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上阵父子兵-《重生之大明崇祯,我不上煤山》

  崇祯下意识地抬眼,目光落在孙承宗花白的鬓角上。这位老臣自万历年间入仕,天启朝时以兵部尚书之职督师蓟辽,硬生生在辽东筑起一道“关宁锦防线”,让后金铁骑数年难越雷池。可就是这样一位早已功成名就的老臣,此刻却愿将儿子、孙子都送入疆场——孙鉁的名字,崇祯帝并不陌生。去年松山之战的奏报里,曾专门提及这位参将:率三百兵卒守松山右翼炮台,后金骑兵一轮轮顶着炮火冲锋,炮台的砖石被战马踏得粉碎,孙鉁却提着染血的长刀站在炮台顶端,左臂中箭仍死守不退,硬生生扛住了三轮猛攻,为大军驰援争取了时辰。

  而孙之沆,虽只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却早已在边关崭露头角。崇祯帝曾听兵部侍郎说起,孙承宗督师蓟辽时,常带着这个长孙在防线勘察地形,孙之沆年纪虽轻,却能一眼指出某处隘口的防守疏漏,甚至能根据草木痕迹判断后金斥候的动向,是个天生的“边地活地图”。

  可正是这两位文武双全的栋梁,孙承宗竟要让他们同任先锋——先锋是什么?是大军的尖刀,是冲在最前面、直面敌军锋芒的部队,每一次冲锋都可能是生死之别。更何况是父子同阵、祖孙同营,一旦战事不利,孙家便是满门忠烈的结局。

  “太傅,你……”崇祯帝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原本准备好的追问卡在喉咙里,出口时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发涩,“孙鉁与孙之沆皆是栋梁,若将他们编入先锋,你便不怕……”

  他没说“不怕出事吗”,可话里的担忧,连御书房外值守的太监都能听明白。

  就在这时,孙承宗猛地抬头。他原本叩在地上的双手微微攥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苍老的脸上沟壑纵横,却在抬头的瞬间,迸发出惊人的决绝——那是历经数十年边关风雨,见惯了尸山血海后,沉淀下来的忠勇与刚毅。

  “臣怕!”孙承宗的声音陡然拔高,却没有半分怯懦,反倒带着叩问天地的铿锵,“臣怕的是大明江山倾覆,怕的是辽东百姓沦为胡虏,怕的是太祖高皇帝创下的基业,毁在我辈手中!”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望向崇祯帝,那眼神里没有丝毫犹豫,只有一片赤诚:“臣家世受国恩,自臣祖父起便为大明效力,臣蒙陛下信任,官至太傅,若今日陛下要练一支保家卫国的劲旅,臣连自己的至亲都不敢托付,又何谈号令三军?又何颜面对辽东那些浴血奋战的将士?”

  “孙鉁勇猛,在松山之战中便敢以三百人抗后金数千铁骑,让他任先锋,能振军心;之沆心细,自幼在边关长大,熟悉后金的战法与地形,让他辅佐其父,能察敌动向。”孙承宗的声音渐渐平缓,却愈发坚定,“臣愿以全家性命作保,再从辽东各镇挑选敢战之士——那些曾在宁远城头浴血、在锦州城外死守的老兵,那些家破人亡、一心报国的子弟,只要给臣三月时间,臣定能将他们练造成一支军纪严明、战力强悍的关宁铁骑,让后金铁骑闻风丧胆!”

  崇祯帝静静地听着,眼眶竟不知不觉间热了。他看着阶下这位年过花甲的老臣,看着他虽俯身却依旧挺直的脊梁,看着他眼中闪烁的、比烛火更明亮的忠烈之光,突然想起自己登基之初,孙承宗因弹劾魏忠贤被罢官时,曾在奏疏里写过的一句话:“臣身可罢,臣心不可罢;臣官可免,臣忠不可免。”

  崇祯帝猛地迈开步子,龙靴踏在青砖上,发出沉稳的声响。他快步走下御阶,在孙承宗面前停下,伸出双手,亲手去扶这位老臣。指尖触到孙承宗朝服的瞬间,只觉一片冰凉——初春的御书房本就阴冷,老臣又叩拜许久,朝服早已被寒气浸透。可就在这冰凉之下,崇祯帝却仿佛感受到了一股滚烫的力量,那是孙承宗胸腔里跳动的、为国为民的赤诚之心。

  “好!”崇祯帝的声音陡然变得铿锵有力,往日里因国事烦忧而紧锁的眉头,此刻竟舒展开来,眼中满是振奋与信任,“朕准你所请!”

  他扶着孙承宗的手臂,缓缓将老臣扶起,语气愈发坚定:“即日起,任命孙承宗为蓟辽督师,总领关宁铁骑重组事宜!所需粮饷,朕命户部即刻调拨,不得延误;所需军械,工部须优先打造,若有短缺,可从内帑中支取!”

  说到此处,崇祯帝的目光扫过御书房的梁柱,声音里多了几分威严:“若有官员敢推诿扯皮、延误军机,无论其官职高低,朕定斩不饶!”

  孙承宗站直身子,虽因久跪而有些踉跄,却依旧恭敬地拱手叩拜:“臣,谢陛下信任!臣定不负圣恩,三月之内,必练出劲旅,扫平后金,还辽东一片安宁!”

  烛火再次摇曳,映着君臣二人的身影。窗外的风似乎小了些,御书房里的暖意,渐渐驱散了初春的寒凉。崇祯帝望着孙承宗坚毅的脸庞,心中突然生出一股久违的底气——有这样忠勇的老臣,有这样甘愿为国赴死的将士,大明的江山,或许并非没有转机。

  孙承宗领了蓟辽督师之命,次日便带着孙鉁、孙之沆赶赴宁远。车马刚入宁远城,便见城墙上的戍卒挺直脊背,目光如炬地望着远方——那是曾在宁远之战中击退努尔哈赤的老兵,虽衣衫陈旧,却依旧透着股不服输的劲。孙承宗勒住马,望着这熟悉的城墙,眼中闪过一丝暖意:“要练劲旅,先得把这些敢战的骨头聚起来。”

  三日后,宁远校场竖起了“招募关宁铁骑”的大旗。孙承宗亲自坐阵,孙鉁持长刀立于左侧,负责考核骑射与搏杀;孙之沆捧着名册站在右侧,记录将士的籍贯与特长。消息传开,辽东各镇的老兵、失地的农户、甚至曾因兵败被贬的将领,都纷纷赶来。

  第一个报名的是个瘸腿的老兵,名叫赵老栓,左腿在锦州之战中被后金骑兵的马蹄踏伤,走路一瘸一拐,却仍拄着长枪坚持:“督师,俺虽腿不好,可骑术没丢,拉弓射箭也准,求您让俺入营,俺要杀后金,为俺儿子报仇!”孙承宗看着他磨得发亮的枪头,又看了看他眼中的血丝,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你入斥候营,跟着之沆,用你的经验帮弟兄们辨地形、识敌踪。”

  短短十日,便招募了五千余名将士。可孙承宗并未急于操练,而是先带着孙鉁、孙之沆与将领们走遍了宁远周边的山川沟壑。在觉华岛的滩涂上,他指着远处的后金哨所对众人说:“这铁骑不是用来守的,是用来闯的!往后咱们要去后金的腹地,这些地形得刻在脑子里,哪里能藏兵,哪里能设伏,都得一清二楚。”孙之沆拿着纸笔,将父亲与祖父的话一一记下,还在地图上标注出隐蔽的小道,连哪片林子适合骑兵隐蔽、哪条河流能作为补给点,都写得明明白白。

  正式操练从黎明开始。每日天不亮,孙承宗便已站在校场上,手持令旗,亲自监督。孙鉁带着将士们练骑射,要求每人每日至少射中三十个移动靶,若射不中,便顶着烈日再练两个时辰。有次一个年轻将士抱怨弓箭太沉,孙鉁二话不说,拿起两把弓挎在肩上,骑着马绕校场跑了十圈,回来时汗水浸透了铠甲,却依旧挺直腰杆:“咱们是去拼命的,今日嫌弓沉,明日到了战场,就只能等着后金的刀砍在脖子上!”将士们见他如此,再也无人抱怨,一个个卯足了劲练习。

  到了午后,便练冲锋与阵型。孙承宗根据后金骑兵的战法,创了“三叠阵”:第一队骑兵持长刀冲阵,劈砍敌军马腿;第二队持长枪,专攻敌军骑手;第三队则用火铳,在后方掩护。他让孙之沆带着斥候营模拟后金骑兵,与主力营对抗演练。起初,明军将士总被“敌军”冲散阵型,孙承宗便亲自下场,站在阵中指挥,哪怕被马蹄扬起的尘土迷了眼,也依旧高声喊着指令:“左队稳住!右队绕后!火铳手准备!”

  夜里的校场也不闲着。孙承宗让人在地上铺开战报,给将士们讲后金的战术特点:“后金骑兵善奔袭,却怕火攻;他们惯于正面冲锋,却不擅应对侧翼夹击。咱们要避其锋芒,打他们的软肋!”孙之沆则在一旁画图,将祖父说的战术要点画成简单易懂的示意图,连不识字的将士都能看明白。有时讲到深夜,孙承宗还会让将士们围坐在一起,听老兵讲宁远之战、松山之战的故事,讲那些战死的弟兄如何浴血奋战,听得年轻将士们眼眶发红,攥紧了手中的武器。

  操练过半时,粮饷却出了岔子。户部拨来的粮草迟迟未到,校场的存粮只够支撑十日。将士们开始有了怨言,有几个老兵甚至收拾行李,准备离开。孙承宗得知后,立刻召集众人,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自己的家产悉数变卖,换成粮食与肉干,送到了伙房。孙鉁与孙之沆也将自己的俸禄拿了出来,分给将士们。“弟兄们,”孙承宗站在高台上,声音沙哑却坚定,“粮饷的事,臣已派人去京城催,就算臣饿着肚子,也绝不会让弟兄们空着肚子练兵!咱们练这铁骑,是为了保家卫国,若是连这点苦都吃不了,怎么去面对后金的刀枪?”

  看着须发皆白的老督师为了将士们倾尽家产,看着孙家父子与众人同甘共苦,将士们再也无人抱怨。那个曾想离开的老兵赵老栓,当场跪倒在地,哭着说:“督师,俺不走了!俺跟着您,就算战死在辽东,也值了!”

  三个月后,宁远校场迎来了首次大考。孙承宗让人在校场周围布置了模拟的后金哨所与防线,命孙鉁率两千骑兵为先锋,孙之沆带斥候营探路,发起一场突袭演练。号角吹响的瞬间,孙鉁一马当先,骑兵们如离弦之箭般冲出,按照“三叠阵”的战法,很快突破了“敌军”的防线;孙之沆则带着斥候营绕到侧翼,点燃了模拟的“粮草营”,还俘虏了不少“敌军”。整个演练行云流水,从冲锋到撤退,不过半个时辰,却将三个月的训练成果展现得淋漓尽致。

  孙承宗站在高台上,看着眼前这支精神抖擞、军纪严明的铁骑,眼中满是欣慰。他拔出腰间的佩剑,指向东北方向,高声喊道:“弟兄们!你们现在,就是大明的关宁铁骑!他日出征,咱们要让后金知道,我大明将士,敢闯他们的腹地,敢断他们的粮道,敢用咱们的刀,护我大明的江山!”

  五千将士齐声高呼,声震云霄,连远处的宁远城墙都似被这股气势惊动,落下几片残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