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崇祯的帝王权衡与祖大寿的生死恩荣-《重生之大明崇祯,我不上煤山》

  朱笔悬在宣纸上许久,墨汁晕开的痕迹已漫过“请罪”二字,崇祯却忽然收回手,将笔搁在笔山上。他转身看向站在角落、大气不敢出的王承恩,嘴角竟牵起一丝极淡的笑意,那笑意里藏着几分自嘲,又掺着几分帝王独有的无奈,声音不高,却像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在御书房里漾开细微的波澜:“王伴伴,你瞧瞧这折子——去年你在朕面前拍着胸脯担保,说祖大寿是辽东铁骨,绝不会负大明,如今他的人头还好好在脖子上,你倒差点要人头不保了。”

  这话出口的瞬间,王承恩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金砖地面被撞得发出闷响。他双手撑地,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砖面,连呼吸都带着颤抖,嘴里不停念叨:“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奴才去年是瞧着祖总兵往日作战勇猛,才敢斗胆进言,万万没想到他竟……奴才死罪!奴才死罪!”说着,额头便一下下往地上磕,很快就渗出血迹,在金砖上晕开点点暗红。

  崇祯看着他这副惊慌失措的模样,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他走到王承恩身边,抬脚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语气里没了方才的戏谑,多了几分疲惫:“罢了,起来吧。朕若是真想治你的罪,也不会等到现在。”

  王承恩这才敢缓缓抬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崇祯,却依旧不敢起身,只跪在原地,等着皇帝的下文。崇祯转身走回案前,拿起那封请罪折,指尖在“暂降后金,实非本意”那几行字上轻轻划过,声音压得更低,像是在跟王承恩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你以为,祖大寿真的是贪生怕死才降金?大凌河被围三月,粮尽援绝,他若不降,那五千弟兄最后要么饿死,要么被皇太极一锅端了——朕的辽东,再也经不起这样的折损了。”

  王承恩闻言,瞳孔猛地一缩,他张了张嘴,想问“难道是陛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敢把头埋得更低。崇祯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轻轻“嗯”了一声,算是默认:“去年大凌河战事吃紧时,朕就密令卢象升传信给祖大寿,让他若实在撑不住,便暂降后金,保存实力。皇太极想利用他‘祖家军’的名声瓦解大明军心,朕偏要借他这颗‘降将’的棋子,在辽东埋下眼线。”

  他顿了顿,将请罪折往案上一放,语气陡然变得坚定:“这请罪折,他能认,朕却不能认!朕是大明的天子,金口玉言,若是认了他‘投降’的罪,岂不是打自己的脸?岂不是告诉天下人,朕信赖的封疆大吏,竟是个降过金狗的人?到时候,辽东将士寒心,百姓议论,皇太极再趁机煽风点火,朕这江山,还要不要了?”

  王承恩这才彻底明白过来,他连忙爬起身,躬身站在一旁,声音里多了几分敬佩:“陛下深谋远虑,奴才愚钝,竟没能领会陛下的苦心。祖总兵忍辱负重,也是我大明的功臣啊!”

  “功臣自然要赏。”崇祯拿起朱笔,在一张空白的圣旨上缓缓落下字迹,笔锋刚劲有力,每一个字都透着帝王的威严,“祖大寿虽有‘降金’之名,却无叛明之实,反而借着降将的身份,摸清了后金的粮草部署,还暗中接济我辽东守军,这份功劳,不能不赏。”

  他一边写,一边对王承恩说道:“传朕旨意,祖大寿封上柱国,拜大凌河总兵官,加光禄大夫衔,赏蟒袍一袭、黄金百两,再拨三千匹战马、五千石粮草,由山海关总兵吴三桂亲自押送,送抵大凌河。另外,让兵部拟文,在辽东各军镇张贴,就说祖大寿‘诈降惑敌,立有奇功’,让所有将士都知道,朕不会亏待忠心报国之人。”

  王承恩连忙应下:“奴才这就去传旨!”刚要转身,却被崇祯叫住。皇帝指了指案上的请罪折,语气又沉了下来:“这折子留中不发,谁也不许再提。你去跟卢象升说,让他密切关注祖大寿那边的动向,若是皇太极起了疑心,务必想办法帮祖大寿稳住局面——这颗棋子,还得用很久。”

  “奴才记住了!”王承恩躬身退下,脚步比来时轻快了许多,方才的惊慌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对皇帝深谋远虑的叹服。御书房里又恢复了寂静,崇祯独自站在案前,看着那封留中的请罪折,眼神复杂。他知道,这道圣旨下去,表面上是赏了祖大寿,实则是给辽东将士吃了颗定心丸,更是向皇太极宣告——大明的将领,不是那么容易被策反的。

  可只有他自己清楚,这份“深谋远虑”背后,藏着多少无奈。若是大明粮草充足,兵力强盛,他何必要让祖大寿忍辱负重,用“诈降”的方式来保存实力?若是朝堂之上能少些党争,多些实心办事的大臣,他何必要独自在御书房里,对着一封请罪折反复权衡,连一句真心话都只能跟身边的太监说?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雨后的空气带着泥土的湿气,扑面而来。远处的钟楼传来“当当”的声响,已是酉时了。御花园里的梧桐叶落得更密了,光秃秃的枝桠在暮色中勾勒出萧瑟的轮廓,像极了大明此刻的处境。崇祯望着东北方向,心里默默想着:祖大寿,你可千万别辜负朕的信任,这辽东的安危,这大明的未来,还得靠你我君臣一同撑着。

  三日后,山海关的驿道上,一支浩荡的队伍正朝着大凌河方向行进。为首的是山海关总兵吴三桂,他身披亮银铠甲,骑着一匹雪白的战马,身后跟着数十名亲卫,再往后,是满载粮草的马车和披甲的士兵,三千匹战马嘶鸣着,在驿道上扬起阵阵尘土。队伍最中间,是两名捧着圣旨和蟒袍的太监,他们端坐马上,神情肃穆,显然是得了崇祯的严令,要将赏赐完好无损地送到祖大寿手中。

  消息传到大凌河时,祖大寿正在城墙上巡查。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铠甲,手里握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长枪,正俯身查看城墙上的裂缝——那是去年后金攻城时留下的痕迹。听到亲兵来报,说朝廷派了队伍送赏赐过来,还封了他上柱国、大凌河总兵,祖大寿先是一愣,随即眼眶就红了。他知道,这不是简单的赏赐,是皇帝对他“诈降”的认可,是对他忍辱负重的体谅。

  他快步走下城墙,连铠甲都没来得及换,就带着麾下将领在城门口等候。不多时,吴三桂的队伍就到了。两名太监翻身下马,展开圣旨,用尖细的嗓音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凌河总兵祖大寿,忠勇可嘉,诈降惑敌,立有奇功,特封上柱国,加光禄大夫衔,赏蟒袍一袭、黄金百两……钦此!”

  祖大寿率领众将跪在地上,声音哽咽:“臣祖大寿,谢陛下隆恩!臣定当肝脑涂地,誓死保卫辽东,不负陛下所托!”

  接过圣旨和蟒袍时,祖大寿的手指微微颤抖。那蟒袍用明黄色的绸缎制成,上面绣着五爪金龙,金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比他这辈子见过的任何一件衣服都要华贵。可他知道,这件蟒袍的分量,比千斤还重——它承载着皇帝的信任,承载着辽东将士的希望,更承载着大凌河五千死难弟兄的托付。

  吴三桂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诚恳:“祖兄,陛下对你可是寄予厚望啊!这三千匹战马和五千石粮草,是陛下特意从宣府调过来的,就是希望你能尽快整顿兵马,守住大凌河,不让后金再前进一步。”

  祖大寿点了点头,目光望向山海关的方向,眼中满是坚定:“请吴总兵转告陛下,臣定不辱使命!只要臣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后金的铁骑踏过大凌河一步!”

  当天夜里,大凌河城内张灯结彩,士兵们杀猪宰羊,庆祝朝廷的赏赐。祖大寿穿着新得的蟒袍,坐在帅府的正厅里,看着麾下将领们举杯欢庆,脸上却没有太多笑意。他独自走到后院,拿出那封早已写好的请罪折——那是他复归大明后,连夜写的,原本以为会等来皇帝的斥责,甚至是押解回京的圣旨,却没想到,陛下竟是如此大度,替他背下了所有,等来的竟是这样的恩宠。

  “祖将军,”马科看着手中的酒碗,轻声说道,“之前是我误会你了,我敬你一杯。”

  祖大寿也举起酒碗,眼中带着笑意:“过去的事就别提了。以后咱们还要一起打金狗,让这里的百姓再也不受战乱之苦。”

  他将请罪折放在烛火旁,看着火苗一点点舔舐着宣纸,直到整封折子化为灰烬。灰烬被风吹起,飘落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那棵老槐树,是去年大凌河被围时,唯一没被剥光树皮的树,如今枝繁叶茂,像是在见证着大凌河的新生。

  祖大寿对着山海关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心里默念:陛下,臣定当以死相报,早日平定辽东,让大明的旗帜,永远飘扬在这片土地上。

  而此时的紫禁城,御书房里的灯烛依旧亮着。崇祯看着兵部递上来的奏折,上面写着“祖大寿已接旨,大凌河将士士气大振,正加紧操练”,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真切的笑容。他拿起朱笔,在奏折上批下“甚好”二字,然后将奏折放在一旁,目光又落在了辽东的地图上。

  地图上,大凌河的位置被红笔圈了出来,旁边还标注着“祖大寿”三个字。崇祯指尖在大凌河与盛京之间划了一条线,心里默默盘算着:祖大寿守住大凌河,卢象升在盛京外围牵制,马科在黑松林袭扰后金粮道,三面夹击,或许用不了多久,就能彻底平定辽东,让大明的边境,真正安稳下来。

  烛火跳动,映得皇帝的身影在墙上忽明忽暗。御书房外,夜色渐深,只有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偶尔传来,带着几分警惕,也带着几分对未来的期盼。崇祯知道,这场与后金的博弈,才刚刚开始,而祖大寿这颗棋子,将在接下来的战事里,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他拿起案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早已凉透的茶,眼神里满是坚定——为了大明,为了天下百姓,他必须赢,也只能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