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裂变的空间-《亡灵低语:我即是灰潮》

  我背着唐墨走出火场时,天还没亮。

  烟从购物中心的破口往上涌,像一团脏东西卡在城市喉咙里。我把唐墨放在车后座,他还在喘,但手指头已经变成灰褐色,像是枯枝刚从土里挖出来。我没开车,直接往东边走。他知道地下档案在哪,我也知道。那里是市立图书馆的旧楼,十年前就没人去了,现在更没人敢去。

  楼梯在第三层断了,水泥塌了一半,露出钢筋。我踩着铁架下去,脚底打滑,差点摔进坑里。唐墨被我绑在背上,头歪着,嘴上有干掉的血痕。他没醒,可那双手还在动,树根一样的东西从指缝往外钻,蹭着我的战术背心。

  档案室门开着。

  里面地面全是裂纹,像玻璃被打碎了还没掉下来。每一步踩上去,都能感觉到震动,不是地板在晃,是空间本身在抖。墙角堆着几排柜子,纸张散了一地,字迹全花了,墨水像被水泡过,糊成一片。只有中间那台终端还亮着,屏幕发绿,上面一行字:

  “监控记录:黑屏十分钟

  时间:三年前雨夜 03:17-03:27”

  我放下唐墨,靠墙坐着。他呼吸很浅,胸口几乎不动。我把他的手按住,不让那些树根继续长。然后摸了下耳上的银环,三枚都烫。这是它要响的前兆。

  我划开左手掌,血滴在黑玉扳指上。

  扳指吸进去一半,表面浮出暗红纹路。我抬手往前一推,一圈波纹散出去。空气里的雾停住了,像是冻住的水珠。地上的裂纹也不再延伸,静了几秒。

  时间停了。

  我冲到中央档案柜前,用手术刀撬锁。铁皮变形,卡得很死。我换格林机枪砸,两下就开了。里面只有一个数据盘,黑色,边缘有烧痕,和留声机底座的材质一样。我塞进终端,读取进度条走到一半,跳出一行日志:

  “GZ-07指令执行完毕

  监控覆盖中断十分钟

  目标区域封闭”

  我盯着那行字。

  GZ-07就是周青棠。她不是被动记录,她是主动切断监控。她在放什么东西进来。

  时间恢复流动。

  嗡的一声,耳朵里的低语炸开。不是亡灵的声音,是无数个重叠的呼吸,像是有人贴着耳边喘气。地面裂纹重新开始爬,朝我脚边逼近。我退后两步,把数据盘拔出来塞进口袋。

  唐墨突然咳了一声。

  他没睁眼,但嘴唇动了,声音很小:“别……去禁书区……”

  我没说话。

  他又吐了一口血,里面混着木屑一样的东西。他的手臂已经开始变色,皮肤裂开,露出下面纤维状的组织。我知道他在恶化,可现在不能走。这里还有东西没挖完。

  我蹲下检查他的脉搏。跳得慢,但还在。我把他的手塞回衣服里,用战术绳把他绑在一根承重柱上,防止他抽搐时滚进裂缝。

  然后我走向最里面的铁门。

  门上有锁,电子的,早就坏了。我一脚踹开,门轴发出刺耳的响。里面是一条窄道,两边都是书架,书全倒了,压在地上。空气比外面更沉,像是含了沙子,吸一口喉咙发痒。

  尽头有个小房间,墙上挂着一块褪色的牌子:

  “基因研究所内部资料存档

  非授权人员禁止入内”

  我走进去。

  桌上有一叠文件,封面写着“归者计划早期实验日志”。我翻开第一页,日期是二十年前。项目负责人签名栏空着,但右下角盖了个章:

  “已移交GZ-07观察员监管”。

  又是她。

  我继续翻。后面几页被撕掉了,只剩一些边角。其中一张残留的记录提到“七岁测试体”,编号“W-01”,实验内容是“灵媒共鸣阈值测定”。测试结果写着:“超出安全范围,建议终止,但W-01表现出异常稳定性。”

  我盯着那行字。

  W-01是我。

  他们早就在试了。从七岁就开始。

  我把文件塞进背包,转身要走。刚迈出一步,眼角扫到角落的抽屉。木头做的,没上锁。我拉开,里面只有一个信封,泛黄,封口贴着胶带。

  我拆开。

  里面是张照片。

  一个小孩坐在椅子上,穿着白大褂改小的实验服,脸上有淤青,眼神空。他右手戴着一枚黑玉扳指,尺寸太大,滑到了指根。背景是间白色房间,墙上有个标记:“W-01观测舱”。

  照片背面有字:

  “第一次灵媒激活失败

  记忆清除程序启动中

  ——GZ-07记录”

  我捏着照片,指节发麻。

  原来不是流浪歌手。也不是什么偶然相遇的同盟。她从那时候就在看着我。每一次我靠近尸体,每一次我听到低语,她都在记。她在等我走到这一步。

  脚步声响起。

  不是我的。

  我抬头,门口站着一个人影。

  穿白大褂,长发扎着,手里拿着一支笔。

  她站在那里,像在等我看完。

  我慢慢把手移到枪上。

  她没动,只是开口:“你终于找到这里了。”

  我说:“你不是周青棠。”

  她笑了下:“我是。但你不认识真正的我。”

  我扣住扳机。

  她没躲,只说:“唐墨快死了。你再耽误一分钟,他就彻底变成树。你想救他吗?”

  我没松手。

  她说:“禁书区最里面有个冷藏箱,里面有抑制剂。是他活下来的唯一机会。但你得先放下枪。”

  我盯着她。

  她抬起手,指向我脖子:“你的纹路已经到锁骨了。再往前,心脏会开始金属化。你以为你在查真相?其实你只是在完成程序。”

  我问:“什么程序?”

  “让你一步步走到这里,看到这些,然后做出选择。”她说,“愤怒、怀疑、追查,全是设计好的。你越清醒,越冷,就越接近‘归者’的标准状态。”

  我不说话。

  她又说:“你父亲当年也是这样。他以为自己在阻止灰潮,其实他是在启动它。你现在也一样。”

  我抬手,把枪口对准她脑袋。

  “你说谎。”

  “我没有。”她说,“你可以杀我。但杀了我,唐墨还是死。而且你再也找不到抑制剂。”

  我手指收紧。

  她站着不动。

  然后,远处传来一声闷响。

  像是什么东西塌了。

  地面猛地一震,头顶的灯管掉下来,砸在地上碎了。铁门开始往回收,自动关闭。我回头看,通道里的书架正在移动,像是被什么力量推着,堵住退路。

  空间在闭合。

  我冲过去,一脚卡住门缝。门夹着靴子,停了一下。我用力一扯,把脚抽回来。回头时,白大褂的女人已经不见了。

  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照片还在地上,被风吹动一角。

  我弯腰捡起来,塞进口袋。

  然后转身冲向通道。

  书架还在动,中间只留出一人宽的缝隙。我侧身挤进去,肩膀撞在金属架上,疼得眼前发黑。爬到一半,脚下裂开一道缝,我伸手抓住上方的横杆,吊了几秒才落地。

  最后十米,通道顶部开始塌。

  水泥块砸下来,我低头猛冲。一块砸中后背,战术背心裂了,但我没停。冲出门的瞬间,身后轰的一声,整个通道被埋了。

  我喘着气,靠在墙上。

  唐墨还在原地,脸更灰了,手指的树根已经缠上手腕。我摸他脖子,脉搏细得几乎摸不到。

  我必须找到那个冷藏箱。

  我站起身,看向档案室另一头。

  那里有扇铁门,比刚才的更大,门框周围涂着红色标记,像是警告。

  门上刻着两个字:

  “禁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