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暴雨幕后的灵能矿脉-《亡灵低语:我即是灰潮》

  脚步声从门里传来。

  很小,很轻。

  像是赤脚踩在石头上。

  我没动。额头贴着晶体地面,血还在流,顺着脸颊滑下去,在下巴处滴落。一滴,两滴。身体像被撕开过又缝上,每一寸都在疼。胸口插着的格林机枪卡在肋骨间,动一下就扯出更深的痛。

  我抬起手,摸了摸脖颈上的纹路。它还在蔓延,已经到了锁骨下方,温热的,像有东西在里面爬。

  然后,地面塌了。

  不是裂开,是整片往下陷。黑色水晶沉入深渊,青铜根系断裂,发出类似骨骼折断的声音。我跟着坠下去,没有挣扎。风从四面八方灌进来,带着铁锈和潮湿的味道。

  下坠持续了很久。

  直到背部撞上硬物。我翻了个身,趴在地上,吐出一口血。眼前是一片幽蓝的光,从地底深处涌上来,像液体一样在岩层中流动。我抬头,看见头顶的裂缝正在闭合,最后一丝晶体光芒消失前,映出下方的东西。

  一条巨大的矿脉。

  横贯整个地下空间,像一张网,缠绕着无数断裂的金属管道和扭曲的支架。蓝色的光在其中跳动,节奏和心跳一样。

  我撑起身子,左手按住伤口。血从指缝里渗出来,滴在地上。那滴血刚接触地面,就被吸了进去。蓝光猛地一闪,接着,我听见了声音。

  不是亡灵低语。

  是记忆。

  画面直接冲进脑子里——一群穿工装的人被推进隧道,手脚被铁链锁住。他们被人按着跪下,后颈被切开,插进一根金属管。血顺着管子流进矿脉,身体慢慢干瘪。最后一个人抬起头,脸上全是血,嘴里还在喊:“我不想死……”

  我闭眼,用力掐了下手臂。

  疼。还能感觉疼。

  这不是幻觉。

  这是二十年前的事。

  我拖着身体往前爬,每动一下,胸口的枪就震一下。终于到了矿脉边缘,伸手碰了一下那层发光的岩壁。

  更多记忆涌进来。

  赵无涯站在高台上,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记录板。他说:“灵能矿脉,即‘归者’之胃。”下面有人问:“那谁是归者?”他没回答,只是笑了笑。

  我收回手。

  胃?那就得吃东西。

  吃的不是矿石,是人。

  是这些被活埋的矿工,是所有死在这座城市里的亡魂,是每一次暴雨重启时重复死亡的尸体。它们的能量被抽走,喂给这个矿脉,再供给“归者”计划。

  而我,就是那个“归者”。

  我靠在岩壁上喘气。金手指没响。自从碰了中央水晶,我就再也听不见亡灵说话。现在连痛都开始麻木。

  但我还活着。

  只要血还在流,呼吸还没停,我就不是他们等的容器。

  矿脉忽然震动了一下。

  蓝光变强,岩层开始扭曲。我往后退,但退不了多远。地面隆起,石头像肉一样蠕动,渐渐拼出一张脸。

  赵无涯的脸。

  眼睛是空的,嘴巴裂到耳根,笑的时候发出咯吱声,像是金属摩擦。它没有声音,但我能听见他在说:“你来了。”

  我没说话。

  他继续笑:“你每杀一个我,就多一分属于我。”

  我知道他在说什么。殡仪馆的克隆体,电视台的播种者,基因锁里的代码残影……我杀过的每一个“赵无涯”,都是在激活新的连接点。他的意识早就散进了系统,藏在每一个环节里。

  现在,他就在矿脉里。

  我抬手,把格林机枪从胸口拔出来。伤口撕裂,血喷出来,但我顾不上。我把枪口抵在左肩,用反作用力站起来。

  枪管对着矿脉核心。

  那里有个圆形阀门,表面刻着符文,正随着脉搏明灭。

  我扣动扳机。

  子弹打进去,蓝光剧烈震荡。整条矿脉像活物一样抽搐,赵无涯的脸扭曲变形,但还在笑。更多的子弹打进同一个位置,阀门出现裂痕,一股暗红色的液体从里面渗出来,滴在地上就冒烟。

  “你毁不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我是过程,你是终点。”

  我没停手。

  直到弹匣打空。

  矿脉停止震动。赵无涯的脸消失了,但蓝光没灭。反而更亮了。

  然后,隧道出现了。

  从矿脉深处延伸出来,像血管一样分叉。铁轨、站台、广告牌,全都覆盖着青苔和锈迹。一辆地铁车厢缓缓驶出,门打开,里面走出一个人。

  又一个我。

  战术背心染血,右眼下有疤,胸口嵌着一块金属牌。他没看我,而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好像在确认自己是谁。

  接着是第二个。

  第三个。

  越来越多的克隆体从车厢里爬出来,排成队列,一步步朝我走来。他们胸口都有那块牌子,上面是同一个人的照片——父亲。

  我后退,背抵住岩壁。

  他们停下,齐齐抬头,看向我。嘴张开了,却没有声音。但我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父亲……”

  不是叫我。

  是在等“陈望川”。

  我咬牙,一把扯下战术背心甩出去。布料砸中最近的那个克隆体,缠住他的头。我冲上去,手术刀划开他胸口的皮肤,撬出那块金属牌。

  冰冷的。

  背面有细小的纹路,像电路图。我盯着看了两秒,认出来了——这是基因实验室的能源接口图。矿脉和实验室是连通的,能量从这里输送过去,维持整个系统的运转。

  我捏紧牌子。

  所以他们不是要我成为容器。

  他们是等我来接通电源。

  我抬头,看向矿脉深处。蓝光还在跳动,像在呼吸。赵无涯的声音又来了:“接受吧,你本来就是为此而生。”

  我没有回答。

  我把金属牌攥进掌心,转身走向矿脉最粗的那一段。那里有个主控节点,阀门最大,符文最多。我举起格林机枪,把最后一发子弹塞进枪膛。

  然后,我看见青铜碎片从矿脉里喷出来。

  一片接一片,像雨一样落下。每一片都刻着两个字——“陈厌”。

  它们碰到我的皮肤,立刻灼烧出痕迹。脸上、手臂上、脖子上,全都被烫出红印。我没有躲。

  一片碎片落在地上,离我很近。

  我蹲下去,捡起来。

  冰凉的金属,边缘锋利。

  我盯着它,低声问:“如果我是钥匙,你们等的是谁开门?”

  空气突然静了。

  所有的碎片停在半空。

  矿脉不再发光。

  连风都停了。

  然后,声音回来了。

  不是赵无涯。

  是无数个声音叠在一起,低沉,整齐,像合唱。

  “等你。”

  我笑了。

  把手中的碎片狠狠砸向地面。

  接着,我把父亲的工作证举起来,对准主控阀门。

  “那我就炸了这扇门。”

  我扣下扳机。

  子弹击中阀门瞬间,蓝光爆开。整个矿脉剧烈震颤,岩层崩裂,青铜碎片四处飞溅。克隆体一个接一个倒下,身体变成灰烬,胸口的牌子碎成渣。

  我被气浪掀翻,撞在墙上。

  耳朵嗡嗡响,视线模糊。但还能看见——矿脉在塌陷,蓝光一点点熄灭。那些曾经被吸进去的记忆,开始从裂缝里溢出来,像雾一样升向地面。

  风变了方向。

  不再是往上吹,而是从深处往外涌。

  一道裂缝在我面前裂开,里面不是黑暗,是光。流动的,旋转的,像水一样逆着上升。

  我知道那是通往哪里。

  实验室遗址。

  时间线的起点。

  我撑着墙站起来,胸口的伤在流血,腿快抬不起来。但还能走。

  我把工作证塞进衣袋,伸手摸了摸脖颈上的纹路。

  它还在。

  我不是容器。

  我是名字本身。

  我迈步,走进那道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