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帝心托与宦臣知-《重生之大明崇祯,我不上煤山》

  “奴才家境贫寒,万历二十九年入宫,承蒙先帝恩典,教奴才开蒙识字,万历三十二年,奴有幸入信王府得见天颜随侍陛下左右,天启年魏党弄权奴才被发配到留都待罪。陛下清除魏党奴才才得以重见天颜。”曹化淳叩拜道。

  曹化淳终不能共赴死,此为崇祯的一个心结。

  可崇祯死后,曹化淳上表顺治帝请求妥善处理崇祯帝后寝陵。为此东林党人顺天府杨博,宛平杨时茂等分别上疏参告曹化淳“开门迎贼,贼入城,挺身侍从,今清入都,又复侍从,此卖国乱臣,虽万斩不足服万民心。”

  甲申之后,启门之说,仍广为流传。曹化淳阅读南方传来的野史笔记时,见仍有“捏诬之语,”深恐“流传既广而秉笔者不加确察,便成无穷之秽”,遂于1662年去世前作《被诬遗嘱》及《感怀诗》四首,并抄录旧稿《记事俚言》和《剖陈疏稿》、《告归底册》,分发给诸子侄。《被诬遗嘱》及《感怀诗》,经曹氏后人传承抄录,仍保存完整。《遗嘱》较长且为文言,《感怀诗》情真意切,愤懑与无奈溢于言表。如《忽覩南来野史记内有捏诬语感怀》诗:“报国愚忠罔顾身,无端造诬自何人?家居六载还遭谤,并信从前使不真。”

  曹化淳与东林交好且为人忠厚,并没有其他恶迹,竟然也遭到文人的污蔑,蒙“开城纵贼”之冤。“家居六载还遭谤,并信从前使不真。”他终于体会到了文人的无耻,感受到了被他排斥的魏忠贤的无奈。

  有些时候,活着比死更难!

  当为了尽忠尽孝之道而孤身一人行走的时候一帮人在你身边呼喊“那么多人都死了,你怎么不去死?你不死就是不忠,你不死就是不孝!我们以与你为伍为耻!似乎所有他们敌视的人不死不足以平民愤,不死,不足以证清白!”然后转眼,他们投入敌人的怀抱,高唱赞歌,歌功颂德,置礼义廉耻于不顾,美化自己“识时务者为俊杰!”如此之人古今如过江之鲫!

  殿外天光渐明,东方泛起一抹浅淡的鱼肚白,却照不进这满殿的沉郁——方才与曹化淳谈及朝堂旧制,那些盘根错节的规矩,像缠在他心头的乱线,越理越沉。

  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带,玉扣的凉意透过指尖传来,才让他稍稍回神。“太监干政的名声不好,”崇祯忽然轻叹,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可这几百年传下来的规矩,哪是说改就能改的?”

  曹化淳垂手立在一旁,头低着,目光落在皇帝的袍角。他深知这位年轻帝王的心思:登基不过数月,便扳倒了魏忠贤,可文官集团的掣肘、边患的压力、国库的空虚,哪一件都比除阉党更难。此刻听皇帝这般说,他连忙点头,却不敢贸然接话——宫中行走多年,他最懂“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崇祯顿了顿,目光转向案上那盏尚有余温的茶盏。青瓷碗里,茶水因殿风泛起细微的涟漪,一圈圈散开,又聚在一起,恰如眼下动荡的朝局。“就像给滚得冒泡的油锅降温,”他抬手点了点茶盏,语气里多了几分无奈,“你若不管不顾,直接泼一盆冷水下去,油不溅得满锅都是才怪?到时候非但降不了温,反倒会把灶台都烧起来。新政要推,旧规要改,都得慢慢来,急不得。”

  这话像一块石头落进曹化淳心里。他原以为皇帝年轻气盛,会急于求成,却没料到这般沉稳——原来陛下不是不懂“急则生乱”,只是身系天下,不得不顶着压力往前走。

  崇祯沉吟片刻,忽然抬眼看向曹化淳,紧绷的眉眼松了些,语气里多了几分随意:“化淳,孙太保孙传庭家,你可认识?”

  曹化淳闻言,连忙躬身回话,声音恭敬却不局促:“回陛下,奴才知道孙太保的府邸,就坐落在西直门外的护国寺街旁。去年孙太保从陕西回京复命时,奴才曾奉命去传过旨意,故而对那处宅院还有些印象——青砖灰瓦,门庭虽不似勋贵府邸那般雕梁画栋,却格外整洁庄重,门口还挂着陛下亲赐的‘忠勇可嘉’匾额,老远就能瞧见。”

  “哦?竟还有朕赐的匾额?”崇祯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孙传庭是难得的将才,常年领兵在外,少涉朝堂党争,近来因陕西流寇之事,屡屡上疏请饷,却被户部以“国库空虚”驳回。他近来被内阁那帮文官缠得心烦,正想找个能说几句实心话的人聊聊,或许能从武将的视角,寻到些推行新政的头绪。

  “这么说来,你对那处路径倒是熟悉。”崇祯说着,便要抬手唤人备轿,“走,今日天好,陪朕换身便服,去孙太保家走走。”

  曹化淳听得这话,脸上的轻松瞬间收尽。他连忙上前一步,双膝微微弯曲,躬身道:“陛下,老奴有一事,斗胆启奏。”他语气凝重,连称呼都从“奴才”换成了更显郑重的“老奴”——这是他在宫中多年的习惯,唯有事关皇帝安危或朝政大局时,才会用这般称呼。

  崇祯见他这般模样,心中不由得一凛。曹化淳素来沉稳,若非事关重大,绝不会在此时打断自己的决定。他停下动作,重新坐回龙椅上,抬手示意:“但说无妨,朕听着。”

  曹化淳深吸一口气,缓缓道:“陛下,孙太保虽忠勇,却性子刚直,近来因军饷之事,与户部尚书杨嗣昌闹得不快。您此刻便服前往,若是被言官瞧见,恐会参奏陛下‘私会武将,有违祖制’;再者,城外近来不太平,陕西流寇的探子时有出没,您万金之躯,不可冒此风险。”

  崇祯听罢,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他沉默片刻,忽然起身,走到曹化淳面前,伸手将他扶起。指尖触到曹化淳冰凉的袖口,才发觉这位内侍总管竟已冒了汗。“化淳,朕知道你顾虑什么。”崇祯的声音低了些,带着几分恳切,“可眼下朝堂是什么境况?李标虽忠,却困于文官集团的掣肘,凡事都要顾及‘祖制’‘舆情’;六部九卿,半数心思都在党争上,要么攀附东林,要么偏袒旧臣,谁真的把朕的新政放在心上?”

  他转头看向窗外,夜色虽散,天光却依旧昏沉,仿佛能吞噬一切。“太监干政的名声是不好,可这几百年传下来的规矩,哪是说改就能改的?”案上那盏茶还冒着余温,茶水泛起的涟漪,像极了眼下动荡的朝局,“就像给滚得冒泡的油锅降温,你若不管不顾,直接泼一盆冷水下去,油不溅得满锅都是才怪?到时候非但降不了温,反倒会把灶台都烧起来。朕重用你,不是心血来潮,是要慢慢建自己的班底——除了你们这些跟着朕从潜邸出来的人,朕无人可用。”

  曹化淳喉头滚动,想说“陛下还有文武百官”,却被崇祯打断。

  “你且记着,‘疏不间亲’是什么意思?”崇祯看着他,目光锐利却不冰冷。见曹化淳愣着,他又道,“再好的关系,也不能挑拨亲人之间的情分,哪怕说的是事实。就像民间说的‘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朕今日把这话告诉你,是想让你明白——在朕心里,你不是外人,是朕的亲人。旁人怎么看、怎么挑拨,朕都信你。”

  话锋稍顿,崇祯的目光多了几分凝重,语气也沉了些:“但你也要清楚,离了朕,你什么也不是。这宫里的权、宫外的名,都是朕给的。朕给你的,是信任,也是托付。往后,朕的新政,还要靠你多担待。”

  曹化淳猛地跪下,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奴才谢陛下信任!奴才定当肝脑涂地,不负陛下托付!”

  晨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他的背上,也落在崇祯的龙袍上。殿内的烛火渐渐黯淡,可君臣二人之间的那点默契与托付,却在这渐明的天光里,悄悄扎下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