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沉默的亡灵群-《亡灵低语:我即是灰潮》

  倒计时归零的瞬间,我的右臂彻底变成了透明的晶体。血管是青铜色的线,从肩膀一路缠进胸口,心跳慢得像是要停。编号47站在五步外,手掌对着我,黑玉扳指亮着红光。其他克隆体的手也举了起来,九十九道光在空中连成一个圈,地面的红纹开始往上爬,贴着他们的腿,涌向指尖。

  我没有动。

  左肩撞上控制台的时候,屏幕闪了一下。那股拖拽我手腕的力量还在,从晶化的手臂里钻出的青铜丝线像活的一样,死死缠住我的骨头。匕首插在培养舱接口里,纹丝不动。

  我咬破舌尖,血腥味冲进喉咙。左手撑地,借力往后一滚,躲到一堆破碎的支架后面。红光扫过头顶,金属支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像是被高温烧穿。

  喘了两口气,我看向那个接口。刚才匕首插进去的时候,投影出了赵无涯的画面。说明这东西不只是钥匙,还能读取信息。如果我不拔出来,反而把它压得更深……

  念头刚起,耳边响起了低语。

  不是亡灵的声音。更杂,更乱,像是很多人同时在喊,但听不清内容。我把手术刀划在左颈,血流出来,抹在黑玉扳指上。它震动了一下,声音清晰了些:

  “容器非一人……祭品即亡灵……”

  话没说完就断了。

  我抬头看向编号47。它已经迈步走来,脚步很稳,和其他克隆体同步。每一步落下,地面的红纹就厚一分,空气中浮现出模糊的脸,张着嘴,却没有声音。

  格林机枪还在手里。我没开火。子弹打不死这种东西。它们不是活人,也不是单纯的尸体,是某种被拼凑起来的存在。

  闭上眼,我主动催动金手指,把意识沉进右臂。刹那间,画面炸开。

  一间暗室,墙上贴满照片,都是婴儿,闭着眼,胸口嵌着黑色碎片。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在记录数据,标签上写着“第0号容器——陈望川”。镜头转到另一间房,十几个成年人躺在手术台上,胸口插着同样的匕首,血顺着刃口流进青铜匣。他们的脸我见过,在三年前雨夜失踪名单里。

  记忆继续翻涌。

  注射器推进脊椎,电流穿过大脑,有人在哭,有人在笑,有人跪着求饶。最后画面定格在一个孩子身上,七岁左右,被绑在椅子上,父亲站在旁边,面无表情地签字。

  那是我。

  也是他们。

  我睁开眼,背靠着支架,呼吸沉重。编号47已经走到三步远的地方。它的手抬了起来,掌心对准我的额头。

  我知道它要做什么。

  但我没有躲。

  反而站起身,把格林机枪丢在地上。左手抓住晶化的右臂,猛地往前一推,整个人向前冲去。

  在它出手的前一秒,我把整条右臂插进了培养舱的接口!

  轰——

  整个空间猛地一震。接口周围的金属瞬间融化,液态的青铜顺着我的手臂往上爬,灌进肩膀。剧痛从骨头里炸开,但我没松手。

  培养舱爆裂。

  玻璃碎片飞溅,液体喷涌而出。九十九具克隆体同时仰头,嘴巴张到极限,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下一秒,他们的身体从内部炸开,血肉四散,化作浓稠的黑雾。

  黑雾在空中凝聚。

  一道道人影浮现,穿着三年前的日常衣服,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也有孩子。他们的脸上全是惊恐和哀求,嘴唇一张一合,却没有声音。

  然后,他们一起开口。

  声音像潮水一样涌来:

  “救救我们……”

  “我们是第一批实验体……”

  “他们用你的名字骗我们进来……”

  我踉跄后退,靠在断裂的支架上。金手指自动触发,耳边响起低语。我伸手碰了一缕离得最近的黑雾。

  记忆涌入。

  一个女人,三十多岁,接到电话说“归者计划”招募志愿者,报酬丰厚。她去了地下实验室,签了字,躺上手术台。赵无涯站在旁边,手里拿着青铜匕首。她问会不会疼,对方笑了笑,说“只是个小仪式”。

  匕首刺进心脏的那一刻,她看见自己的名字被刻进一块黑玉碎片。

  另一个男人,曾是殡仪馆员工,和我一样能听见亡灵说话。他被以“特殊人才”名义带走,关进培养舱。每天注射不明液体,直到精神崩溃。最后一晚,他看见自己变成了一具干尸,而另一个“他”从舱里走出来。

  还有更多。

  每一个,都是被赵无涯以“归者计划”为名骗来的实验体。他们不是失败品,是祭品。他们的精魄被封进黑玉扳指碎片,用来喂养真正的容器——也就是我。

  或者,曾经的我。

  我低头看着右臂。它已经完全不像人类的身体,通体透明,内部纹路复杂,和脖子上的图案同源,但更完整。血液不再流动,心跳几乎感觉不到。

  那些亡灵还在说话。

  “你是最后一个还活着的……”

  “他们把你做成钥匙……”

  “阶梯下面……藏着真相……”

  我抬起头,看向地面。

  原本平整的地板开始龟裂,裂缝迅速蔓延,中心位置塌陷下去。灰尘扬起,露出下方一段向下的阶梯。台阶是青铜的,表面刻满经文,一直延伸进黑暗深处,看不到尽头。

  风从下面吹上来,带着铁锈和旧纸的味道。

  我试着动了动右臂。它卡在接口里,拔不出来。左手去够匕首,握住了柄,用力一扯。

  没动。

  它和我的手臂一起,被焊死了。

  我用左手撑地,慢慢站起来。双腿发软,身体轻得像是随时会散架。但意识还在。金手指没有关闭,反而比之前更清晰。我能听见这些亡灵的声音,不止是语言,还有他们的执念、恐惧、未完成的事。

  他们不想报仇。

  他们只想被记住。

  我迈出一步,踩在塌陷边缘。阶梯入口不大,刚好容一人通过。往下看,第一级台阶上有个凹槽,形状像一枚扳指。

  我抬起左手,摸了摸黑玉扳指。

  它还在转动,一圈,又一圈。

  身后,那些亡灵没有跟上来。他们站在原地,望着我,眼神安静下来。有人对我点头,有人合十双手,有人嘴唇微动,说了句什么。

  我没听清。

  转身时,我最后看了一眼编号47的方向。那缕黑雾站在最前面,脸上的怨恨消失了,只剩下一抹淡淡的疲惫。

  我抬脚,踩上了第一级阶梯。

  青铜冷得像冰。

  走下去三步,身后的洞口突然合拢。碎石落下,封死了退路。前方只有黑暗,和脚下一级接一级的台阶。

  扳指还在转。

  我的手指扣紧了插在接口里的匕首。

  它还在吸我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