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暴雨中的记忆剥离-《亡灵低语:我即是灰潮》

  雨水砸在脸上,冷得像针扎。我站在站台中央,脚下是流动的光层,四周的空间还在扭曲。刚才那双手贴在玻璃上的触感还在掌心,可我知道那不是现实。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血从右眼流下来,混着雨水滑到下巴。我用手术刀划破左手掌,把血抹在伤疤上。疼让我清醒了一瞬。

  耳边的声音回来了。婴儿哭,亡灵喊,还有无数个我在不同时间线里死去的画面。但我现在不能停。

  克隆体还跪在地上,三百具,全都低着头。他们等了二十年。赵无涯不是在造容器,他在清内存。把所有乱的记忆都删掉,只留下他想要的那个“我”。

  我开始动。逆着气流走,往裂缝边缘去。那里有东西在发光——黑玉扳指的碎片。三块,散落在数据流之间。我伸手去抓,指尖刚碰到,一段记忆就冲进来:母亲被绑在实验椅上,胸口裂开,露出青铜色的心脏。她看着我,嘴唇动了动,没出声。

  我甩头,把画面压下去。

  碎片放进战术背心的弹夹槽。金属和玉碰撞,发出轻微震颤。这声音一响,空中的那些透明丝线抖了一下。

  我抬头。那些线像雨滴倒着往上飞,每一根连着一块记忆碎片。它们扫过我的身体时,我的记忆在消失。

  殡仪馆第一个死者的脸想不起来了。枪怎么拆也记不清步骤。甚至连“陈厌”这个名字,都变得模糊。

  我摸腰间的格林机枪。握把还在,但重量感正在变轻。再这样下去,我会忘了自己是谁,忘了怎么战斗。

  不行。

  我转身,冲向最近的一具克隆体。它还没反应过来,我已经抓住它的头,把它按向我的左臂。

  牙刺进皮肉的瞬间,金手指炸开。

  画面涌进来——城市上空,气象网络启动,无数频率同步发射。赵无涯的声音响起:“清除干扰源,保留纯净容器。”镜头切到地下控制室,屏幕上显示全城人类脑波图谱,红色区域不断缩小。我的名字在最中心,标记为【高危记忆残留】。

  原来如此。他不是要杀我。他是要把我变成一张白纸。

  我猛地抽手,克隆体松口,后退两步。我喘着气,把三块碎片重新排列,让它们共振。弹夹槽里的金属嗡鸣起来,形成一圈微弱的屏障。

  脑内的杂音小了点。

  远处传来树根抽动的声音。

  我转头。一根粗壮的藤蔓从地面钻出,缠住一根断裂的柱子,来回拉扯。表面浮现出画面:我被陆沉舟的子弹打穿胸口;我站在红雾里,苏湄的水晶刺进太阳穴;我在地铁站点燃自己,火焰吞没全身……

  这是唐墨。

  但他不对劲。动作太规律,节奏像程序设定。这不是他自己在动。

  我朝那根树根走去。每一步都踩在数据流上,脚底发烫。靠近后,我蹲下,伸手碰了下树皮。

  “你攒了二十三次记忆清洗的钱,说要去北极。”

  树根猛地一震。

  画面变了。这次是一个实验室的日志封面,上面写着几行字。我看清了最后一句:“密钥:工作证编号001。”

  紧接着,整根树干剧烈抖动,表面裂开一道缝。里面的组织不是木质,是银灰色的机械轴心,带着齿轮和导管。它转动了几下,咔的一声卡住。

  一枚证件从断口滑出来。

  我接住。青铜色外壳,边角磨损严重,正面刻着一个编号。001。

  就在触碰到它的瞬间,一段电子音直接传进脑子里。

  “这次……别回头。”

  声音是唐墨的,但已经没有情绪,只剩下信号般的残响。

  我攥紧证件,抬头看那根断裂的树根。它不再动了,机械内核停止运转,表面的记忆水晶一个个暗下去。

  我知道他刚才做了什么。他的树根被赵无涯控制,用来播放死亡画面干扰我。但他最后用了一句只有我们俩知道的话,触发了隐藏协议,强行中断了远程操控,并把情报送出来。

  这不是牺牲。是偷袭。

  我站起身,雨水顺着头发流进脖子里。战术背心上的纹路又开始发烫,从锁骨往下蔓延。我能感觉到它在往心脏爬。

  但这一次,我没有去按黑玉扳指。

  我盯着手中的工作证。编号001。父亲的东西。也是打开一切的钥匙。

  空中的丝线还在动,记忆碎片继续飘。但我能撑住。只要痛还在,只要血还在流,我就不会被洗掉。

  我抬起手,把证件塞进胸前内袋。紧贴心脏的位置。

  左臂的伤口还在流血。我撕下一块布条缠住,动作很慢。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肺像是被砂纸磨过。

  站台四周的克隆体仍然跪着。没有人抬头。没有人说话。

  我往前走了一步。

  地面震动了一下。裂缝深处的红光变得更亮。空气中有种压力,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下面出来。

  我停下脚步。

  这时,我听见了另一个声音。

  不是婴儿哭,不是亡灵低语。

  是钟声。

  很远,但清晰。一下,又一下。

  每响一次,我手里的证件就发烫一次。

  我低头看它。青铜外壳上,那个编号开始渗出血一样的痕迹。

  我伸手去掏它。

  指尖刚碰到边缘,一道电流窜上来,直冲大脑。

  画面闪现——地下通道,铁门,墙上挂着一块牌子。字很小,但我认得。

  **档案室B-3**。

  位置出来了。

  我收回手,呼吸变重。钟声还在响,和心跳对上了频率。

  我转身,面向那三百具克隆体。

  “你们等的人,”我说,“已经来了。”

  话没说完,第一具克隆体抬起了头。

  然后是第二具,第三具。

  他们的脸开始变化。皮肤褪色,眼球发灰,嘴巴张开,却没有声音。

  但我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爸爸。

  我后退一步,右手摸向腰间的手术刀。

  刀柄沾了血,有点滑。

  我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