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秘仓封印传后世-《沪上烟雨烬余簮》

  流沙在暮色里泛着金红的光,像给西域的戈壁铺了层碎箔。苏砚秋扶着烽燧遗址的残垣,指尖擦过风化的夯土,还能摸到当年戍卒留下的凿痕——这处汉代的“遮虏障”,藏着他们找了三个月的秘仓入口,也藏着双簮合璧的最后秘密。风裹着沙粒打在脸上,带着远处雪山的寒气,她拢了拢身上的驼绒披风,目光落在身旁顾云峥手里的龙纹簮上。

  那簮是上个月在库车老城的巴扎上寻回的。铜质的簮身裹着百年包浆,龙首衔珠的纹路在夕阳下泛着暗芒,与她怀中的凤栖簮恰好成对。从沪上的石库门到北平的琉璃厂,再到这西域的戈壁,两支断了传承的古簮,终于在他们手里凑齐了。

  “阿吉老爹说,秘仓的门在烽燧底下第三层夯土处,得用双簮的气脉才能推开。”顾云峥蹲下身,手指敲了敲脚下的土块,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掌心的龙纹簮似乎有了感应,珠饰轻轻颤动,与苏砚秋怀中凤栖簮的嗡鸣渐渐合了频率。

  老向导阿吉提着马灯走过来,灯芯的火苗在风里晃荡,照亮他满是皱纹的脸。“苏姑娘,顾先生,这秘仓是当年都护府的兵爷建的,听说里面藏着‘镇西的根’,可也埋着‘噬人的影’。咱们打开门后,千万不能碰仓里的黑石匣,那是封印的眼。”他手里的羊皮杖在地上顿了顿,杖头的铜铃叮当作响,像是在提醒什么。

  苏砚秋从怀中取出凤栖簮,银质的簮身比龙纹簮更显温润,凤羽的纹路里还嵌着细小的绿松石,是她苏家祖传的物件。民国二十年沪上沦陷时,她母亲将这簮塞进她襁褓,说“等凤找着龙,苏家的债就清了”。那时她不懂,直到在北平故宫的档案里查到记载:光绪年间,苏家先祖为护凤栖簮,与觊觎簮力的洋人周旋,最后将龙纹簮托付给挚友顾家,约定“双簮不合,不出西域”。

  “动手吧。”苏砚秋将凤栖簮递向顾云峥,两人的指尖在半空相触,双簮同时亮起微光——龙纹簮的金光与凤栖簮的银光缠在一起,像两条相逐的光带,落在烽燧残垣的夯土上。

  “轰隆——”

  夯土应声裂开一道缝隙,沙尘簌簌落下,露出底下青石板铺就的门。石板上刻着繁复的符文,中间是个凹槽,恰好能放下两支古簮。顾云峥小心翼翼地将双簮嵌入凹槽,符文瞬间被点亮,青石板缓缓向两侧移开,一股带着霉味的凉气从地下涌上来,混着淡淡的檀香,是汉代西域常用的安息香,千年未散。

  阿吉提着马灯先走下去,石阶陡峭而狭窄,壁上的凿痕里还嵌着当年的火把残灰。苏砚秋跟在后面,马灯的光扫过石壁,突然停住——壁上竟有壁画,虽然大半被烟熏得模糊,却还能看清画面:左侧是西域都护手持双簮,对着一群戴尖帽的人宣读文书;右侧是黑色的雾气从地下涌出,双簮合在一起,发出的光将雾气逼回地底;最底下一行小字,是汉代隶书,顾云峥凑近辨认,轻声念道:“汉元康四年,设秘仓封戾气,双簮为钥,世代守之,若有失,西域乱。”

  “戾气?”苏砚秋皱起眉,想起在北平遇到的日本特务森川。上个月在敦煌莫高窟,森川带着人追杀他们,说“双簮能打开西域的宝藏”,现在看来,所谓的“宝藏”,根本是这秘仓里的戾气。

  走到石阶尽头,是间约莫丈许见方的石室,也就是阿吉说的“秘仓”。仓中央立着个半人高的黑石匣,匣身刻着与石板上相同的符文,只是符文的裂纹里,渗出一丝极淡的黑气,像游蛇般在匣身游走。黑气所过之处,石壁上的壁画竟开始褪色,原本清晰的都护像,渐渐变得模糊。

  “不好,封印松了!”阿吉突然喊道,手里的羊皮杖掉在地上,“这黑气是‘噬魂雾’,当年都护府就是用双簮封的它!要是雾散出去,周围百里的人畜都会被吸走精气!”

  苏砚秋和顾云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他们之前只知道双簮要合璧,却没想到合璧的目的是重封戾气。顾云峥走到黑石匣前,双簮还嵌在入口的青石板上,此刻竟也开始微微发烫,像是在呼应匣身的黑气。

  “得把双簮取来,重新激活封印。”顾云峥转身要走,却被阿吉拉住:“不行!青石板一旦关上,就再也打不开了!而且现在出去,噬魂雾说不定已经顺着缝隙飘出去了!”

  苏砚秋走到黑石匣旁,伸出手,离匣身还有半尺远,就感觉到一股寒意顺着指尖往上爬,像是有无数细针在刺她的皮肤。她猛地缩回手,指尖已经泛了青——这噬魂雾的戾气,比她想象中更重。

  “我苏家的祖训里说,凤栖簮能‘驱邪避晦’。”苏砚秋从怀中摸出一块玉佩,是母亲留给她的,玉佩上刻着与凤栖簮相同的凤纹,“当年先祖就是用这玉佩,暂时压制过觊觎簮的洋人。或许,我们能用水玉佩和双簮的力量,暂时稳住封印。”

  顾云峥眼前一亮,他想起顾家的祖训里也提过,龙纹簮配“火纹玉”,能“镇煞安魂”。他从内袋里取出一块赤红色的玉佩,玉上的龙纹与龙纹簮的纹路严丝合缝:“我这有火纹玉,或许能和你的水玉佩成对,配合双簮,形成‘水火相济’的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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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吉看着两块玉佩,突然跪了下来,对着黑石匣磕了三个头:“没错!老人们说过,当年都护府封印戾气时,就是用了‘水火双玉’和‘龙凤双簮’!只是后来玉和簮都散了,没想到今天能重新聚齐!”

  苏砚秋和顾云峥不再犹豫。顾云峥留在石室里,将火纹玉贴在黑石匣的符文上,赤红色的玉光立刻顺着符文的裂纹蔓延,黑气的游走速度慢了下来;苏砚秋则快步跑上石阶,去取入口处的双簮。

  刚走到青石板旁,就听见外面传来马蹄声——是森川!他怎么会找到这里?苏砚秋心里一紧,透过石板的缝隙往外看,只见沙丘上站着十几个穿黑衣的人,森川手里拿着一把枪,正对着阿吉留在外面的马喊话:“里面的人听着,把双簮交出来,不然我就炸了这烽燧!”

  原来森川一直跟着他们!苏砚秋咬了咬牙,快速将双簮从凹槽里取出,转身要往石室跑,却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一个黑衣人像幽灵般出现在石阶口,手里的刀朝着她砍过来。

  苏砚秋侧身躲开,凤栖簮在手里一转,银质的刀尖划过黑衣人的手腕,那人惨叫一声,刀掉在地上。她趁机往下跑,却没想到又有两个黑衣人追了进来,石阶狭窄,她根本无法躲闪,只能握紧双拳,准备硬拼。

  “砚秋!”顾云峥的声音从石室传来,紧接着,一道金光从下往上射来,是龙纹簮的光!那光落在追来的黑衣人身上,两人像是被无形的墙挡住,瞬间定在原地,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他们身上的黑气,正被金光一点点吸走,皮肤渐渐变得干瘪。

  “快下来!”顾云峥喊道。苏砚秋快步跑回石室,顾云峥立刻用石块顶住石阶口,暂时挡住了外面的人。

  “黑石匣的黑气更重了。”顾云峥指着匣身,原本只有一丝的黑气,现在已经汇成了细线,顺着符文的裂纹往外冒,火纹玉的红光也开始变得暗淡,“得赶紧把双簮和水玉佩放上去,不然火纹玉撑不了多久。”

  苏砚秋将凤栖簮递给顾云峥,自己则拿着水玉佩,走到黑石匣的另一侧。两人同时将簮和玉佩贴在匣身——凤栖簮的银光、龙纹簮的金光、水玉佩的蓝光、火纹玉的红光,四道光缠在一起,像一道彩色的屏障,将黑石匣裹在中间。

  符文上的裂纹开始发出“滋滋”的声响,黑气被光逼回匣内,渐渐消失不见。石室里的霉味淡了,取而代之的是安息香的清冽,壁上褪色的壁画,竟也慢慢恢复了原色,都护手持双簮的模样,再次变得清晰。

  “成了!”阿吉激动地喊道,声音里带着哭腔,“老祖宗的话没错,双簮合,戾气封!”

  可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整个烽燧都在震动,石阶口的石块被震开,沙尘滚滚而下。森川的声音透过烟尘传进来:“我知道你们在里面!再不出来,我就用炸药把这里炸平,让你们和戾气一起陪葬!”

  苏砚秋和顾云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决绝。顾云峥将龙纹簮从匣身取下,递给苏砚秋:“你带着双簮和玉佩先走,我来挡住他们。”

  “不行!”苏砚秋把龙纹簮推回去,“要走一起走!当年苏家先祖和顾家先祖能一起守簮,我们也能一起守住这秘仓!”

  阿吉突然站起身,捡起地上的羊皮杖:“你们走,我来守!我是这烽燧的守墓人,世代都该护着秘仓。森川要炸,就让他炸,我和这秘仓一起埋在这里,也对得起老祖宗!”

  “阿吉老爹!”苏砚秋想拉住他,却被阿吉推开。

  “苏姑娘,顾先生,你们不一样。”阿吉的脸上露出笑容,皱纹里满是坚定,“双簮不能再丢了,你们得把它们传下去,告诉后世的人,这秘仓里的不是宝藏,是灾祸,得世世代代守着。我这把老骨头,能换你们出去,值了!”

  他不等两人再说,提着马灯就往石阶口走,羊皮杖在地上敲出坚定的声响:“森川!你不是要找双簮吗?我带你去!不过你得答应我,不能炸这烽燧,不然你永远也找不到!”

  外面的脚步声停了,森川的声音带着怀疑:“你别耍花样!要是骗我,我先杀了你!”

  “我都这把年纪了,还能耍什么花样?”阿吉的声音越来越远,“跟我来,秘仓的门在那边……”

  苏砚秋的眼泪掉了下来,顾云峥紧紧握住她的手,声音低沉却坚定:“我们不能辜负阿吉老爹。走,从秘仓的密道出去——刚才我看壁画时,发现角落里有个暗门,应该是当年都护府留的逃生通道。”

  他拉着苏砚秋走到石室的角落,那里的石壁上有个不起眼的凹槽,正是凤栖簮的形状。苏砚秋将凤栖簮嵌入凹槽,石壁“咔”地一声裂开一道缝,露出后面的通道,通道里还能看到当年的火把痕迹,显然是有人走过的。

  “走吧。”顾云峥将龙纹簮揣进怀里,又把火纹玉递给苏砚秋,“这玉佩你拿着,和你的水玉佩一起,是后世相认的凭证。以后不管我们在哪,只要双簮和玉佩还在,就能找到彼此,也能记得今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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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砚秋点了点头,将水玉佩和火纹玉放在一起,贴身收好。两人顺着通道往里走,通道狭窄而漫长,风从尽头吹进来,带着沙漠的暖意——那是通道的出口,在烽燧后面的沙丘里,被流沙掩盖着。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看到了光亮。顾云峥先爬出去,确认外面没有森川的人,才拉着苏砚秋出来。两人躲在沙丘后面,回头看向烽燧的方向,只见烽燧上空冒着黑烟,隐约能听到枪声和爆炸声,却再也听不到阿吉的声音。

  苏砚秋捂住嘴,眼泪无声地落下。顾云峥轻轻抱住她,声音里带着哽咽:“阿吉老爹没有白死,我们会记住他,也会把他的故事传下去,让后世的人知道,有个西域的老人,为了守护秘仓,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夕阳渐渐落下,沙漠被染成了血红色。苏砚秋从怀中取出双簮,两支古簮在夕阳下泛着微光,像是在诉说着千年的传承。她知道,这两支簮,不再只是苏家或顾家的信物,而是整个西域的守护符。从今往后,她和顾云峥,还有他们的后人,都要像当年的都护府兵卒、像阿吉老爹一样,守护着这秘仓,守护着双簮,不让戾气再危害人间。

  顾云峥握住苏砚秋的手,两人一起将双簮举过头顶,对着烽燧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风沙吹过,卷起他们的披风,像是在回应他们的誓言。

  “我们走吧。”顾云峥轻声说,“去敦煌,那里有都护府的旧档案,我们可以把今天的事记下来,留给后世。”

  苏砚秋点了点头,将双簮小心地放回怀中,与水玉佩、火纹玉放在一起。两人并肩走向远方的沙丘,身影渐渐融入暮色里,只留下身后的烽燧,静静地立在沙漠中,守护着地下的秘仓,也守护着那段关于传承与守护的故事。

  欲知后事如何 且看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