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暴雨中的半机械体-《亡灵低语:我即是灰潮》

  血从指缝里渗出来,顺着刀柄滴在地板上。我靠着墙,呼吸压得很低。腹部的伤口被冷风一激,抽着疼。眼前一阵阵发黑,但我不能倒。

  那具胚胎还在看着我。

  它的手贴在玻璃上,嘴角弯着,像是知道我会怎么做。可我已经没力气再动一下枪了。六管机枪躺在脚边,弹链断开,像条死蛇。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金属撕裂的声音。

  天花板炸开,混凝土块砸落,烟尘翻滚。一个人影从破口跃下,落地时膝盖微屈,右臂瞬间变形——液态金属拉伸重组,化作一道银灰色的切割刃,横扫而来。

  我翻滚闪避,动作迟缓,战术背心擦过地面,沾满碎屑和血泥。切割刃擦过肩头,划开皮肉,火辣辣地疼。我咬牙撑起身子,手术刀反手握紧。

  她站定,机械眼扫过我全身,瞳孔缩成一点红光。胸口敞开的机械腔里,一颗青铜色的心脏缓缓跳动,表面刻着编号:L-714。那是父亲实验室的旧代码。

  苏湄。

  气象台台长,暴雨的制造者。现在她半边身体是人,另一半是机器。

  “你居然真的来了。”她的声音经过电子调制,冷得像铁,“我还以为……你要等到他们全部醒来。”

  我没说话,手指摩挲扳指。耳中开始有动静,不是亡灵低语,是某种高频信号,在颅骨里震动。

  她右臂的机械结构迅速重组,银灰色的炮口如毒蛇般瞄准我,蓝紫色的能量在炮管内剧烈闪烁。我咬紧牙关,将手术刀狠狠插进掌心,滚烫的鲜血顺着刀柄流淌,剧痛如电流般窜上大脑,让我的神志瞬间清醒。金手指发动,无数画面在脑海中炸开。

  二十年前,深夜的实验室。灯光昏黄,仪器嗡鸣。一个女人蹲在角落,手里抱着一块数据芯片,脸上全是汗。她是清洁工,穿着白大褂,胸前别着工牌:苏湄。

  监控画面外,父亲站在门口,没有阻止。他只是看着,眼神复杂。

  然后爆炸发生。母亲倒在血泊里,手里还攥着黑玉扳指。她的嘴唇动着,似乎在喊什么,但记录中断了。

  记忆戛然而止。

  我知道了。

  她不是偷走数据的人。她是被放出去的。

  父亲用她做了变量,引发了第一场灵能暴走。而母亲的死,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你看见了?”苏湄冷笑,机械眼闪烁不定,“你以为他是牺牲品?不,他是设计者。他让我活着离开,就是为了今天。”

  我盯着她,喉咙发紧。

  “所以你成了半机械体?为了报复?”

  “不是报复。”她抬手抚过胸口的青铜心脏,“是为了进化。灰潮不是灾难,是筛选。只有融合灵能与科技的存在,才能活到最后。”

  苏湄眼中红光暴涨,胸口的青铜心脏疯狂跳动,发出沉闷的嗡嗡声,她启动了某种装置。刹那间,暴雨如注般降临,水流裹挟着冰冷的金属锈味。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婴儿笑声穿透雨幕,那声音像是被机械扭曲过,带着刺耳的电流声,从四面八方涌来,让人毛骨悚然。

  她身体猛地一僵。

  她机械眼中映出的画面变了——不再是瞄准镜的红点,而是父亲的脸。那张脸凝视着她,嘴唇微动,仿佛在说:“孩子,回家吧。”

  笑声又响了一次。

  这一次更近。

  她突然抱头嘶吼,右手钻头形态瞬间切换,狠狠刺进太阳穴。接口爆裂,黑色液体顺着脸颊流下。胸腔内的青铜心脏剧烈搏动,喷出灰绿色雾气,迅速扩散。

  毒雾。

  我屏住呼吸,扯下战术背心一角,浸了积水塞进口鼻。低身贴墙移动,避开雾气下沉区。视线模糊,耳朵嗡鸣,但金手指还在运转。

  我能感觉到她在崩溃。

  那些笑声不是幻觉。它们来自她带走的数据里封存的记忆碎片——全是婴儿啼哭,上百个,上千个,在她脑内循环播放。每一个都是实验失败品,每一个都曾叫她“妈妈”。

  她疯了。

  趁着她自残停滞的瞬间,我掷出手术刀。

  刀锋钉入她右臂关节轴心,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她怒吼转身,左臂挥砍,但我已经冲近。

  抽出腰间短刃,一刀斩向机械臂基座。金属断裂声炸响,火花四溅。整条右臂炸开,零件飞散,炮管砸地,冒着电火花。

  她踉跄后退,靠在墙上,胸口心脏狂跳,毒雾仍在逸散。

  我抓起短刃,转身冲向紧急通道门。背后传来她的声音,沙哑扭曲:

  “望川……你要的容器……已经醒了……”

  我没有回头。

  撞开门,冲进黑暗隧道。

  外面是暴雨的世界。

  水流从高处倾泻,冲刷着墙壁和轨道。脚下积水已没过脚踝,冰冷刺骨。远处传来地铁轨道的震动,规律,持续,像是某种召唤。

  我跌跌撞撞往前走,腹部伤口再度撕裂,每一步都牵扯剧痛。扳指发烫,耳边开始响起无数声音。

  不是毒雾的影响。

  是亡灵在呼唤。

  “归者……”

  “归者来了……”

  声音越来越多,重叠在一起,像是站台上挤满了人,在等我报名字。

  我扶着墙,喘息。视线模糊,意识摇晃。可我知道不能停。

  必须走下去。

  头顶雷光一闪,照亮前方隧道尽头。

  那里站着一个身影。

  穿白大褂的女人,背对着我,怀里抱着什么东西。雨水穿过她身体,落在地上。

  她缓缓转头。

  我看不清脸。

  但她开口了。

  声音很轻,像从前那样叫我:

  “厌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