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帝心难测,孤臣受命-《重生之大明崇祯,我不上煤山》

  曹化淳垂手立在殿中,玄色内侍袍的领口已被冷汗浸得发潮——自去年陛下雷霆手段清算魏忠贤阉党,他便日日如履薄冰,连呼吸都要掐着分寸。方才陛下忽然提及晋升他为司礼监秉笔太监,他一时激动,竟忘了收敛神色,此刻回过神来,后背早已惊出一层冷汗。

  “糊涂!”曹化淳在心里暗骂自己。这官职是陛下给的,陛下想收回去,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他怎敢忘了,眼前这位主子,一年多前还是信王时,就能不动声色布下天罗地网,一举端掉声势滔天的魏忠贤集团——那时魏党遍布朝野,连内阁首辅都要让三分,可陛下出手又快又狠,从发难到魏忠贤自缢,不过月余,其间的谋划之深、手腕之硬,至今想起来都让人心头发寒。

  更让他忌惮的是陛下的脾气。登基不过两年,朝臣们早摸透了这位年轻帝王的性子:时而锐意进取,对新政侃侃而谈;时而猜忌多疑,一句无心之言就能让他沉下脸来;前一刻还对臣子温言安抚,下一刻或许就因一桩旧案追责到底。这般反复无常,稍有不慎便是身首异处的下场。

  “方才定是让陛下误会了。”曹化淳越想越慌,“陛下定然以为我早知道升官的消息,却故意装作不知情,如今又因得官而失态,是想以此邀功!这般猜忌若是生了根,我这条命怕是保不住了!”

  念头刚落,只听“噗通”一声,曹化淳已双膝跪地,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陛下,老奴该死!老奴该死啊!”他声音发颤,一遍遍地叩首,额角很快渗出血迹,却不敢有半分停顿。

  他哪里知道,此刻龙椅上的崇祯,眼底根本没有杀意,只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从容。清算魏党后,朝堂虽暂归平静,可文官集团的掣肘却愈发明显,东林党、浙党明争暗斗,连他想推行的军饷改革都屡屡受阻。他需要培养自己的亲信,曹化淳是潜邸旧人,忠心可靠,却少了些锐气,今日这番敲打,不过是帝王御下的寻常手段——威信这东西,从来都是打出来的,也是护出来的。

  见曹化淳磕得额头见血,崇祯才缓缓开口,语气里没了方才的冷意,多了几分温和:“起来回话吧。”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曹化淳颤抖的肩头,“你是朕龙潜时就跟着的老人,若连你都和朕这般生分,见了朕就只知请罪,那朕身边,岂不是连个能说知心话的人都没了?”

  这话说得极软,却像一股暖流,瞬间冲散了曹化淳心头的恐惧。他连忙撑着地面爬起来,后背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浸透,贴在身上冰凉刺骨。“奴才遵旨!”他躬身站在一旁,不敢抬头,心里却翻起了惊涛骇浪——陛下这手段,真是越来越娴熟了,先以威势压人,再以恩义笼络,一刚一柔,一罚一赏,竟让他半点不敢再有小心思。

  “还是小看了这位主子。”曹化淳暗自叹道,“不过登基两年余,恩威并施的帝王术就用得这般炉火纯青,往后更要谨言慎行才是。”

  正思忖间,曹化淳忽然想起近日在宫中听闻的流言,斟酌着开口:“陛下,朝臣们这些日子都在私下议论,说是后金此番绕过关宁锦防线,突袭京城,是袁督师袁崇焕故意引进来的。”

  “哦?”崇祯端起案上的茶盏,指尖摩挲着杯沿,声音听不出喜怒,“都是哪些人这般议论?”

  曹化淳心里一紧,知道这话不能说得太满,连忙回道:“陛下,这些议论在朝臣间传得颇广,奴才也是从各处听来的,不敢妄言具体是哪个人说的。”他顿了顿,见陛下没有动怒,又补充道,“不过依奴才观察,东林党、浙党,连带着些魏党余孽,都在传这话。他们还说,陛下如今召袁崇焕回京,是想杀了他,给自己一个台阶下——毕竟当初‘五年平辽’的承诺,是陛下一力支持的。”

  说到这里,曹化淳偷瞄了一眼崇祯的神色,见他脸色沉了下来,连忙接着说:“袁崇焕是孙太保孙承宗举荐的,眼下朝臣们对袁崇焕议论纷纷,若陛下此刻去孙太保家,恐会被人曲解为‘为袁崇焕寻靠山’,反倒给了那些党人攻讦的由头。老奴觉得,现下不宜去孙太保府中。”

  曹化淳的话,像一把锤子,重重砸在崇祯心上。他握着茶盏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袁崇焕还未定罪,这些党人就已经迫不及待地逼他杀人了!他们把持着朝堂,把持着舆论,一边在民间散布“袁崇焕通敌”的流言,欺瞒百姓;一边在朝中煽动官员弹劾,逼着他做决断。

  “朕若不杀袁崇焕,他们定会煽动学子闹事,说朕包庇通敌之臣,到时民愤难平,朕势若骑虎;可朕若杀了袁崇焕,便是打了自己的脸——‘五年平辽’是朕亲口允诺的,是朕把他从福建调到辽东,如今他败了,朕这个皇帝,又有何颜面面对天下人?”崇祯越想越怒,胸口像是堵着一团烈火,“更可恨的是,朕空有皇帝之名,却处处被这些党人掣肘,连处置一个将领都不能自主!这皇帝,做得何其窝囊!”

  “袁崇焕啊袁崇焕!”崇祯在心里恨恨地骂道,“你惹下这么大的祸,最后还要老子来给你擦屁股!若不是为了稳住辽东局势,为了不让党人借你的事搅乱朝局,老子非得亲手宰了你不可!”

  怒火翻腾片刻,崇祯很快冷静下来——他不能被党人牵着鼻子走。他抬眼看向曹化淳,语气骤然变得严厉:“曹化淳,你即刻去大理寺,代朕听审袁崇焕一案!传朕口谕:任何人不得对袁崇焕动刑,哪怕是一根手指头也不行!庭审的每一份笔录,你都要亲手带回,不得经他人之手!庭审结束后,将袁崇焕押往东厂严加看管,饮食起居都要安排专人负责,除了你之外,任何人都不许见他!”

  说到最后,崇祯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杀意:“记住,若是袁崇焕出了任何差错——无论是病死、自尽,还是被人暗害,你都提头来见朕!”

  “奴才遵旨!”曹化淳心中一凛,连忙躬身领命,转身匆匆而去。他知道,陛下这是要亲自掌控袁崇焕案的走向,也是要借着这件事,看看那些党人到底有多少手段。

  看着曹化淳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外,崇祯长长吐了口气,眼底闪过一丝冷光:“朕倒要看看,这次会有哪些人跳出来!”

  他转头看向一直站在角落的王承恩,忽然笑道:“承恩,你不会不知道孙太保家在哪里吧?”

  王承恩愣了一下,连忙躬身回道:“回陛下,奴才知道,就在西直门外的护国寺街。”

  “那就好。”崇祯起身,走到衣架旁取下一件青色便服,麻利地换上,又戴上一顶小帽,瞬间从威严的帝王变成了寻常的士子,“走,咱轻装简从,去孙太保家走一圈。”

  王承恩脸都苦了,却不敢反驳,只能跟着崇祯走出乾清宫。刚到宫门口,崇祯忽然停住脚步,指着不远处的内务府库房:“去,拿些东西——两匹蜀锦,一坛陈年的女儿红,再备些精致的点心。”

  “陛下,这……”王承恩一脸为难,“您去拜访孙太保,哪有皇帝给臣子送礼的道理啊?”

  “道理?”崇祯笑了笑,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如今朕连处置一个将领都要看人脸色,送点礼又算什么?孙太保是长者,也是国之柱石,咱不能失了礼仪。再说了,空手上门,倒显得朕没诚意。”

  王承恩不敢再劝,只能苦着脸去库房取东西,回来时手里提着大包小包,跟在崇祯身后,一路出了西直门。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没人认出这位青衣小帽的“士子”竟是当今皇帝,王承恩却总觉得浑身不自在,暗自嘀咕:“这天下哪有皇帝上门给臣子送礼的?若是被人认出来,传出去成何体统?”

  此时的孙府书房里,孙承宗正对着一幅辽东地图出神。他已年过花甲,鬓发皆白,脸上的皱纹里刻满了风霜。案上的蜡烛燃了一夜,烛泪堆了厚厚一层,映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标记——那是他苦心经营四年的关宁锦防线,可皇太极却绕开了这条防线,从蒙古草原突袭京城,让他四年的心血几乎付诸东流。

  “国库本就空虚,这几年为了抵御后金,军饷花了数百万两,如今连赈灾的银子都拿不出来了。”孙承宗长叹一声,手指划过地图上陕西、山西的区域,眼底满是忧虑,“陕西、山西、山东、河南、河北,去年一年都遭了灾,百姓流离失所,朝廷却无粮可赈,才逼得灾民暴动,如今流寇越来越多,国家的经济更是雪上加霜……”

  他的目光落在地图上的皮岛,脸色愈发沉重——袁崇焕斩杀毛文龙,真是一大败笔!毛文龙在皮岛,虽有些跋扈,却能牵制后金的后方,让皇太极不敢全力南下。如今毛文龙死了,皮岛军心涣散,后金再无后顾之忧,往后突袭京城,恐怕会更加肆无忌惮。

  “唉,朝堂党争不断,边将又出了这般差错,这大明的江山,到底该如何支撑下去啊?”孙承宗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只觉得满心无力。

  就在这时,书房外忽然传来一阵争吵声。孙承宗皱了皱眉,刚要唤人询问,就见门子捧着一个东西,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双手将那东西举过头顶,声音都在发颤:“老爷!老爷!您快瞧瞧这个!外面来了两个人,说是要见您,小的本想拦着,可他们拿出了这个……”

  孙承宗低头一看,门子手里捧着的,竟是一方雕刻着五爪金龙的玉玺!那是皇帝的印玺,是天下之主的象征!他心中一惊,连忙起身,小心翼翼地接过玉玺,指尖触到玉玺冰凉的玉质,才确认不是假货。

  “外面的人呢?”孙承宗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就在府门外等着呢!”门子连忙回道,“那位青衣小帽的先生说,您若是不见,他们就走。”

  孙承宗哪里还敢怠慢,连忙整理了一下衣袍,快步朝府门外走去——他怎么也想不到,当今陛下,竟会亲自上门拜访,还带着礼物,微服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