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紫禁惊澜-《重生之大明崇祯,我不上煤山》

  “宁远督师袁崇焕急奏——八百里加急!”驿卒的嘶吼声穿透晨雾,守门禁军不敢耽搁,连滚带爬地引着他直奔乾清宫。此时的崇祯帝,刚批阅完陕西流民的奏疏,眼底布满血丝,听闻“宁远急奏”四字,心头猛地一沉——他昨夜才与周延儒等人定下“默许议和、朝廷主导”的基调,袁崇焕此刻递来急奏,是议和生变,还是另有隐情?

  “呈上来!”崇祯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王承恩双手捧着奏疏上前,那黄绫封皮上还沾着驿卒的血迹,封蜡印着“袁崇焕印”四个朱红大字,边角因长途颠簸而磨损,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急迫。

  崇祯帝一把撕开封皮,里面竟是两本奏折——一本封面写着“罪臣袁崇焕谨奏,为冒死私会后金使臣,乞陛下圣裁”,另一本则是“宁远议和事宜节略,臣谨录详情,不敢擅专”。他先抓起那本请罪折,指尖刚触到纸页,便觉字字千钧。

  “罪臣袁崇焕谨奏:臣以微末之身,受陛下隆恩,掌辽东兵权,赐尚方宝剑,曾立‘五年复辽’之誓,今却冒天下之大不韪,私会后金使臣范文程于宁远督师府,臣罪该万死,然臣非为一己之私,实为大明江山社稷,不得不为也!”

  开篇便是痛彻心扉的请罪,崇祯帝的眉头越皱越紧,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往下翻——

  “自大凌河一战,我军折损三万精锐,甲胄残破者十之七八,红衣大炮仅余十二门,粮草仅够三月之需。而后金虽亦有损耗,却改国号为‘清’,其志不在小;林丹汗陈兵西拉木伦河,虽与臣联络共击大清,却首鼠两端,唯利是图;朝鲜暗通大明,却年年输粮于后金,实为养虎之患。此三者若联兵来犯,宁远必破,山海关必危,京畿震动,大明危在旦夕!”

  “后金使臣范文程,乔装商人而来,携皇太极‘议和’之书,言‘愿归永平四城,称臣纳贡’。臣初亦斥其虚伪,然细思之——大明今日之内忧,更甚外患。李自成破陕西七城,张献忠扰四川边境,流民数百万,饿殍遍野;户部空虚,军饷拖欠三月,边军哗变者日增;朝堂党争不息,遇事推诿,无人肯为陛下分忧。若此时与后金死战,我军必陷‘双线作战’之局,内无粮草,外无援兵,辽东一失,大明便如断脊之虎,再无翻身之力!”

  “臣深知,私会敌使乃滔天大罪,轻则革职查办,重则凌迟处死。然臣不敢等,不敢奏请陛下后再行处置——范文程此行,为皇太极试探之棋,若臣拒而不见,皇太极必知我大明无议和之心,即刻挥兵来犯;若臣待奏请陛下再议,一来一回需月余,恐皇太极已与蒙古定盟,朝鲜已输粮于后金,届时臣纵有通天之力,亦难挽回败局!”

  “臣私见范文程,非为通敌,实为‘攻心’——臣观其言语,知皇太极急于稳住大明,好腾出手收服蒙古、征讨朝鲜;臣亦知,范文程虽为敌谋,却句句点中大明要害。臣故以‘岁赐’为饵,以‘归还永平四城’为条件,虚与委蛇,实则为陛下争取时间:待后金与蒙古、朝鲜纠缠,臣便可加紧铸造红衣大炮,训练新兵;待陛下平定内乱,粮草充足,我大明再挥师北上,复辽可期,天下可定!”

  “然臣不敢擅专!议和之事,关乎国体,关乎江山社稷,臣区区一督师,岂敢替陛下决断?今将与范文程议及之细节,谨录于后,呈于陛下案前。臣之所为,若有半分私心,甘受凌迟之刑,以谢陛下,以谢大明!臣袁崇焕,顿首百拜,乞陛下圣裁!”

  崇祯帝读到最后,指节已因用力而泛白,纸页被捏得皱成一团。他猛地将请罪折拍在御案上,龙椅扶手被他攥出深深的指痕——袁崇焕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重锤,砸在他的心头。他愤怒于袁崇焕的“擅作主张”,愤怒于一个边将竟敢越过朝廷,私会敌使;可他更清楚,袁崇焕说的是实话,每一个字,都戳中了大明的痛处。

  “王承恩!”崇祯帝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把那本议和节略呈上来!”

  王承恩连忙将另一本奏折递上,双手仍在微微颤抖。崇祯帝翻开节略,只见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五次密会的详情,字迹潦草却工整,显然是袁崇焕连夜赶写——

  “第一次密会:范文程献皇太极议和书,言‘愿为大明属国,归永平四城,年纳貂皮千张、人参百斤’。臣斥其虚伪,言‘大明乃天朝上国,岂容尔等反复?’范文程默然,转而提及蒙古林丹汗与朝鲜之事,暗示后金若与蒙古联手,宁远必破。臣故作震怒,命人将其‘请’入客房,实则派人监视其动向。”

  “第二次密会:范文程主动让步,言‘称臣纳贡’可为‘两国修好’,愿归永平四城,只求大明‘岁赐’白银五万两、粮食十万石。臣假意犹豫,言‘岁赐之事,需朝廷定夺’,实则探其口风——范文程言,皇太极可等一月,一月之内若大明不允,便‘兵戈相见’。臣知,此乃皇太极的底线,亦是大明的最后机会。”

  “第三次密会:林丹汗使臣至宁远,臣故意让其与范文程‘偶遇’。范文程见蒙古与大明联络,神色微变,臣趁机施压,言‘大明若与蒙古联手,后金必败’。范文程急道,愿劝皇太极再让一步:永平四城可即刻归还,‘岁赐’可减为白银三万两、粮食五万石,且后金承诺,在议和期间,不与蒙古、朝鲜结盟。臣故作心动,却仍不松口,言‘需与部将商议’。”

  “第四次密会:范文程似已察觉臣之意图,言语间带威胁,言‘若大明不允,后金便先取蒙古,再攻朝鲜,最后挥师南下’。臣亦针锋相对,言‘宁远红衣大炮已铸三十门,新兵已练两万,若后金来犯,臣必与之死战,纵使宁远城破,臣亦会率军巷战,让后金付出十倍代价’。范文程沉默良久,最终言,愿将‘岁赐’再减为白银两万两、粮食三万石,且承诺三年内不犯大明边境。”

  “第五次密会:臣见范文程已无退路,便言‘议和之事,臣不敢擅专,需奏请陛下’。范文程知臣意已决,便留下‘一月之期’,言若一月内大明无答复,便‘视作拒绝’。臣假意应允,送其出城,实则已命人沿途监视,探其后路——果见其与蒙古使者暗中接触,证实皇太极确在拉拢蒙古。”

  “以上,为臣与范文程五次密会之详情。臣以为,皇太极之议和,为缓兵之计;臣之应对,亦为缓兵之计。若陛下允议和,可先命后金归还永平四城,再议‘岁赐’;若陛下不允,臣愿率宁远军民,与后金死战到底,纵使战至一兵一卒,亦不辱使命!臣不敢擅专,唯陛下马首是瞻!”

  崇祯帝读完节略,久久没有说话。乾清宫内静得可怕,只有烛火跳跃的声音,映着他阴晴不定的面容。他想起昨夜周延儒和梁廷栋的话,想起骆养性的密报,想起袁崇焕在请罪折里的那句“臣不敢等,不敢奏请陛下后再行处置”——他突然明白,袁崇焕不是“擅作主张”,而是“不得不为”。

  一个边将,背着“通敌”的骂名,顶着“擅权”的风险,在宁远城与敌谋斗智斗勇,为的不是自己的功名利禄,而是大明的江山社稷。他用自己的身家性命,下了一盘险棋,而这盘棋的赌注,是整个大明的未来。

  “陛下……”王承恩见崇祯帝久久不语,小心翼翼地开口,“要不要传内阁大臣前来议事?”

  崇祯帝摆了摆手,目光重新落回那两本奏折上。请罪折上,袁崇焕的签名处,墨迹已被泪水晕开,隐约可见“顿首百拜”四个字的笔画扭曲;议和节略的最后,“臣不敢擅专,唯陛下马首是瞻”十二个字,写得力透纸背,带着一股悲壮的决绝。

  他突然想起,袁崇焕当年离京赴辽东时,曾对他说:“臣此去,若不能复辽,愿以死谢陛下。”那时的袁崇焕,意气风发,眼神坚定;如今的袁崇焕,却在宁远城,用一封请罪折,赌上了自己的性命。

  “朕……错怪他了?”崇祯帝低声自语,语气中带着一丝茫然,一丝愧疚。他一直以为,袁崇焕是在为自己的“五年复辽”承诺找借口,是在为自己的战败找退路;可他没想到,这个边将,这次竟在用自己的方式,为大明续命。

  但他很快又摇了摇头——袁崇焕私会敌使,终究是事实。若不严惩,恐日后各镇边将纷纷效仿,朝廷将无纲纪可言;可若严惩,辽东防线必乱,大明再无可用之将。

  就在这时,午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手持一份密报,气喘吁吁地闯入乾清宫:“陛下!急报!宁远密探回报,范文程离宁远后,并未返回沈阳,而是直奔蒙古察哈尔部,与林丹汗密会!皇太极已命多尔衮领五千精骑,陈兵科尔沁草原,似要对敖汉部动手!”

  崇祯帝猛地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袁崇焕说的没错!皇太极果然在趁议和之机,拉拢蒙古!若大明此时拒绝议和,皇太极便会迅速收服蒙古,再攻朝鲜,届时大明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传旨!”崇祯帝的声音陡然变得坚定,“命内阁首辅温体仁、兵部尚书梁廷栋即刻入宫!再传旨给袁崇焕——朕允其与后金议和,但需恪守三事:一,永平四城需后金先行归还,方可议‘岁赐’;二,‘岁赐’不得超过白银两万两、粮食三万石,且需分三期交付;三,议和期间,后金若与蒙古、朝鲜结盟,或有任何犯边之举,议和即刻终止,朕必命袁崇焕率军征讨!”

  “另外,”崇祯帝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传朕口谕于袁崇焕:私会敌使,虽有苦衷,然终是逾矩。朕暂免其罪,命其戴罪立功,若议和事成,且能加固辽东防线,朕便既往不咎;若有半分差池,朕定将其押解回京,从严处置!”

  王承恩连忙躬身领旨,转身疾步而去。骆养性也松了口气,低声道:“陛下英明,如此一来,既稳住了袁崇焕,又掌控了议和大局,还能为大明争取时间。”

  崇祯帝没有说话,只是走到窗边,望着远方的天际。晨雾渐渐散去,阳光洒在紫禁城的琉璃瓦上,泛着金色的光芒。可他知道,这光芒之下,隐藏着多少危机——林丹汗的摇摆,皇太极的野心,袁崇焕的忠诚,李自成的叛乱,还有朝堂之上的党争……每一件,都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

  他拿起袁崇焕的请罪折,轻轻抚摸着上面的字迹,心中五味杂陈。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是对是错;也不知道,袁崇焕能否守住宁远,能否为大明争取到足够的时间;更不知道,大明这艘千疮百孔的大船,能否在这场惊涛骇浪中,继续航行下去。

  但他知道,自己已没有退路。只能相信袁崇焕,相信这个敢用性命赌大明未来的边将;只能默许这场充满阴谋的议和,为大明争取一线生机。

  乾清宫的烛火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窗外的阳光。崇祯帝坐在御案前,重新拿起那份陕西流民的奏疏,朱笔落下,写下“加急调兵,平定内乱”六个字。他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不管议和能否成功,不管辽东能否守住,他都要拼尽全力,守护这座江山,守护这片土地。

  而此时的宁远城,袁崇焕正站在督师府的城楼上,望着远方的辽东大地。他知道,八百里加急的奏疏,此刻应该已到紫禁城;他也知道,崇祯帝的旨意,很快就会传来。他的心中,没有恐惧,没有不安,只有一丝决绝——若陛下允议和,他便用这时间,铸造大炮,训练新兵;若陛下不允,他便率宁远军民,与后金死战到底,纵使粉身碎骨,亦无怨无悔。

  八百里加急的马蹄声,仍在辽东与京城之间回荡。这封来自宁远的奏疏,不仅改变了袁崇焕的命运,也改变了大明与大清的博弈格局。而崇祯帝的决断,袁崇焕的坚守,皇太极的野心,范文程的智谋,正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整个天下,都卷入了这场生死未卜的棋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