一道青铜色的剑影从裂缝中升起。

  那是由亡灵执念凝成的武器,通体漆黑,表面浮着暗纹。我握住剑柄,横扫而出。第一只手被斩断,断口处没有液体流出,只有灰烬飘散。第二只手迎面抓来,我侧身,剑锋自下而上划开它的掌心。第三只手从背后袭来,我反手一记回劈,将其齐腕切断。

  三只手化作碎屑,落在地上,瞬间被雨水冲刷干净。

  平台恢复安静。

  我拄剑站立,呼吸沉重。肩、腹、背三处伤口同时在流血,体温在下降,可体内的火没熄。我抬头看向婴儿。

  它没动,也没说话。

  但下一秒,我听见了声音。

  不是从耳朵进来的,是直接出现在脑子里的。那声音很轻,像是小时候半夜醒来,母亲坐在床边哄我睡觉时的语气。

  “厌厌。”

  我僵住了。

  “帮妈妈拔出心脏里的扳指。”

  这句话落下的瞬间,金手指猛地炸开。不是低语,不是碎片记忆,是一整段画面,完整地冲进我的意识。

  实验室。地下三层。灯光惨白。

  父亲站在手术台前,手里握着黑玉扳指。母亲躺在台上,胸口敞开,鲜血浸透白袍。她脸色苍白,嘴角却带着笑。父亲低头看着她,手一用力,把扳指刺进了她的心脏。

  她没叫,只是轻轻喘了口气。

  然后她说:“这次一定要封住。”

  镜头一转,我看见七岁的自己。我躲在焚化炉后面,手里攥着半块青铜面具,脸上全是泪。我看不见自己的眼睛,但我知道我在怕。我想冲出去,可腿动不了。整个地面在发光,一道道线条蔓延开来,组成一个巨大的图案——那是地铁站的结构图。而母亲的心脏,正好位于最中心的位置。

  画面结束。

  我站在原地,雨水打在脸上,分不清是雨还是汗。

  四周忽然安静了。

  不是风停,也不是雨歇。使城里的亡灵全都停下了动作。那些游荡在街角的、趴在窗台的、挂在电线上的,全部抬起头,望向这个方向。然后,他们开始唱歌。

  是那首童谣。

  母亲教我的第一首歌。调子简单,词也不多,可每一个音节都像是刻进骨子里的。现在,全城的亡灵一起唱,声音不大,却盖过了暴雨。

  我胸前的黑玉扳指开始震动。

  先是轻微的颤动,接着裂痕从中心扩散。咔的一声,表面剥落,像烧尽的纸灰。里面的东西露了出来——一枚青铜钥匙,形状古旧,柄部刻着细密的纹路,像是某种文字。

  我伸手碰它。

  钥匙很凉,贴在皮肤上像冰。我能感觉到它在跳,和我的心跳同步。

  婴儿睁开了眼。

  依旧是漆黑一片,没有瞳孔,可我知道它在看我。它没再说话,只是抬起手,指向我胸前的钥匙。

  我明白了。

  它要的不是扳指。是钥匙。

  母亲临终前封进去的,不是阻止我醒来的锁,是让我能打开某扇门的东西。父亲当年做的,不是把我变成容器,是把钥匙藏进我身体里。而她自愿献祭,是为了确保这把钥匙不会被别人拿到。

  亡灵的歌声还在继续。

  我没有动。

  钥匙在我手里,婴儿在我面前,地缝在脚下。我能感觉到下面还有东西在动,不止是手,还有更深处的存在,正在苏醒。它们想要钥匙,想抢走它,想毁掉它。

  但我不能动。

  一旦我做出选择——拔或者不拔,开或者不开——有些事就再也无法回头。

  雨水顺着额头发梢滴下,落在我手背上。钥匙的边缘有点钝,压得皮肤发红。我盯着它,指尖微微发抖。

  婴儿的手还指着我。

  它不动,也不催。就像知道我会懂。

  远处传来一声闷响,像是地底有什么东西撞上了岩层。平台边缘的裂缝又扩大了一圈,几块碎石滚落下去,消失在黑暗中。

  我慢慢抬起另一只手,把钥匙握得更紧了些。

  就在这时,婴儿的嘴唇动了。

  很小的动作,几乎看不出来。

  但它说了两个字。

  “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