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揭秘老鹤真实身份-《沪上烟雨烬余簮》

  深秋的北平,雾总比辰光醒得早。苏砚卿裹紧了身上的驼色羊绒大衣,指尖捏着一张泛黄的纸——那是沈墨尘昨夜从琉璃厂“松鹤斋”旧档案堆里翻出的残页,纸页边缘被虫蛀得发脆,上面用毛笔写着几行字:“民国二十一年,沪上苏家古簮失窃,目击者称,当夜有一男子,戴青白玉扳指,左手虎口有疤,曾出现在苏家后巷,似与护簮人相识。”

  风裹着雾从胡同口钻进来,吹得墙上“鹤年堂”的木质招牌晃了晃,“吱呀”声混着巷子里卖炒肝的吆喝,在晨雾里散得细碎。苏砚卿抬头望了眼那招牌,紫檀木的底色被岁月浸得发暗,“鹤年”二字是隶书,笔锋里藏着几分熟稔——和她母亲旧相册里,那张泛黄合影上男子袖口绣的“鹤”字,竟是同一种笔法。

  “在想什么?”沈墨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提着个油纸包,里面是刚买的驴打滚,热气透过纸包渗出来,带着豆沙的甜香,“老鹤的店门开着,刚才我从窗缝看,他正在擦那只康熙年间的青花梅瓶——就是上次你说,瓶底有‘鹤’字款的那只。”

  苏砚卿回过神,把手里的残页折好,塞进大衣内袋——那里还贴着一块温玉,是母亲留给她的半块“鹤纹佩”,另一半,她总觉得和老鹤有关。“进去吧。”她深吸一口气,雾里的凉意钻进鼻腔,却让她脑子更清醒,“今天总得问个明白。”

  推开“鹤年堂”的木门,铜铃“叮铃”响了一声。店里弥漫着松烟墨和旧木的混合味,博古架上摆着各式古物:青瓷碗、铜香炉、旧字画,最显眼的是正中央那只青花梅瓶,瓶身上的梅花沾着细尘,老鹤正用一块软布,细细擦着瓶底的“鹤”字款。

  “苏小姐,沈先生。”老鹤头也没抬,声音和往常一样温和,带着点北平话特有的儿化音,“今天怎么这么早?是为上次说的那批明清玉器来的?”

  苏砚卿没接话,径直走到博古架前,目光落在梅瓶上:“鹤先生,这瓶底的‘鹤’字,是您祖父鹤景年先生的手笔吧?”

  老鹤擦瓶的动作顿了顿,软布停在瓶底,指尖不经意间蹭过“鹤”字的最后一笔——那笔的收尾处,有个极细的弯钩,和苏砚卿母亲相册里,男子手写书信上的钩笔,一模一样。“苏小姐倒是懂行。”老鹤终于抬头,脸上带着惯常的浅笑,可苏砚卿却看见他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家祖父确实做过几年瓷匠,这瓶子是他早年的习作。”

  “那您手上的扳指呢?”沈墨尘突然开口,目光落在老鹤左手的青白玉扳指上,“我记得上次您说,这扳指是家传的,可我前几日在‘松鹤斋’见了份旧档,民国二十一年沪上苏家古簮失窃案的目击者,说当夜有个戴青白玉扳指的男子,出现在苏家后巷——您这扳指,能不能让我们看看?”

  老鹤的脸色微变,左手下意识地往身后缩了缩,可很快又恢复平静,把扳指摘下来,放在掌心递过去:“不过是个普通的旧物件,哪值得沈先生这么上心。只是没想到,沈先生连几十年前的旧案都要查。”

  苏砚卿接过扳指,指尖触到玉面的温凉。扳指内侧刻着个极小的“苏”字,被包浆裹着,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这是苏家男子给亲近之人的信物,她父亲当年就有一只,后来随父亲失踪,再没见过。“这扳指内侧的‘苏’字,”苏砚卿的声音有些发颤,“是我苏家的印记,您怎么会有?”

  老鹤的呼吸顿了一下,拿起桌上的紫砂壶,倒了杯茶,却没喝,只是盯着茶杯里的茶叶:“苏小姐认错了,这不过是个巧合。玉石上的纹路,有时会像字,不是真的刻上去的。”

  “不是巧合。”苏砚卿从内袋里掏出母亲的旧相册,翻开其中一页——照片上是个年轻女子(苏砚卿的母亲)和一个男子,男子穿着浅灰长衫,左手戴着青白玉扳指,虎口处有一道浅疤,眉眼间的轮廓,竟和老鹤有七分相似,“这张照片是民国二十年拍的,我母亲说,照片上的男子,是当年帮苏家保护古簮的人。您虎口的疤,和照片上男子的疤,位置一模一样——您就是当年那个男子,对不对?”

  老鹤盯着照片,手里的紫砂壶“哐当”一声撞在杯托上,茶水洒了出来,溅在桌面上。他沉默了很久,久到巷子里的吆喝声都淡了,才缓缓开口,声音比刚才沉了许多:“苏小姐,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您母亲当年没告诉您,就是不想让您卷进来。”

  “可我已经卷进来了。”苏砚卿把相册放在桌上,指尖划过照片上男子的脸,“我父亲因为古簮失踪,我母亲守了一辈子寡,我从沪上来北平,就是为了找古簮,找当年的真相。您要是知道,就告诉我——当年我父亲到底怎么了?古簮为什么会失窃?您为什么要隐藏身份这么多年?”

  老鹤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眼底的浅笑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他站起身,走到店后门,掀开挂在门上的蓝布帘,对他们说:“进来吧,有些事,该让你们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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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门后的小院子里,种着一棵老槐树,树干上缠着枯藤,树下摆着一张石桌,石桌上放着一个旧锦盒。老鹤走到石桌旁,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叠泛黄的书信和一本账本,还有半块鹤纹佩——和苏砚卿身上的那半块,正好能对上。

  “我本名鹤承宇,不是什么‘老鹤’。”老鹤拿起那半块鹤纹佩,递给苏砚卿,“照片上的人,就是我。民国二十年,我在沪上认识了你父亲苏明远,他说苏家有一只古簮,是光绪帝宠妃的旧物,上面刻着‘烬余’二字,藏着一段关于文物保护的秘密。可当时有个叫‘黑石社’的团伙,想把古簮偷出去卖给外国人,你父亲怕古簮出事,就找我帮忙,想把古簮转移到北平来。”

  苏砚卿握着两块拼在一起的鹤纹佩,指尖传来玉佩的温凉,眼泪差点掉下来:“那后来呢?我父亲为什么会失踪?古簮为什么会失窃?”

  “民国二十一年冬天,我们约定在苏家后巷碰面,准备把古簮装在木箱里,用马车运走。”老鹤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在回忆痛苦的往事,“可我到的时候,‘黑石社’的人已经在了,他们绑了你父亲,逼他交出古簮。你父亲不肯,他们就把他带走了,还放了把火,想烧掉现场。我趁乱把古簮的一半藏了起来——就是你后来在沪上找到的那半只,另一半,我带到了北平,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那我父亲……”苏砚卿的声音带着哭腔,她一直抱着希望,父亲还活着。

  老鹤的头垂了下去,声音低沉:“我后来找了很久,才知道‘黑石社’把你父亲关在了沪上的废弃仓库里,等我赶过去的时候,仓库已经空了,只留下你父亲的一块怀表——就是你之前说,你母亲一直珍藏的那块。我猜,你父亲可能……已经不在了。”

  苏砚卿的眼泪终于掉下来,滴在鹤纹佩上,晕开一小片水渍。沈墨尘拍了拍她的肩膀,对老鹤说:“那您这些年在北平开古董店,就是为了隐藏身份,保护古簮的另一半?还有,您之前故意在我们查古簮的时候,提供一些模糊的线索,甚至偶尔‘阻挠’我们,是为什么?”

  “我开‘鹤年堂’,一是为了隐藏身份,二是为了找‘黑石社’的人。”老鹤拿起石桌上的账本,翻开其中一页,上面记着密密麻麻的名字和日期,“‘鹤年堂’其实是当年文物保护者的联络点,我一直在等真正能保护古簮的人出现。之前对你们‘阻挠’,是因为我不确定你们是不是‘黑石社’派来的卧底——‘黑石社’这些年一直在找古簮,他们眼线很多,我必须小心。”

  他顿了顿,看向苏砚卿:“后来我发现,你身上有苏家的鹤纹佩,而且你查古簮,是为了完成你父亲的遗愿,不是为了钱,我才慢慢放下心。上次我跟你说‘古簮的鹤纹只在清末内务府造办处有过’,其实是在试探你,看你是不是知道古簮的真正来历。”

  “古簮的真正来历是什么?”苏砚卿擦干眼泪,眼神变得坚定,“我知道它不是普通的首饰,您告诉我,它藏着什么秘密?”

  老鹤拿起一本泛黄的线装书,书皮上写着《烬余簮记》,是手写的:“这是家祖父写的,他当年是内务府造办处的匠人,这只古簮是他奉命给光绪帝的珍妃做的。珍妃喜欢收藏文物,怕这些宝贝在乱世里被抢走,就让家祖父在古簮里刻了一张密图——图上标着清末民初流落民间的一批珍贵文物的藏匿地,包括十二幅宋画、三尊唐俑,还有一批甲骨文片。‘烬余’二字,就是‘劫后余生’的意思,珍妃希望这些文物能在乱世里保存下来,等太平了再交给国家。”

  苏砚卿震惊地看着那本书,手指轻轻拂过书页上的字迹:“所以‘黑石社’要抢古簮,不是为了卖钱,是为了找到密图上的文物,卖给外国人?”

  “是。”老鹤点头,脸色凝重,“当年你父亲发现了这个秘密,想把古簮和密图一起交给北平的文物保护组织,可没来得及,就被‘黑石社’盯上了。我带着古簮的另一半和密图的一部分来北平,开了‘鹤年堂’,一方面是等苏家的后人,另一方面是找‘黑石社’的线索——这些年,‘黑石社’一直在北平活动,他们也在找古簮的另一半,找密图。”

  沈墨尘拿起石桌上的账本,翻开看了几页,上面记着一些名字和地址,还有“黑石社”的活动记录:“您这些年一直在查‘黑石社’?那您有没有找到他们的老巢?或者知道他们现在的头目是谁?”

  “‘黑石社’的头目很神秘,很少露面,只知道人称‘老鬼’。”老鹤叹了口气,“我查了这么多年,只知道他们在北平有个联络点,在鼓楼附近的一个旧宅里。而且我听说,他们最近也查到了古簮的另一半在我手里,可能很快就会来抢。”

  “那古簮的另一半现在在哪里?”苏砚卿急切地问,“我们得赶紧把它转移走,不能让‘黑石社’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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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鹤站起身,走到老槐树旁,蹲下身,用手扒开树下的泥土,露出一个铁盒。他打开铁盒,里面放着半只古簮——簮身上刻着“烬”字,和苏砚卿从沪上带来的“余”字簮,正好拼成完整的“烬余簮”。簮身的鹤纹首尾相接,形成一个完整的圆圈,圆圈中间刻着几个极小的字,是密图的关键提示:“钟鼓楼,月下影。”

  “这就是古簮的另一半。”老鹤把古簮递给苏砚卿,“现在完整的古簮在你手里,密图的提示也在你手里。我老了,护不住它了,你是苏家的后人,又有沈先生帮忙,这古簮和密图,该交给你们了。”

  苏砚卿接过古簮,指尖触到簮身的冰凉,突然觉得肩上的担子重了起来。她看着完整的“烬余簮”,看着老鹤疲惫却坚定的眼神,突然明白,母亲当年为什么不肯告诉她真相——不是不想,是怕她承担这份责任,怕她遇到危险。

  “可‘黑石社’很快会来抢,我们该怎么办?”苏砚卿看着老鹤,“您跟我们一起走吧,‘鹤年堂’不能待了,太危险。”

  老鹤摇了摇头,拿起石桌上的紫砂壶,喝了口茶:“我不走。‘鹤年堂’是联络点,我得留在这儿,给‘黑石社’一个假象,让他们以为古簮还在我手里。你们拿着古簮和密图,去鼓楼附近找‘月下影’的线索,找到密图上的文物,交给文物保护组织——这是你父亲当年的心愿,也是我的心愿。”

  “可是您一个人太危险了!”苏砚卿还想劝,却被老鹤打断。

  “我没事。”老鹤笑了笑,眼底的疲惫消散了些,“我在北平这么多年,也不是没准备。‘黑石社’的人来了,我自有办法应付。你们放心,等你们找到文物,我会去找你们的。”

  沈墨尘看着老鹤,知道他心意已决,便对苏砚卿说:“我们听鹤先生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密图上的文物,不能让‘黑石社’得逞。等我们安顿好,再回来帮鹤先生。”

  苏砚卿点点头,把完整的古簮和鹤纹佩小心地放进内袋,又把《烬余簮记》和账本收起来:“鹤先生,您多保重。我们找到文物后,一定会尽快回来找您。”

  老鹤点点头,送他们到后门:“记住,‘月下影’是指钟鼓楼在月下的影子,密图的入口,应该在影子指向的地方。还有,‘黑石社’的人都带着一个黑色的石牌,遇到了一定要小心。”

  苏砚卿和沈墨尘走出“鹤年堂”的后门,钻进巷子里的雾里。回头望时,老鹤还站在门口,手里握着那只青花梅瓶,身影在晨雾里显得格外单薄,却又格外坚定。

  巷子里的雾更浓了,钟鼓楼的轮廓在雾中若隐若现。苏砚卿摸了摸内袋里的古簮,知道接下来的路会更难走——“黑石社”的追杀、密图的谜题、文物的寻找,每一步都充满危险。可她不害怕,因为她知道,她不是一个人,有沈墨尘在,有老鹤的守护,还有父亲和母亲的期望,她一定能完成这份使命,让“烬余簮”真正实现“劫后余生”的意义。

  雾中的北平,渐渐有了晨光。苏砚卿和沈墨尘朝着钟鼓楼的方向走去,他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雾里,只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印在青石板路上,像是在诉说着这段关于古簮、关于守护、关于家国的故事,还在继续。

  欲知后事如何 且看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