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下水道的克隆人部队-《亡灵低语:我即是灰潮》

  那双眼睛没有再亮。

  我停在原地,手指从手术刀柄上松开,又重新攥紧。不是活人,也不是亡灵——是机械眼,嵌在通风管边缘的金属环里,镜头缓缓收拢,像瞳孔收缩。它刚才释放过什么,雾状的东西,在空气里留下细密的颗粒感,擦过皮肤时有点发麻。

  我没再往前走一步。

  左耳三个银环冰冷贴着颅骨,我把右手按在扳指上,闭眼。

  低语立刻来了。

  不是杂音,不是碎片,是一条清晰的记忆流,来自五米外排水沟旁那具俯卧的尸体。他穿着黑市守卫的制服,后颈插着一根断裂的导线,血已经干了,但灵能脉冲还在体内循环,像是被人刻意留下来当触发器。

  “第七通道尽头……主控舱……他们全是‘你’……”

  声音断在最后一个字,尸体开始冒烟,从接触地面的手掌开始,灰白粉末顺水流漂走。

  我蹲下身,用手术刀撬开地板接缝,切断两条交错的光纤。营养液泵的嗡鸣变了调,前方走廊的应急灯闪了一下,熄灭。

  爬进去的时候,膝盖压到一片碎玻璃,没回头去看是什么。通道越来越窄,空气带着铁锈和化学药剂混合的味道,呼吸一次,喉咙就刺一下。

  尽头是道合金门,徽章锁口泛着红光。我把从富商身上抢来的权限卡贴上去,滴了一声,门滑开。

  里面的空间大得不像在地下。

  三百具透明舱体整齐排列,像竖立的棺材,表面凝结水珠,缓缓滑落。每一具里面都泡着一个人,赤裸,安静,面容清晰。

  从七岁到二十八岁,我的脸。

  最小的那个是孩童,蜷缩姿势,额头上还留着小时候摔破的疤;中间几具是殡仪馆时期的我,黑发寸头,眼神空;最靠近门口的一具已经成年,战术背心染血,右眼下伤疤狰狞——和我现在一模一样。

  他们的胸口,全都嵌着一块黑玉碎片,形状不规则,边缘渗进皮肉,微微发亮。

  我没动。

  扳指突然震了一下,血纹从肋骨往下蔓延半寸,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我抬起手,摸了摸右眼下方的旧伤,那里正发烫。

  走向中央主舱。

  地面有感应区,但我已经记住了警卫记忆里的路线。绕过两排营养舱,踩上金属平台,控制台就在正前方,屏幕亮着,显示【记忆同步进度:97%】。

  我伸手去碰最近一具克隆体的手臂。

  指尖刚触到玻璃,金手指猛地被拽进去。

  画面炸开——

  七岁生日那天,父亲把黑玉扳指放进我手里,说“别怕”;

  殡仪馆夜班,第一个亡灵在我耳边说话,我蹲在地上吐了一夜;

  母亲临终前抓住我的手腕,嘴唇动着,但我听不清她说什么;

  第一次听见三百个亡灵齐喊“归者”,我在暴雨中跪下来,枪管对着天空。

  全是我经历过的。

  可视角不对。我不是在回忆,是在看。像站在房间角落,看着另一个“我”走过这些时刻。每一个画面里,那个“我”的眼神都比我更冷,更空,仿佛早就知道结局。

  后背的鳞状纹路骤然扩张,一路爬到肩胛,皮肤绷得发痛。右眼伤口裂开,血顺着脸颊流下来。

  我咬破舌尖,用力。

  血腥味冲进鼻腔,记忆洪流戛然而止。我踉跄后退,撞上控制台,抬手抹掉脸上血迹,盯着那一排排沉睡的脸。

  “不是我死,就是你们烂在这儿。”

  声音出口时很稳。

  我转向平台上另一具尸体——穿防护服的技术员,倒在操作椅旁边,太阳穴凹陷。双手按上他脑袋两侧,用力。

  亡灵低语再次涌入。

  这次是完整记录——

  赵无涯站在实验室中央,手套沾血,对身边人说:“这些容器必须完整经历‘归者’的一生,才能承受最终觉醒。”

  技术人员问:“如果本体干扰呢?”

  赵无涯笑了:“那就让他亲眼看着,自己活过的每一秒,都被复制、被超越、被取代。”

  画面切换到记忆注入过程。数据流从一台主机输出,接入每具克隆体脑部接口。而源头文件,赫然是我三年来在殡仪馆、在街头、在战场上的全部行动记录,甚至包括我每一次使用金手指的时间戳和精神波动值。

  他们把我做成了模板。

  不是要杀我。

  是要让三百个“我”同时醒来,选出最强的那个,成为真正的“归者”。

  我松开尸体,它瞬间化为灰烬,散落在地。

  转身走向主控屏,找到【终止程序】选项,手指悬在确认键上方。

  就在这时,所有营养舱同时震动。

  咔。

  一声轻响,像是某种锁扣开启。

  我猛地抬头。

  第一具克隆体睁开了眼。

  紧接着是第二具、第三具……不到三秒,整片舱阵全部启动。玻璃表面裂开蛛网纹,黑玉碎片射出淡灰色光束,交叉扫过空间,形成密集火力网。

  我翻滚侧避。

  一道光擦过左臂,战术背心烧穿,皮肤焦黑。还没落地,第二波光束已锁定位置,逼得我撞向舱体残骸堆。

  爬起来时,嘴里全是铁锈味。

  三百张脸,三百双眼睛,齐刷刷看向我。

  然后,他们开口了。

  声音叠在一起,却异常整齐。

  “父亲……我们等你很久了。”

  我没回答。

  六管格林机枪从背后卸下,扛上肩,保险打开,弹链自动供弹。

  “你们认错人了。”

  第一轮扫射直接轰向主控台。爆炸气浪掀翻前十排营养舱,玻璃四溅,液体喷涌,残肢飞起又落下。第二轮横扫中部区域,火光中能看到克隆体被撕碎,黑玉碎片崩出体外,在空中仍持续发光。

  但更多的站起来了。

  他们没有武器,也不需要。胸口的扳指碎片连接成网,能量汇聚,凝聚成一道粗大的光柱,直劈而来。

  我跃向右侧,光束击中墙壁,混凝土瞬间汽化。

  落地瞬间,子弹穿透一具刚站起的成年克隆体胸膛。

  就在命中的刹那,扳指剧烈震颤,金手指被迫激活。

  我又看到了——

  不是记忆。

  是真相。

  父亲的实验室,火光冲天。警报声尖锐刺耳,红色灯光旋转闪烁。赵无涯站在核控台前,手里握着启动按钮。父亲倒在地上,腹部插着钢筋,还在挣扎着爬向他。

  “住手!那是我儿子!你还记得他吗?他还小!”

  赵无涯低头看他,嘴角扬起。

  “我记得。所以我更要完成实验。”

  按下按钮。

  倒计时归零。

  整个地下设施陷入红光,通讯频道里传来最后一条语音:“……灰潮,开始了。”

  画面结束。

  我跪在地上,枪管冒烟,手臂抖得厉害。

  不是因为伤。

  是因为那些克隆体,每一个被击中的瞬间,都会触发同样的记忆回放。我不止一次看到父亲 dying 的样子,不止一次听到赵无涯说出那句话。

  他们不是在模仿我。

  他们是替我重演了我没经历过的过去。

  广播突然响起,没有预警,没有杂音,只有赵无涯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聊天。

  “你杀的不是克隆体……是你自己活过的每一秒。”

  我抬头看向天花板角落的扬声器。

  “你制造它们。”我对着空气说,“就是为了让我亲手毁掉自己?”

  没有回应。

  通讯断了。

  我撑着枪站起来,走到一具未完全破碎的克隆体前。它是二十岁的我,刚从殡仪馆逃出来,脸上还有点青涩。胸口的黑玉碎片还在闪,像是心跳。

  我伸手,拔出那块碎片。

  血涌出来,不多,但那具身体抽搐了一下,眼睛眨了眨。

  它居然还有反应。

  扳指在我掌心发烫,血纹跳动频率加快,像是在呼应什么。

  远处,通道深处,又有微光亮起。

  不是机械眼。

  是脚步声,很轻,但确实在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