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金銮殿上的破袍闹剧与王朝残喘-《重生之大明崇祯,我不上煤山》

  崇祯五年的除夕夜,北风卷着细碎的雪沫子,拍打在紫禁城的朱红宫墙上,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极了王朝末路的哀鸣。往日里除夕该有的张灯结彩、宫乐绕梁,此刻全没了踪影——宫墙上悬挂的红灯笼,蒙着一层薄薄的尘埃,烛火在风里瑟缩着,连光晕都透着几分黯淡;太和殿前的丹陛石上积着残雪,无人清扫,只留下几道凌乱的脚印,衬得整座皇城愈发萧索。

  乾清宫内,本该是辞旧迎新的暖意融融,却被一股浓稠得化不开的沉闷死死裹住。殿内燃着的盘龙烛,火焰明明灭灭,将梁柱上鎏金的龙纹映得忽明忽暗,那些本该威严的纹路,此刻竟显得有些狰狞。空气里飘着淡淡的烛油味,混着窗外飘进来的寒气,压得人胸口发闷,连烛火跳动投在地上的光影,都滞涩得像是被冻住了一般。

  崇祯帝端坐于高高的龙椅之上,玄色的龙袍衬得他本就清瘦的脸庞愈发苍白,眼下的乌青像是刻上去的一样——连日来处理辽东军报、批阅各地灾情奏折,他几乎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御案是前朝传下来的紫檀木所制,木纹里还嵌着经年的包浆,可案上摆放的吃食,却寒酸得与这帝王规制格格不入:一碟切得薄薄的酱肉,油星早已凝在表面;一碟腌菜,菜叶发蔫,颜色暗沉;一盘蒸馍,表皮有些干裂;还有一碗飘着几片青菜叶的汤,汤水清澈得能看见碗底。这除夕家宴,别说比不上开国时的奢华,就连寻常三品京官的家宴都不如——去年冬至,他偶然听闻礼部侍郎家宴摆了二十多道菜,连西域进贡的葡萄都有。

  崇祯帝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御案边缘的雕花,指腹能触到木质的纹路,也触到了王朝的寒意。他的目光缓缓扫过阶下躬身站立的群臣,从左列的文官到右列的武将,眉头却随着视线的移动,一点点拧成了疙瘩,连呼吸都沉了几分。

  他想与众位大臣分享胜利的喜悦忽然没有了!

  满朝文武的袍服,竟找不出一件光鲜的。站在文官之首的户部尚书周延儒,身挂的本该是一品大员的绯色官袍,料子却早已洗得发白发脆,像是放了十几年的旧物,风一吹,袍角还微微发颤。最扎眼的是袖口处,缝着一块深褐色的补丁,针脚歪歪扭扭,粗糙得像是街边缝补匠赶工的手艺,与他胸前补子上绣得精致的仙鹤纹样形成刺眼的对比——若不是这块代表身份的补子,谁能想到,眼前这个穿着“破衣”的人,竟是掌管天下财赋、经手无数白银的户部尚书?

  站在周延儒身旁的兵部侍郎吴阿衡,境况更甚。他穿的青袍领口磨得起了一圈毛边,像是被猫抓过一样,连衣料的经纬都露了出来;腰间系着的玉带,本是玉石雕琢而成,此刻却失去了往日的莹润光泽,蒙着一层灰,连缀着玉块的丝线都断了两根,只能用一根粗麻绳草草系着,绳子与玉带的颜色格格不入,透着一股敷衍的窘迫。

  更荒唐的是几位站在后排的御史。他们干脆穿着浆洗得发硬的旧袍来赴宴,袍角沾着未拂去的尘土,甚至能看见几点墨渍,像是不小心蹭到的;头上的乌纱帽也歪歪斜斜,帽翅一个高一个低,耷拉着,远远望去,活像一群刚从乡野小路上赶路来的穷酸秀才,哪有半分朝廷命官的体面?有位年轻的御史,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穷”,竟在袍摆处故意撕开一道小口,露出里面打了补丁的内衣,生怕皇帝看不见。

  这群平日出入高门大院、日日锦衣玉食的官员,此刻却个个透着“叫花子”般的窘迫。他们垂着头,肩膀微微缩着,刻意将衣服上的破洞、补丁朝着皇帝能看见的方向转——周延儒说话时,总会不经意地抬抬胳膊,让袖口的补丁露得更明显;吴阿衡躬身行礼时,特意把系着麻绳的腰往前提了提;御史们则时不时低头整理一下旧袍,仿佛那是世间最珍贵的衣物。

  这副模样,与乾清宫内鎏金的梁柱、明黄的幔帐、朱红的宫柱、铺着的明黄色地毯形成了极致的反差——仿佛一方金碧辉煌的戏台,搭好了最华丽的布景,却演着一出最粗鄙、最可笑的穷酸戏。

  崇祯帝看着这一切,心中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指节因攥得太紧而泛白,连龙椅的扶手都被他捏出了淡淡的印子。他怎会不知这场“破袍戏”的底细?自上月他下旨“捐饷充辽东军资”,要求文武百官捐出私产,填补辽东前线的军饷缺口时,他就知道,这群人绝不会心甘情愿拿出钱来——果不其然,旨意下达还没三天,朝堂上就开始出现“穿旧衣”的官员,到了除夕宴,竟成了满朝的“统一装扮”。

  他早从太监的口中听说了不少细节:周延儒暗地里让家仆将三件新制的锦袍拿到砂石地上反复摩擦,磨旧了布料,还特意用剪刀剪出破洞,再让府里的老妈子用粗线缝补,故意留着毛边;吴阿衡为了让玉带看起来更“旧”,竟让下人用茶水反复浸泡,还往上面抹了一层灰;还有几位御史,偷偷在朝服上洒了几滴菜油,又故意放在潮湿的地方捂出几点霉斑,营造出“食不果腹、连衣服都无暇打理”的假象。

  他们嘴上说着“响应陛下节俭之召,为天下表率”,实则是用这拙劣到可笑的把戏,演一场心照不宣的“比穷”戏码——谁的衣服更旧、谁的补丁更多,谁就能在皇帝面前装出“清贫”的模样,就能名正言顺地逃避捐饷。

  崇祯帝太清楚这群人的家底了。去年巡按御史弹劾漕运总督贪墨,查抄家产时,单是白银就搜出了二十万两,还有无数的古玩字画、良田宅邸;就连品级最低、俸禄最少的礼部主事,家中都有良田百亩、商铺三间,平日里出门都是八抬大轿,家仆成群。可如今,辽东前线的将士们缺衣少食,寒冬腊月里还穿着单衣,连饭都吃不饱;后金的铁骑日日在边境叩关,烧杀抢掠,无数百姓流离失所;王朝的命脉像一根紧绷的弦,随时可能断裂,这群官员却攥着自己的私产不肯松半分,反倒用一件破袍烂衫来糊弄他,传递着同一个无声的信号:“陛下您看,臣已穷到这般地步,连件新衣服都穿不起了,实在无钱可捐啊!”

  他的目光落在阶下,将官员们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有人故意缩着肩膀,胸膛微微内收,仿佛旧袍下裹着的是瘦弱不堪、营养不良的身躯;有人咳嗽时,刻意压低声音,让声音听起来沙哑无力,怕露出“中气十足”的破绽;还有人偷偷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同僚的袍服,眼神里带着几分攀比——比着谁的补丁更显眼、谁的旧袍更破旧,像是在比谁更有资格“贫穷”。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崇祯帝的心底缓缓升起,顺着脊背往上爬,穿过厚重的龙袍,连殿内烛火的温度都暖不透。这些人,本该是大明的梁柱,是他倚仗着稳固江山、安抚百姓的臣子;他们拿着朝廷的俸禄,享受着百姓的供养,本该在王朝危难之际挺身而出。可如今,他们不想着如何筹措军饷,如何加固边防,如何安抚前线饥寒交迫的士兵,如何救济流离失所的流民,反倒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这场形式主义的表演上——用一件破袍遮藏自己的贪婪,用一副窘迫的模样掩盖装满私银的钱袋,在王朝摇摇欲坠、即将倾覆的时刻,只忙着保全自己的利益,像一群只知囤积粮食的老鼠,哪怕大厦将倾,也不愿分出一粒米。

  这哪里是什么“节俭”?分明是道德的彻底沦丧,是良知的完全泯灭。明末的官僚体系,早已从根骨里腐烂了——从中央到地方,贪腐成风,私欲横流,责任感、担当心被无尽的贪婪啃噬得一干二净。他们宁愿看着后金的铁骑踏过辽东的土地,将百姓的家园烧成灰烬;宁愿看着流民在饥寒交迫中死去,尸体倒在路边无人掩埋;宁愿让大明的江山在风雨里飘摇,一步步走向灭亡,也不愿从自己鼓鼓的钱袋里掏出一两银子,为王朝续上一口气。

  当“穿旧衣避捐”成了朝堂上心照不宣的共识,当“比穷”成了官员们自保的生存技巧,当虚伪成了人人追捧的“智慧”,这个曾经鼎盛一时的王朝,气数早已在这场荒诞的闹剧中,一点点消散在除夕的寒风里,像烛火一样,随时可能被吹灭。

  崇祯帝缓缓端起面前的酒杯,杯中的酒液早已冰凉,滑过喉咙时,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从喉咙一直凉到心底。他望着阶下这群穿着破袍、装着贫穷的官员,忽然觉得眼前的一切像一场荒诞到极致的噩梦——高高的龙椅之下,不是辅佐君王的贤臣良将,不是为天下苍生谋福祉的能臣,而是一群只知自保、贪婪自私的蛀虫,他们正一点点啃噬着大明的根基,啃噬着王朝最后的希望。

  殿内的烛火摇曳得更厉害了,将官员们的影子投在宫墙上,歪歪扭扭的,像一个个丑陋的鬼魅,在金銮殿上张牙舞爪。这场崇祯五年除夕宴上的“破袍闹剧”,终究成了明末朝堂沉沦的缩影,成了王朝走向灭亡的注脚,也成了压在崇祯帝心头的又一道沉重枷锁,一道永远卸不下的、带着血腥味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