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在慈云寺挖“粪”的日子——“对诗大会”-《水浒怪谈:唯独我知道原着杀疯了》

  “谁家灶火暖烟色,”

  院内一时陷入短暂的寂静。

  众书生或蹙眉沉吟,

  或指尖虚划,

  皆在苦思下阕之际。

  就在这文思凝滞的当口,

  一个清亮中带着几分自得的声音朗然接上第三句。

  第三诗句响起,

  满院目光“唰”地投向出声之人——

  正是那清瘦书生宋时。

  他负手而立,

  嘴角噙着一抹含蓄的得意,

  眼风先是扫过面露诧异的周云从。

  随即,

  便稳稳地、带着几分灼热地,

  投向灶台边那抹身影,

  而这最后一句诗才落定:

  “偷映芙蓉半面妆。”

  张玉珍闻声下意识抬头,

  恰好撞上这直白的诗句以及含笑的注视,

  脸颊霎时飞红,

  慌忙又低下头去,

  手中的柴火拨弄得更急了些,火星子噼啪轻溅。

  “好哇!”

  篱笆墙外,

  杰瑞捏着鼻子,

  眼睛却瞪得溜圆。

  他扯了扯宋宁的袖子,

  压着嗓子,一副洞悉天机的模样,

  “宋宁你看!我算是看明白了!这哪儿是对诗啊,分明是一群公孔雀,瞅见了最漂亮的那只母孔雀,正铆足了劲开屏呢!啧啧,你瞧那姓宋的书生,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德橙默默站在粪车旁,

  听着院内传来的喝彩与夸赞,

  看着玉珍姐因那人诗句而羞红的侧脸,

  他抿紧了嘴唇,

  眸子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像被风吹熄的小小火苗。

  院内已是赞叹声四起:

  “妙啊!‘偷映芙蓉半面妆’,以花喻人,含蓄风流,意境全出!”

  “宋时兄高才!这五两彩头,怕是要名花有主了!”

  “云从兄,你若再续不上,宋时兄可要笑纳这彩头啦!”

  宋时在一片赞誉中,

  转向周云从,

  眉头微挑,

  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谦逊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

  “云从兄,承让。若兄一时未有佳句,小弟便却之不恭了?”

  周云从此刻胸中豁然明朗,

  如云开见月。

  方才种种疑惑瞬间贯通——

  宋时为何极力怂恿他对诗,为何抢先接下阕,那目光又为何总往玉珍姑娘身上飘……

  原来如此!

  这人哪里是在凑趣,

  分明是早存了心思,

  要借他周云从搭的台,唱自己的戏;

  踩着他的“未能成篇”,

  衬托自己的“才思敏捷”。

  好在这青山篱院之间,

  在玉珍姑娘面前,

  拔得头筹,占尽风头!

  好一个一石二鸟的“宋时兄”!

  周云从心中那股书生傲气与隐约的情愫交织翻涌,

  他望着宋时那隐含得意的脸,

  又瞥了一眼灶边那似乎对这一切懵懂不安的少女。

  忽然将手中折扇“啪”地一合,

  清俊的脸上愕然之色尽褪,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沉静而锐利的笑意。

  “宋时兄,”

  他缓缓开口,

  声音不大,

  却清晰地将院内的嘈杂压了下去,

  “佳句难得,确然精彩。”

  周云从的声音清晰落下,

  他略作停顿,

  目光缓缓扫过院内神色各异的同窗,

  最终定格在宋时那张笑意微凝的脸上,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既然宋时兄执意要对诗,要分个高下,那我周云从——必定奉陪到底!”

  院内空气陡然一紧,

  仿佛被无形的弦绷直了。

  众书生面面相觑,旋即眼中都燃起了看戏的灼热光芒。

  灶台边的张玉珍,

  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再次悄悄抬起眼帘。

  这一次,

  她的目光越过众人,

  只望着场中那位锦衣挺立的公子,

  仿佛这喧闹的篱笆院里,只剩他一人。

  篱笆墙外,

  杰瑞早忘了掩鼻,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

  “嗬!真杠上了?这是要翻盘啊!”

  德橙则死死盯着地面,

  仿佛要把泥土看穿。

  周云从深吸一口气,

  转向那几乎想把自己藏进灶膛里的少女,

  目光诚挚,带着歉意温言道:

  “玉珍姑娘,在下接下来的诗句,恐怕……要唐突借用姑娘芳姿意象。若有冒犯,先行告罪,万望姑娘海涵,莫要怪罪。”

  张玉珍闻言,

  脑袋垂得更低,

  白皙的脖颈染上一片动人的绯红。

  声如蚊蚋,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公、公子……请……请便。”

  短短几字,已耗尽了她的勇气。

  得了这应允,

  周云从眼中光华大盛,

  如同宝剑出匣,一股意气风发的神采骤然迸发。

  他转向宋时,朗声道:

  “宋兄,既是要对,便请细听我这两句——承你‘偷映芙蓉’之雅意,且看我这‘青娥临世’之篇章!”

  他向前一步,

  声调陡然拔高,

  清越如玉石相击,

  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与倾慕,吟出了后两句:

  “未许人间见玉真, 天教篱落隐朝霞。”

  诗句既出,

  满院寂然。

  “未许人间见玉真”——这“玉真”既是道观仙子之名,

  又暗喻“玉珍之名”,

  仿佛在说张玉珍这般绝色本不该轻易流露人间。

  “天教篱落隐朝霞”——

  则将少女比作被上天悄然藏在寻常篱笆院落中的璀璨朝霞,

  美丽、珍贵却又与这质朴环境奇异地和谐,

  光华内蕴,动人心魄。

  “轰——”

  短暂的寂静后,院内爆发出比之前更热烈的惊叹!

  “妙极!‘隐朝霞’!何其贴切,何其华美!”

  “云从兄高才!此句一出,意境全开,上下阕浑然天成!”

  “这才是珠联璧合!玉珍姑娘实当此誉!”

  张玉珍早在听到“玉真”、“朝霞”时,

  便已羞得无法自抑,

  整张脸如同熟透的蜜桃,

  连指尖都透着粉色,

  几乎要躲到灶台里去,

  可那微微颤抖的睫毛下,

  眸中闪烁的,分明是前所未有的、慌乱又明亮的光彩。

  周云从吟罢,

  并不看众人反应,

  只是再次望向那张羞红却难掩惊艳的容颜,深深一揖。

  随后,

  他才转向满脸愕然的宋时,平静问道:

  “宋兄,不知小弟这下阕,可还入得方家之眼?这诗,可还对得?”

  篱笆墙外,

  杰瑞用手肘猛捅宋宁,兴奋低语:

  “师兄!翻盘了!绝杀啊这是!这小子有点东西!”

  德橙望着院内被众星捧月、宛如发着光的周云从,

  又看看灶边羞得不敢抬头、却明显因此更加动人的玉珍姐,

  眼里最后那点微光,

  终于彻底熄灭了,只剩下深深的黯然。

  他知道,

  那是一个他永远无法触及、也无法给予的世界。

  宋宁的目光却落在篱笆院角落的张老汉身上,

  他满脸笑意,

  目光正紧紧望着院子中央意气风发的周云从,

  连推着粪车而来的送“粪”三人组都没有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