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四万亿的脚步声-《重生08:我的黑科技工厂》

  十二月最后一天的江州,空气里已经能闻到隐约的硝烟味——不是鞭炮,是金融海啸拍打实体经济堤岸的闷响。报纸上满是工厂倒闭、老板跑路的新闻。

  燧人科技的厂区却反常地忙碌。不是生产,是搬家。

  陆晨站在老厂区空了一半的车间里,看着工人们将最后一批设备打包、装车,运往三公里外新租下的标准化厂房。王建国拿着清单在旁边核对,呼出的白气在冰冷的空气里凝成雾。

  “三号涂布线、真空镀膜机、还有那台老冲床……都搬过去了。”王建国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新车间月底能调试完,开春就能投产。就是这租金……”他顿了顿,“比老厂贵了四成。”

  “该花的钱要花。”陆晨看着车间墙上的斑驳水渍,“这里漏雨、电路老化、消防也不达标。以前是没得选,现在不能再凑合了。”

  他想起系统面板上那个刚刚刷新出来的支线任务:【产业升级·第一步】——完成生产环境标准化改造。奖励是200科技点和一份《精益生产管理基础指南》。任务期限九十天,失败惩罚是“三个月内设备故障率提升30%”。

  系统在推着他往前走。或者说,是时代在推着所有还不想死掉的企业往前走。

  离开老车间时,陆晨看到墙角堆着几个蒙尘的木箱,上面用红漆写着“1998年入库”。那是父亲建厂时买的第一批电子元件,早已过时,却一直没扔。

  “这些也处理掉。”陆晨说。

  “可这是老厂长……”

  “我爸建这个厂,是为了造出东西,不是为了留纪念品。”陆晨打断王建国,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腾出地方,新设备来了才有地方放。”

  王建国张了张嘴,最终点头:“……明白了。”

  有些东西必须割舍,才能轻装上阵。

  新厂区的研发楼里,碳化硅项目的“等离子体清洗验证实验”进行到第九轮。

  小型真空腔体内,氩氢混合气体在射频电场下电离,发出淡紫色的辉光,笼罩着那片四英寸的碳化硅衬底。林海盯着监控屏上的参数——气压30帕,功率150瓦,时间五分钟——这是他们摸索出的“最优配方”。

  “原理上,等离子体里的氢自由基能啃掉表面最顽固的那层氧化硅,还能钝化悬空键。”张明远站在旁边,手里拿着刚刚出炉的XPS分析报告,“从数据看,表面氧含量确实又降了0.3个百分点,碳硅比也更接近理想值。”

  “但问题是重复性。”林海调出九轮实验的数据曲线,九条线像顽童的涂鸦,上下起伏,“同一批衬底,同一组参数,每次处理后的表面状态还是有细微差异。放到生长炉里,这点差异可能会被放大。”

  “因为等离子体是‘活’的。”陆晨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走进实验室,看着腔体内那团跃动的辉光,“气体纯度、电极状态、腔内残留物……任何微扰都会改变等离子体化学。我们要的不是‘这次很好’,是‘每次都能这样好’。”

  他想起系统蓝图里那句语焉不详的提示:“等离子体处理的关键,在于过程的‘稳态’与‘诊断’。”这提示像一把钥匙,但锁眼在哪里,得自己找。

  “也许我们该换个思路。”陆晨走到控制台前,“不追求一次处理到位,而是建立‘在线监测-反馈调节’的闭环。比如,用光谱仪实时监测等离子体发光,通过特征谱线反推活性粒子浓度,自动调整功率和气流量。”

  林海眼睛一亮:“就像炒菜时尝一口咸淡,再决定加多少盐!”

  “比喻不错。”陆晨点头,“但这‘光谱仪’和‘自动调节算法’,得我们自己搭。设备部评估一下,要多久,多少钱。”

  “我下午就出方案。”林海立刻说。

  张明远推了推眼镜,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这倒是个有趣的课题。等离子体诊断本身就是一门学问。如果真能做出来,说不定能发篇不错的论文。”

  “论文可以发,但核心算法和硬件设计要申请专利。”陆晨说,“这不仅是解决我们自己的问题,未来可能是一门生意——卖给所有需要精密等离子体处理的半导体厂。”

  技术问题的背后,永远藏着商业机会。这是陆晨重生后刻进骨子里的认知。

  中午吃饭时,沈南星端着餐盘在陆晨对面坐下,脸上带着一丝倦色。

  “刚和开发区管委会的人开完会。”她喝了口水,“明年的政策风向有点意思。‘四万亿’的大头肯定在铁公基(铁路、公路、基础设施),但配套文件里提了一句‘有选择地支持高端制造和自主创新’。”

  “有具体说法吗?”陆晨问。

  “还在吹风阶段。但听说省里在酝酿一个‘新兴产业培育计划’,第一批重点可能是新能源和节能环保。”沈南星压低声音,“我托人打听了下,入围标准里有一条是‘拥有核心自主知识产权且已实现产业化’。”

  陆晨筷子停了一下。这时间点卡得很准——他们的石墨烯电池已经开始小批量供货,透明电极和碳化硅也在关键突破期。

  “我们需要主动靠上去。”陆晨放下筷子,“不是去要钱,是去成为‘样板’。让上面看到,把钱投给我们这样的人,能真的做出东西,带动产业链。”

  “风险呢?”沈南星问得直接,“成了样板,就意味着更多眼睛盯着,更多汇报,更多非市场化的干扰。”

  “利弊参半。”陆晨说,“但眼下,我们需要这张‘护身符’。金融危机深不见底,纯靠市场订单,万一客户倒了,我们也得跟着晃。如果有政策背书,至少银行抽贷时手会软一点。”

  他脑海里闪过一些前世的记忆碎片:2009年,多少技术不错但现金流断裂的企业,死在了黎明前。而那些绑定了政府项目的,哪怕磕磕绊绊,大多活了下来。

  “明白了。”沈南星点头,“我来准备材料,重点是产业化成果和就业贡献。另外……‘琉璃’项目那边,有新的风声。”

  陆晨抬眼。

  “评审办公室原定下周的‘最终答辩会’,推迟了。”沈南星说,“理由是‘需要更充分的准备时间’。但我听说,是上面有领导对两家入围单位的背景提出了……额外关切。”

  “宸星科技?”陆晨立刻反应过来。

  “不确定。但延期对我们未必是坏事。”沈南星分析,“我们有更多时间完善量产方案,也给了对手更多暴露问题的机会。只是……”

  “只是增加了变数。”陆晨接道,“继续留意。另外,你通过可靠渠道,把我们‘积极准备产业化、愿意配合国家战略’的态度,委婉地传递出去。不用提具体项目,就说我们看好高端制造的未来,正在加大投入。”

  有些话,不需要说透。

  下午,碳化硅团队开项目例会。当陆晨提出要投入资源开发“等离子体在线诊断系统”时,意料之中的分歧出现了。

  “我理解这很重要。”林海先说,“但眼下最急的是把缺陷密度稳定在800以下。这套诊断系统从研发到能用,至少三个月。这三个月,我们可能已经靠经验试出稳定工艺了。”

  张明远扶了扶眼镜:“从技术积累角度看,诊断系统是治本之策。但林工的顾虑也有道理,时间不等人。”

  “那就双线并行。”陆晨早有预案,“林工,你带主力继续攻关现有工艺,目标是在一个月内,把缺陷密度的波动范围缩小到正负5%以内。张老师,你牵头成立一个小组,研究诊断系统,我给你配两个研究生,经费单列。”

  他看向两人:“这不是选择题。既要解决今天的问题,也要为明天铺路。而且——”

  陆晨调出一份行业简报,投影在屏幕上:“我刚看到消息,中科院半导体所上个月进口了一台德国的等离子体诊断设备,价格三百万。如果我们能做出一套功能接近但成本只有三分之一的国产替代品,你们觉得,会有多少实验室和工厂感兴趣?”

  会议室安静了一瞬。

  林海先笑了:“陆总,您这饼画得……我有点饿了。”

  “那就把它做出来,吃下去。”陆晨也笑了,“技术攻关不能只低头看路,也得抬头看天。市场在哪里,机会在哪里,要心里有数。”

  会议结束前,陆晨布置了一个小任务:每个人去车间转一圈,找一件“明明不合理,但因为习惯了就一直这么用”的操作或工具,下周例会讨论。

  改变,从觉察开始。

  傍晚,陆晨回到办公室,看到桌上放着一个厚厚的信封。没有邮戳,没有署名,像是有人直接塞进门缝的。

  他戴上手套,小心拆开。里面是一叠照片。

  照片拍的是一个会议室,角度隐蔽。画面里,几个人正在开会,其中一张侧脸,陆晨认得——是宸星科技那个极少露面的技术总监。他对面坐着的,是一个头发花白、气质儒雅的老者。老者面前摆着一个打开的银色手提箱,里面是整齐排列的透明样品袋。

  照片一共八张。最后一张,是老者将其中一个样品袋递给宸星技术总监的特写。袋子上似乎有手写的编号,但像素太低,看不清。

  信封里还有一张便签,打印着一行字:“小心样品。有些东西,实验室里做不出来。”

  陆晨盯着照片,瞳孔微微收缩。

  他把照片和便签锁进保险柜,然后给王建国打了个电话。

  “王叔,新厂区的安保方案,再加一条:所有进入研发区域的物品,包括样品、设备、甚至办公用品,都要有明确的来源记录和接收人。特别是……不明来源的‘礼物’。”

  放下电话,窗外已是华灯初上。

  远处,新厂区的轮廓在夜色中逐渐清晰,像一个正在苏醒的巨人。而近处,老厂区的灯光一盏盏熄灭,如同一个时代的退场。

  陆晨站在明暗交界处,能感觉到脚下的土地正在震动——不是地震,是四万亿投资即将掀起的、席卷整个中国的巨浪。

  他必须在这巨浪中,把燧人这艘刚刚修葺一新的小船,驶向该去的地方。

  无论是技术的微光,还是对手的阴影,亦或是时代的脚步声,都只是航程中的风景。

  真正重要的,是船本身够不够结实,舵手够不够清醒。

  他打开台灯,开始审阅沈南星送来的、关于申请“省新兴产业培育计划”的报告草案。

  夜还长,路也还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