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甲军押解着徐允祯一行折返崇文门时，日头已过正午。冬日的暖阳挣扎着穿透铅灰色云层，却只在官道上洒下几缕惨淡的光，驱不散凛冽如刀的寒气。积雪被马蹄反复踏碾，融成黑褐色的泥水，溅在玄甲军的战靴与护膝上，转瞬便冻成一层薄冰，行走间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像极了这场风波未平的余悸，在空旷的官道上敲着警钟。
曹变蛟勒着马缰走在队伍最前头，玄铁重甲在疏淡日光下泛着冷硬的光，甲胄缝隙里还残留着黑松林厮杀时的暗红血渍——那是玄甲军将士的血，也是逆党的血。他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时不时扫向身后：徐允祯被反绑在一匹白毛马上，左肩的伤口虽用粗布草草包扎，却仍有鲜血渗出来，将半边紫锦袍染成暗沉的酱色。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干裂得起了皮，却仍不死心，每隔几步便挣扎着回头望向黑松林方向，眼神里藏着混杂着焦灼与期盼的光，像溺水之人在惊涛骇浪里，死死盯着那根虚无缥缈的救命稻草。
曹变蛟早已派人快马通知锦衣卫，这一次再让人跑了，骆养性恐怕要提头来见了！
将军，前面那影影绰绰的，就是崇文门的城楼了！”副将赵武策马赶上，声音里带着几分如释重负的轻松。他抬手抹了把脸上凝结的寒霜，呵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成一团白雾，转瞬又散了，“再过一刻钟就能到城门下，把徐允祯这烫手山芋交给骆指挥使，咱们也算卸下担子，圆满完成任务了！”
曹变蛟缓缓点头，指尖却下意识地攥紧了缰绳，指节泛白——按常理，“鬼影”若要劫囚，最该动手的地方是黑松林外的偏僻官道，或是林子里的狭窄小径，怎会等到离城门如此之近的地方？这里离崇文门不过三里路，骆养性若接到消息，缇骑片刻就能驰援，“鬼影”老谋深算，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这种反常的平静，像一张无形的网，正悄然在头顶收紧，让他心里莫名发紧。
“传令下去，全军提高警惕！”曹变蛟猛地勒住马，高声下令，声音穿透寒气，清晰地落在每个将士耳中，“将士们刀出鞘、箭上弦， 眼睛 盯着两侧林子，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许放过！”
玄甲军将士闻声而动，雁翎刀出鞘的“噌噌”声此起彼伏，如骤雨打叶；长弓拉满，箭尖直指官道两侧的密林，箭簇上的寒光与甲胄相映，空气中瞬间弥漫起剑拔弩张的杀气。赵武虽有些不解——离城门这么近，逆党怎敢动手？却还是立刻翻身下马，奔走传令：“都听好了！将军有令，刀出鞘、箭上弦，盯紧林子！谁敢懈怠，军法处置！”
话音未落，忽听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如惊雷滚过冻土，震得地面微微发颤。紧接着，便是“咻咻”的破空箭啸！那箭来得极快，带着凌厉的风声，像一道黑色闪电，直扑被绑在白马上的徐允祯——显然是要先断了玄甲军的“人质”，再行劫囚！
“小心！有埋伏！”曹变蛟反应快如闪电，猛地调转马头，手中雁翎刀如一道流光挥出，“当”的一声脆响，精准挡开了那支冷箭。箭杆撞在刀背上，震得他手腕发麻，虎口隐隐作痛——这箭力道之猛，绝非寻常盗匪或乡勇所能射出，倒像是边军精锐常年在草原练出的骑射手法！
不等众人缓过神，官道两侧的密林中突然冲出数十骑黑衣蒙面人，个个身手矫健如猎豹，胯下战马皆是日行千里的河西良驹，马蹄踏过残雪，溅起一人多高的雪沫，带着肃杀之气直扑而来。他们手中握着狭长的弯刀，刀身泛着森寒的光，在日光下竟透着诡异的蓝芒——曹变蛟一眼便认出，那是淬了“鹤顶红”与“断肠草”的剧毒刀刃，只需划破一点皮肉，毒汁渗入血脉，便能见血封喉！
“是‘鬼影’！是鬼影大人来救我了！”徐允祯突然激动起来，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挣扎着想要从马背上坐起，绑在手腕上的铁链“哗啦”作响，声音里满是狂喜与哀求，“鬼影大人！我在这儿！快救我！我知道魏公公藏银的地方，我能帮你！”
为首的蒙面人果然直奔徐允祯而来。他穿着件玄色斗篷，帽檐压得极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阴鸷的眼睛，像毒蛇般扫视着周围的玄甲军，目光所及之处，透着令人胆寒的杀气。
他手中弯刀一挥，动作快如鬼魅，两个押解徐允祯的玄甲军还没看清刀影，便被刀刃划破了喉咙——鲜血喷涌而出，溅在雪地上，瞬间染红了一片白。两人捂着喉咙，身子软软地倒在马下，抽搐了几下便没了气息，伤口处的血竟呈黑紫色，显然是中了刀上的剧毒！
“杀！护着徐允祯，谁也不许抢！”蒙面人声音沙哑如破锣，带着几分刻意伪装的粗粝，却掩不住一丝阴柔的尾音——那是常年在宫中说话，刻意压着嗓子留下的痕迹。其余黑衣蒙面人立刻分作两队，一队直扑玄甲军的阵型，试图冲散防线；一队则护在蒙面人身后，像盾牌般挡着玄甲军的箭雨，步步紧逼，想要抢下徐允祯。
玄甲军将士们纷纷拔刀迎敌，可那些黑衣人的刀法极为诡异——既不像边军的大开大合，讲究力破千钧；也不像江湖的花哨招式，追求灵动飘逸。他们的刀招透着股阴狠刁钻，专挑盔甲缝隙、咽喉、腋下、马腹这些要害处招呼，每一刀都奔着“致命”而去。不过片刻功夫，就有五六个玄甲军倒在血泊中，伤口处的黑血汩汩流出，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便没了气息，连马尸都在抽搐着，显然毒已蔓延全身。
将军，这些人的刀法不对劲！”赵武挥刀挡开一记劈来的弯刀，手臂被刀风扫过，衣袍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刺骨的寒气瞬间灌了进去，惊得他出了一身冷汗。他盯着黑衣人手腕翻转的弧度，突然心头一震，“这刀法……是宫里教坊司传出来的‘缠腕刀’！只有伺候陛下的近身侍卫，或是御马监那些掌兵权的太监，才会这种阴招！”
曹变蛟心头猛地一震——宫里的人？难道“鬼影”竟是宦官？魏党倒台后，宫里仍有不少魏忠贤的旧部潜伏，这些人熟悉宫规，眼线遍布朝野，若“鬼影”是其中之一，那便能解释为何他能屡次避开锦衣卫的追查，还能调动如此多的死士！
他刚要细想，那蒙面人已冲到徐允祯的马前。弯刀如一道冷光闪过，“咔嚓”一声，便斩断了绑在徐允祯身上的铁链——铁链断口平整，显然刀快，力更足。徐允祯大喜过望，像条丧家之犬般挣扎着，就要往蒙面人的马上爬；蒙面人也伸手去拉他，指尖已碰到徐允祯的胳膊，眼看就要得手！
“你敢！”曹变蛟怒喝一声，策马如飞般冲上前，手中绣春刀直刺蒙面人后心，刀风凌厉，带着破风之声，逼得蒙面人不得不回身格挡。两刀相撞，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火花四溅，震得周围的积雪都簌簌落下。曹变蛟只觉一股巨力从刀身传来，手臂竟被震得后退半步，胯下的乌骓马也不安地刨着蹄子，打着响鼻——这人的内力竟如此深厚，绝非寻常宦官所能拥有，倒像是练过几十年内家功夫的武林高手！
蒙面人冷笑一声，眼神愈发阴鸷，像淬了毒的刀子：“曹变蛟，本大人的事，也轮得到你管？识相的就滚开，否则，今日让你这三百玄甲军，尽数葬身于此，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传来一阵密集的马蹄声，尘烟滚滚，遮天蔽日，像一堵移动的土墙，朝着这边涌来——是骆养性带着锦衣卫缇骑赶来了！他刚在崇文门接到曹变蛟派来的亲卫禀报，说已在黑松林擒获徐允祯，正往城门方向折返，便立刻点了两百缇骑，备好了囚车，准备出城接应。可刚到城门下，就见官道尽头刀光剑影，杀气冲天，心知定是出了变故，立刻率缇骑疾驰而来，马蹄声急如鼓点，恨不得插上翅膀。
“骆某在此！‘鬼影’，你今日插翅难飞！”骆养性手持长枪，声音洪亮如钟，穿透厮杀的喧嚣，带着缇骑从侧面迂回，与玄甲军形成夹击之势，像一把铁钳，将黑衣蒙面人死死围在中间。锦衣卫缇骑皆是百里挑一的好手，常年缉捕要犯，个个身手不凡，手中的长枪与绣春刀配合默契，枪刺咽喉，刀砍马腿，很快便与黑衣人们厮杀在一起，一时间，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可那些黑衣人的战力远超预期，尤其是为首的“鬼影”，手中弯刀上下翻飞，如鬼魅般穿梭在缇骑之间，每一刀落下，都必有一名缇骑倒下。他的刀不仅快，还专挑缝隙——缇骑的软甲虽能防砍，却防不住他从腋下、腰侧刺来的刀。不过片刻，就有十几个缇骑倒在血泊中，伤口处的黑血很快凝固成冰，与残雪混在一起，场面惨烈至极。
“骆指挥使，小心！这人刀上有毒，见血封喉！”曹变蛟高声提醒，手中绣春刀死死缠住“鬼影”的刀路，不让他有机会靠近徐允祯。可话音刚落，就见一个年轻缇骑急于立功，挥刀砍向“鬼影”的后背，却被“鬼影”侧身灵巧避开，反手一刀划破了他的手臂。那缇骑只觉手臂一阵麻木，紧接着便浑身抽搐，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口吐白沫，连喊一声的力气都没有，瞬间没了气息——毒性发作之快，令人心惊！
骆养性心头一沉，额头上渗出冷汗，顺着脸颊滑下来，在下巴处凝成了冰珠。他带来的两百缇骑，虽都是锦衣卫的精锐，可“鬼影”带来的黑衣人个个悍不畏死，且刀法诡异、刀上带毒，竟渐渐从夹击之势中挣脱出来，占据了上风。玄甲军经过黑松林的厮杀，本就有些疲惫，此刻面对这般猛攻，渐渐有些支撑不住，阵型开始松动。徐允祯被两个黑衣人护在中间，像条泥鳅般，趁着混乱悄悄往树林方向挪动——只要进了林子，树木茂密，骑兵难以施展，他就能逃出生天！
“列阵，拦住他！别让徐允祯跑了！”曹变蛟一眼看穿了徐允祯的心思，策马冲上前，雁翎刀一挥，刀光闪过，砍倒了护在徐允祯身边的一个黑衣人。那人倒在地上，还没来得及哼一声，便没了气息。徐允祯吓得魂飞魄散，双腿发软，却被另一个黑衣人死死拽着胳膊，继续往树林里躲，嘴里还在喊着：“救我！鬼影大人救我！”
“曹变蛟，你别逼人太甚！”“鬼影”见徐允祯被拦，眼神愈发凶狠，像被激怒的野兽，弯刀猛地劈向骆养性，刀风凌厉，带着毒意，逼得骆养性连连后退，险些从马背上摔下来，“今日本大人若带不走徐允祯，你们这玄甲军和锦衣卫，就都留在这儿陪葬！我说到做到！”
骆养性咬牙抵挡，手臂已被刀风扫到，隐隐作痛，却不敢有丝毫松懈。他看着身边的缇骑一个个倒下，心里又急又怒——“鬼影”的实力远超他的预料，若再这样僵持下去，别说擒住“鬼影”，怕是连徐允祯都要被他抢走。到时候，京畿震动，魏党余孽趁机作乱，他难辞其咎，甚至可能连累整个锦衣卫！
“坚持住！宫里的援军马上就到！”骆养性高声喊道，试图稳定军心，声音因紧张而有些沙哑，“陛下已派曹公公带兵驰援，再撑片刻，咱们就能反败为胜！谁要是退缩，军法处置！”
可黑衣人的攻势越来越猛，玄甲军和缇骑已伤亡过半，原本严密的包围圈渐渐被撕开一道口子，像被打破的水缸，再也挡不住水流。“鬼影”带着徐允祯，眼看就要冲出重围，逃进旁边的密林——一旦进了林子，树木交错，骑兵的优势荡然无存，再想抓他们，便是难如登天！
曹变蛟勒着马缰走在队伍最前头，玄铁重甲在疏淡日光下泛着冷硬的光，甲胄缝隙里还残留着黑松林厮杀时的暗红血渍——那是玄甲军将士的血，也是逆党的血。他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时不时扫向身后：徐允祯被反绑在一匹白毛马上，左肩的伤口虽用粗布草草包扎，却仍有鲜血渗出来，将半边紫锦袍染成暗沉的酱色。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干裂得起了皮，却仍不死心，每隔几步便挣扎着回头望向黑松林方向，眼神里藏着混杂着焦灼与期盼的光，像溺水之人在惊涛骇浪里，死死盯着那根虚无缥缈的救命稻草。
曹变蛟早已派人快马通知锦衣卫，这一次再让人跑了，骆养性恐怕要提头来见了！
将军，前面那影影绰绰的，就是崇文门的城楼了！”副将赵武策马赶上，声音里带着几分如释重负的轻松。他抬手抹了把脸上凝结的寒霜，呵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成一团白雾，转瞬又散了，“再过一刻钟就能到城门下，把徐允祯这烫手山芋交给骆指挥使，咱们也算卸下担子，圆满完成任务了！”
曹变蛟缓缓点头，指尖却下意识地攥紧了缰绳，指节泛白——按常理，“鬼影”若要劫囚，最该动手的地方是黑松林外的偏僻官道，或是林子里的狭窄小径，怎会等到离城门如此之近的地方？这里离崇文门不过三里路，骆养性若接到消息，缇骑片刻就能驰援，“鬼影”老谋深算，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这种反常的平静，像一张无形的网，正悄然在头顶收紧，让他心里莫名发紧。
“传令下去，全军提高警惕！”曹变蛟猛地勒住马，高声下令，声音穿透寒气，清晰地落在每个将士耳中，“将士们刀出鞘、箭上弦， 眼睛 盯着两侧林子，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许放过！”
玄甲军将士闻声而动，雁翎刀出鞘的“噌噌”声此起彼伏，如骤雨打叶；长弓拉满，箭尖直指官道两侧的密林，箭簇上的寒光与甲胄相映，空气中瞬间弥漫起剑拔弩张的杀气。赵武虽有些不解——离城门这么近，逆党怎敢动手？却还是立刻翻身下马，奔走传令：“都听好了！将军有令，刀出鞘、箭上弦，盯紧林子！谁敢懈怠，军法处置！”
话音未落，忽听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如惊雷滚过冻土，震得地面微微发颤。紧接着，便是“咻咻”的破空箭啸！那箭来得极快，带着凌厉的风声，像一道黑色闪电，直扑被绑在白马上的徐允祯——显然是要先断了玄甲军的“人质”，再行劫囚！
“小心！有埋伏！”曹变蛟反应快如闪电，猛地调转马头，手中雁翎刀如一道流光挥出，“当”的一声脆响，精准挡开了那支冷箭。箭杆撞在刀背上，震得他手腕发麻，虎口隐隐作痛——这箭力道之猛，绝非寻常盗匪或乡勇所能射出，倒像是边军精锐常年在草原练出的骑射手法！
不等众人缓过神，官道两侧的密林中突然冲出数十骑黑衣蒙面人，个个身手矫健如猎豹，胯下战马皆是日行千里的河西良驹，马蹄踏过残雪，溅起一人多高的雪沫，带着肃杀之气直扑而来。他们手中握着狭长的弯刀，刀身泛着森寒的光，在日光下竟透着诡异的蓝芒——曹变蛟一眼便认出，那是淬了“鹤顶红”与“断肠草”的剧毒刀刃，只需划破一点皮肉，毒汁渗入血脉，便能见血封喉！
“是‘鬼影’！是鬼影大人来救我了！”徐允祯突然激动起来，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挣扎着想要从马背上坐起，绑在手腕上的铁链“哗啦”作响，声音里满是狂喜与哀求，“鬼影大人！我在这儿！快救我！我知道魏公公藏银的地方，我能帮你！”
为首的蒙面人果然直奔徐允祯而来。他穿着件玄色斗篷，帽檐压得极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阴鸷的眼睛，像毒蛇般扫视着周围的玄甲军，目光所及之处，透着令人胆寒的杀气。
他手中弯刀一挥，动作快如鬼魅，两个押解徐允祯的玄甲军还没看清刀影，便被刀刃划破了喉咙——鲜血喷涌而出，溅在雪地上，瞬间染红了一片白。两人捂着喉咙，身子软软地倒在马下，抽搐了几下便没了气息，伤口处的血竟呈黑紫色，显然是中了刀上的剧毒！
“杀！护着徐允祯，谁也不许抢！”蒙面人声音沙哑如破锣，带着几分刻意伪装的粗粝，却掩不住一丝阴柔的尾音——那是常年在宫中说话，刻意压着嗓子留下的痕迹。其余黑衣蒙面人立刻分作两队，一队直扑玄甲军的阵型，试图冲散防线；一队则护在蒙面人身后，像盾牌般挡着玄甲军的箭雨，步步紧逼，想要抢下徐允祯。
玄甲军将士们纷纷拔刀迎敌，可那些黑衣人的刀法极为诡异——既不像边军的大开大合，讲究力破千钧；也不像江湖的花哨招式，追求灵动飘逸。他们的刀招透着股阴狠刁钻，专挑盔甲缝隙、咽喉、腋下、马腹这些要害处招呼，每一刀都奔着“致命”而去。不过片刻功夫，就有五六个玄甲军倒在血泊中，伤口处的黑血汩汩流出，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便没了气息，连马尸都在抽搐着，显然毒已蔓延全身。
将军，这些人的刀法不对劲！”赵武挥刀挡开一记劈来的弯刀，手臂被刀风扫过，衣袍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刺骨的寒气瞬间灌了进去，惊得他出了一身冷汗。他盯着黑衣人手腕翻转的弧度，突然心头一震，“这刀法……是宫里教坊司传出来的‘缠腕刀’！只有伺候陛下的近身侍卫，或是御马监那些掌兵权的太监，才会这种阴招！”
曹变蛟心头猛地一震——宫里的人？难道“鬼影”竟是宦官？魏党倒台后，宫里仍有不少魏忠贤的旧部潜伏，这些人熟悉宫规，眼线遍布朝野，若“鬼影”是其中之一，那便能解释为何他能屡次避开锦衣卫的追查，还能调动如此多的死士！
他刚要细想，那蒙面人已冲到徐允祯的马前。弯刀如一道冷光闪过，“咔嚓”一声，便斩断了绑在徐允祯身上的铁链——铁链断口平整，显然刀快，力更足。徐允祯大喜过望，像条丧家之犬般挣扎着，就要往蒙面人的马上爬；蒙面人也伸手去拉他，指尖已碰到徐允祯的胳膊，眼看就要得手！
“你敢！”曹变蛟怒喝一声，策马如飞般冲上前，手中绣春刀直刺蒙面人后心，刀风凌厉，带着破风之声，逼得蒙面人不得不回身格挡。两刀相撞，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火花四溅，震得周围的积雪都簌簌落下。曹变蛟只觉一股巨力从刀身传来，手臂竟被震得后退半步，胯下的乌骓马也不安地刨着蹄子，打着响鼻——这人的内力竟如此深厚，绝非寻常宦官所能拥有，倒像是练过几十年内家功夫的武林高手！
蒙面人冷笑一声，眼神愈发阴鸷，像淬了毒的刀子：“曹变蛟，本大人的事，也轮得到你管？识相的就滚开，否则，今日让你这三百玄甲军，尽数葬身于此，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传来一阵密集的马蹄声，尘烟滚滚，遮天蔽日，像一堵移动的土墙，朝着这边涌来——是骆养性带着锦衣卫缇骑赶来了！他刚在崇文门接到曹变蛟派来的亲卫禀报，说已在黑松林擒获徐允祯，正往城门方向折返，便立刻点了两百缇骑，备好了囚车，准备出城接应。可刚到城门下，就见官道尽头刀光剑影，杀气冲天，心知定是出了变故，立刻率缇骑疾驰而来，马蹄声急如鼓点，恨不得插上翅膀。
“骆某在此！‘鬼影’，你今日插翅难飞！”骆养性手持长枪，声音洪亮如钟，穿透厮杀的喧嚣，带着缇骑从侧面迂回，与玄甲军形成夹击之势，像一把铁钳，将黑衣蒙面人死死围在中间。锦衣卫缇骑皆是百里挑一的好手，常年缉捕要犯，个个身手不凡，手中的长枪与绣春刀配合默契，枪刺咽喉，刀砍马腿，很快便与黑衣人们厮杀在一起，一时间，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可那些黑衣人的战力远超预期，尤其是为首的“鬼影”，手中弯刀上下翻飞，如鬼魅般穿梭在缇骑之间，每一刀落下，都必有一名缇骑倒下。他的刀不仅快，还专挑缝隙——缇骑的软甲虽能防砍，却防不住他从腋下、腰侧刺来的刀。不过片刻，就有十几个缇骑倒在血泊中，伤口处的黑血很快凝固成冰，与残雪混在一起，场面惨烈至极。
“骆指挥使，小心！这人刀上有毒，见血封喉！”曹变蛟高声提醒，手中绣春刀死死缠住“鬼影”的刀路，不让他有机会靠近徐允祯。可话音刚落，就见一个年轻缇骑急于立功，挥刀砍向“鬼影”的后背，却被“鬼影”侧身灵巧避开，反手一刀划破了他的手臂。那缇骑只觉手臂一阵麻木，紧接着便浑身抽搐，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口吐白沫，连喊一声的力气都没有，瞬间没了气息——毒性发作之快，令人心惊！
骆养性心头一沉，额头上渗出冷汗，顺着脸颊滑下来，在下巴处凝成了冰珠。他带来的两百缇骑，虽都是锦衣卫的精锐，可“鬼影”带来的黑衣人个个悍不畏死，且刀法诡异、刀上带毒，竟渐渐从夹击之势中挣脱出来，占据了上风。玄甲军经过黑松林的厮杀，本就有些疲惫，此刻面对这般猛攻，渐渐有些支撑不住，阵型开始松动。徐允祯被两个黑衣人护在中间，像条泥鳅般，趁着混乱悄悄往树林方向挪动——只要进了林子，树木茂密，骑兵难以施展，他就能逃出生天！
“列阵，拦住他！别让徐允祯跑了！”曹变蛟一眼看穿了徐允祯的心思，策马冲上前，雁翎刀一挥，刀光闪过，砍倒了护在徐允祯身边的一个黑衣人。那人倒在地上，还没来得及哼一声，便没了气息。徐允祯吓得魂飞魄散，双腿发软，却被另一个黑衣人死死拽着胳膊，继续往树林里躲，嘴里还在喊着：“救我！鬼影大人救我！”
“曹变蛟，你别逼人太甚！”“鬼影”见徐允祯被拦，眼神愈发凶狠，像被激怒的野兽，弯刀猛地劈向骆养性，刀风凌厉，带着毒意，逼得骆养性连连后退，险些从马背上摔下来，“今日本大人若带不走徐允祯，你们这玄甲军和锦衣卫，就都留在这儿陪葬！我说到做到！”
骆养性咬牙抵挡，手臂已被刀风扫到，隐隐作痛，却不敢有丝毫松懈。他看着身边的缇骑一个个倒下，心里又急又怒——“鬼影”的实力远超他的预料，若再这样僵持下去，别说擒住“鬼影”，怕是连徐允祯都要被他抢走。到时候，京畿震动，魏党余孽趁机作乱，他难辞其咎，甚至可能连累整个锦衣卫！
“坚持住！宫里的援军马上就到！”骆养性高声喊道，试图稳定军心，声音因紧张而有些沙哑，“陛下已派曹公公带兵驰援，再撑片刻，咱们就能反败为胜！谁要是退缩，军法处置！”
可黑衣人的攻势越来越猛，玄甲军和缇骑已伤亡过半，原本严密的包围圈渐渐被撕开一道口子，像被打破的水缸，再也挡不住水流。“鬼影”带着徐允祯，眼看就要冲出重围，逃进旁边的密林——一旦进了林子，树木交错，骑兵的优势荡然无存，再想抓他们，便是难如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