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结果公布了。
邮件发到所有参会企业邮箱。附件是评审委员会的决议书，五家企业里，三家获得“重点跟踪扶持”资格：中科院新材料所、清华-北航联合团队，以及燧人智燃科技。
先进碳材料落选。
邮件正文措辞官方，但意思明确：获得扶持的企业将优先获得国家新材料产业基金的跟投，享受税收优惠和技术转化绿色通道。
沈南星盯着屏幕，手指在触摸板上滑动。“没有提到具体金额。”
“扶持不是直接给钱，是给资源。”陆晨说，“下一步会有专人对接。关键是，我们拿到了入场券。”
手机震动不停。王建国、老刘、专利代理，还有几个之前联系过的投资机构，都在问结果。陆晨一一简短回复：“拿到了。”
徐明没有发消息。
晚上九点，周主任打来电话。“陆晨，恭喜。评审团对你们的技术落地能力评价很高。下周三，基金那边会派人去江州考察，你们准备好接待。”
“谢谢周主任。”
“不过，”周主任顿了顿，“先进碳材料那边可能会有些动作。你们注意保护好自己的知识产权，尤其是专利。产业竞争，有时候不只在市场上。”
“明白。”
挂断电话，沈南星已经订好了明早回江州的机票。“赵磊那边，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不用。”陆晨说，“他已经做了选择。去打招呼，反而显得我们心虚。”
“那徐明……”
“他会找上门来的。”陆晨看向窗外，“不是今晚，就是明天。”
夜里十一点，房间电话响了。前台说有位徐先生想拜访。
陆晨让沈南星和张明远留在房间，自己下楼。大堂咖啡厅角落，徐明独自坐着，面前摆着杯冷掉的咖啡。
“陆总，坐。”徐明推过来一个文件夹，“看看。”
陆晨没打开。“直接说吧。”
“燧人智燃估值五千万，我代表华耀资本，出三千万收购百分之六十股份。你留百分之四十，继续担任总经理，年薪一百万。”徐明语速平稳，“这是现金收购，签约就打款。”
“条件呢？”
“散热膜专利归公司所有，你们停止氟硅共聚物的研发，专注把现有产品做好。”徐明顿了顿，“另外，蓝海的订单，要分百分之三十给先进碳材料代工。”
陆晨笑了。“徐总，我们刚拿到国家扶持，你觉得我会卖吗？”
“国家扶持是锦上添花，不是雪中送炭。”徐明身体前倾，“陆晨，你还年轻，可能不懂。资本的游戏里，技术只是筹码。你今天不卖，明天可能就卖不到这个价了。”
“为什么？”
“因为赵广富那个联盟，已经联合向专利局提交了你们专利的无效宣告请求。”徐明打开文件夹，抽出一页纸，“这是受理通知书复印件。他们找了顶尖的专利律师，挖出了七篇对比文献，证明你们的散热膜结构没有创造性。”
陆晨接过纸。红头文件，专利局盖章，日期是今天。
“就算最终无效不掉，审查流程也要拖一年以上。”徐明说，“这一年，你们没法用专利威慑竞争对手，市场会被快速蚕食。而且——”他点了点文件，“一旦进入无效宣告程序，你们的银行贷款和投资都会受影响。资本最怕不确定性。”
陆晨看着文件，没说话。
“三千万，是你们现在最好的选择。”徐明靠回椅背，“拿着钱，你可以继续做研发，也可以去享受人生。硬撑下去，可能最后什么都剩不下。”
咖啡厅里钢琴声轻柔，和谈话内容格格不入。
陆晨把文件推回去。“徐总，你知道石墨烯散热膜，一片的成本是多少吗？”
“一块五，你路演时说了。”
“那你知道，松下同样性能的产品，成本是多少吗？”
徐明皱眉。“三块左右。”
“他们的成本里，有多少是技术溢价，有多少是品牌溢价，有多少是供应链利润？”陆晨站起身，“我们的目标，是把这三块的成本，打到一块五。然后让所有中国手机品牌，都用上不输进口的散热材料。”
他顿了顿。“这生意，三千万买不走。”
徐明盯着他，很久才开口。“你会后悔的。”
“也许。”陆晨转身，“但至少今晚不会。”
---
回江州的飞机上，张明远一直在查专利无效宣告的法律流程。周红在旁边帮他整理文献。
“七篇对比文献里，有三篇确实和我们的结构类似。”张明远额头冒汗，“尤其是这篇2005年的美国专利，公开了‘柔性基底 导热层’的基本结构。我们的创新点在于石墨烯和粘合剂的复合体系，但如果审查员认为这属于‘常规技术手段’，专利就可能被无效。”
“应对策略？”陆晨问。
“需要提交证据，证明复合体系解决了长期存在的技术问题，比如界面剥离。”张明远说，“我们要做对比实验，用美国专利的方法做样品，测试剥离强度，再和我们的数据对比。但这需要时间，至少一个月。”
“一个月太久。”沈南星插话，“专利无效宣告程序启动后，竞争对手会立刻宣传我们专利‘可能无效’，影响客户信心。”
她调出一份文件。“我咨询了律师。有个办法：主动缩小权利要求范围，放弃最宽泛的那几项，只保留核心创新点。这样审查员可能认为我们‘主动修正’，加快程序。但代价是，专利保护范围会变小。”
“多小？”
“可能只能保护‘石墨烯 氟硅共聚物’这个特定组合，其他类似结构就管不了了。”沈南星说，“但至少专利能保住，能继续用。”
陆晨思考。窗外云海翻腾，飞机微微颠簸。
“两条腿走路。”他说，“张老师带团队做对比实验，准备反驳证据。同时，让专利代理提交权利要求修改。我们要在两个月内，让这件事有个明确结果。”
“费用呢？”沈南星问，“专利无效宣告的应诉，律师费至少三十万。对比实验和检测，又要十万。”
“从北京扶持的对接资源里想办法。”陆晨说，“周主任说会有绿色通道，那就用起来。”
飞机降落江州时，下午三点。王建国和老刘在接机口等着，两人脸色都不太好。
“厂长，你们可算回来了。”老刘接过行李箱，“厂里出事了。”
“说。”
“赵广富联盟那几家厂，今天上午联合开了发布会，说我们侵犯他们的‘散热结构专利’，要我们停止生产销售，还要赔五百万。”王建国递过手机，屏幕上正在播放新闻片段——赵广富西装革履，对着镜头义正辞严。
“他们哪来的专利？”张明远问。
“查了，是件实用新型，去年申请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在散热片上加一层导热胶’。”王建国说，“明显是碰瓷。”
“但舆论已经起来了。”沈南星快速刷着新闻，“本地论坛和财经媒体都在转，说燧人智燃‘技术抄袭’、‘以大欺小’。赵广富还暗示我们通过关系拿到了国家扶持，排挤本地企业。”
陆晨拉开车门。“先回厂。”
路上，沈南星电话不断。深城的朋友告诉她，徐明已经飞回深圳，今晚和华耀资本开会。另外，蓝海陈锋那边暂时没表态，但采购部已经暂停了新订单的评审。
“陈锋在观望。”沈南星挂断电话，“如果专利纠纷不尽快解决，蓝海可能会转向。”
回到厂区，门口还贴着赵广富联盟拉的横幅，虽然被工人撕掉大半，但残迹还在。车间里机器还在转，但工人们表情不安。
会议室里，核心团队全到齐。陆晨站在白板前，写下当前问题：
1. 专利无效宣告（国家级）
2. 赵广富联盟的实用新型碰瓷（地方级）
3. 蓝海订单动摇
4. 新客户观望
“一个一个解决。”陆晨敲了敲白板，“专利无效宣告，张老师负责技术应对，沈总负责法律和资金。赵广富的碰瓷——”他看向老刘，“刘师傅，他们那几家厂的生产情况，你了解吗？”
“太了解了。”老刘冷笑，“赵广富的厂做塑料外壳，吴永鑫的永鑫材料做山寨电池，另外两家一个做充电器，一个做数据线。都是低端货，利润薄，靠偷税漏税和克扣工资活着。”
“证据呢？”
“工人里我有熟人，工资单和出货记录都能搞到。”老刘说，“还有，他们用的环保设备都是摆设，废水直排。照片我都有。”
“好。”陆晨说，“明天，把这些材料匿名寄给税务局、环保局和劳动监察。同时，联系本地媒体，做一篇‘江州电子产业乱象调查’，重点写他们，顺便提一句我们被碰瓷的事。”
沈南星补充：“我再找深城的媒体朋友，从产业角度写一篇，讲新材料竞争中的恶意专利战。把徐明和赵广富的关系点出来，暗示背后有资本操纵。”
“蓝海那边，”陆晨看向沈南星，“你亲自去趟深城，带第二代散热膜样品去见陈锋。告诉他，专利问题一个月内解决，如果解决不了，我们愿意接受采购价下调百分之五，作为风险补偿。”
“这要损失利润……”
“但能保住订单。”陆晨说，“另外，你接触一下华为和中兴的材料部门，把我们的样品和检测报告送过去。不用急着要订单，先建立联系。”
会议开了一个小时，任务分配完毕。散会时，天已经黑了。
陆晨独自走到车间。夜班工人正在操作，机器声轰鸣。老刘走过来，递了根烟。
“厂长，这次能挺过去吗？”
陆晨接过烟，没点。“刘师傅，你记得咱们第一台涂布机，是怎么装起来的吗？”
“记得。从废品站淘的旧机器，你和我拆了三天，零件一个个洗，一个个装。”老刘笑了，“装好那天，漏油漏得跟喷泉似的。”
“后来呢？”
“后来你找了堆橡胶垫，剪了三天，终于不漏了。”老刘吐出口烟，“那机器现在还在二号车间用着，虽然慢，但稳。”
陆晨看向车间深处。“那台机器都没倒，我们更不能倒。”
手机震了。沈南星发来短信：“已订明早去深城的机票。另外，北京基金那边来消息了，考察时间定在下周三上午，带队的是赵磊。”
陆晨盯着短信，最后三个字。
赵磊。
这个选择了徐明，又不得不来考察他们的人。
他回复：“正常接待。该展示的展示，该说的说。”
收起手机，他看向窗外。厂区灯火通明，车间窗户透出的光，在夜色里连成一片。
远处，赵广富的厂区也亮着灯，但稀稀拉拉。
战争已经开始了。
不在会议室，不在法庭，在这些亮着的窗户后面，在每一台转着的机器里。
他掐灭没点的烟，走回办公楼。
系统面板跳出新提示：
紧急任务【保住生产线】完成。奖励发放：【初级自动化控制系统蓝图】*1。
新任务触发：【专利保卫战】——在60天内成功维持核心专利有效性，并击退竞争对手的恶意诉讼。
奖励：科技点300，解锁【特殊人才招募令】功能（Lv4）。
失败惩罚：核心专利无效，企业估值腰斩，所有技术分支研发速度-50%。
倒计时开始：59天23时59分。
两个月。
陆晨坐回办公桌前，打开电脑。桌面上，OLED指南的图标还亮着。
他点开，往下翻页。密密麻麻的技术参数里，有一行标红：
“柔性透明电极材料：目前主流为ITO（氧化铟锡），但成本高、易脆。石墨烯透明导电膜是潜在替代方案，关键技术瓶颈：大面积均匀制备与低方阻控制。”
他调出系统刚奖励的【初级自动化控制系统蓝图】。
也许，该给赵磊看看，燧人智燃的下一步，不止在散热膜上。
他新建了一个文档，标题：
“下一代技术预研：石墨烯透明导电膜，应用于柔性OLED显示。”
敲下第一个字时，窗外传来夜鸟的鸣叫。
悠长，清晰，穿透机器声。
夜还深，路还长。
邮件发到所有参会企业邮箱。附件是评审委员会的决议书，五家企业里，三家获得“重点跟踪扶持”资格：中科院新材料所、清华-北航联合团队，以及燧人智燃科技。
先进碳材料落选。
邮件正文措辞官方，但意思明确：获得扶持的企业将优先获得国家新材料产业基金的跟投，享受税收优惠和技术转化绿色通道。
沈南星盯着屏幕，手指在触摸板上滑动。“没有提到具体金额。”
“扶持不是直接给钱，是给资源。”陆晨说，“下一步会有专人对接。关键是，我们拿到了入场券。”
手机震动不停。王建国、老刘、专利代理，还有几个之前联系过的投资机构，都在问结果。陆晨一一简短回复：“拿到了。”
徐明没有发消息。
晚上九点，周主任打来电话。“陆晨，恭喜。评审团对你们的技术落地能力评价很高。下周三，基金那边会派人去江州考察，你们准备好接待。”
“谢谢周主任。”
“不过，”周主任顿了顿，“先进碳材料那边可能会有些动作。你们注意保护好自己的知识产权，尤其是专利。产业竞争，有时候不只在市场上。”
“明白。”
挂断电话，沈南星已经订好了明早回江州的机票。“赵磊那边，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不用。”陆晨说，“他已经做了选择。去打招呼，反而显得我们心虚。”
“那徐明……”
“他会找上门来的。”陆晨看向窗外，“不是今晚，就是明天。”
夜里十一点，房间电话响了。前台说有位徐先生想拜访。
陆晨让沈南星和张明远留在房间，自己下楼。大堂咖啡厅角落，徐明独自坐着，面前摆着杯冷掉的咖啡。
“陆总，坐。”徐明推过来一个文件夹，“看看。”
陆晨没打开。“直接说吧。”
“燧人智燃估值五千万，我代表华耀资本，出三千万收购百分之六十股份。你留百分之四十，继续担任总经理，年薪一百万。”徐明语速平稳，“这是现金收购，签约就打款。”
“条件呢？”
“散热膜专利归公司所有，你们停止氟硅共聚物的研发，专注把现有产品做好。”徐明顿了顿，“另外，蓝海的订单，要分百分之三十给先进碳材料代工。”
陆晨笑了。“徐总，我们刚拿到国家扶持，你觉得我会卖吗？”
“国家扶持是锦上添花，不是雪中送炭。”徐明身体前倾，“陆晨，你还年轻，可能不懂。资本的游戏里，技术只是筹码。你今天不卖，明天可能就卖不到这个价了。”
“为什么？”
“因为赵广富那个联盟，已经联合向专利局提交了你们专利的无效宣告请求。”徐明打开文件夹，抽出一页纸，“这是受理通知书复印件。他们找了顶尖的专利律师，挖出了七篇对比文献，证明你们的散热膜结构没有创造性。”
陆晨接过纸。红头文件，专利局盖章，日期是今天。
“就算最终无效不掉，审查流程也要拖一年以上。”徐明说，“这一年，你们没法用专利威慑竞争对手，市场会被快速蚕食。而且——”他点了点文件，“一旦进入无效宣告程序，你们的银行贷款和投资都会受影响。资本最怕不确定性。”
陆晨看着文件，没说话。
“三千万，是你们现在最好的选择。”徐明靠回椅背，“拿着钱，你可以继续做研发，也可以去享受人生。硬撑下去，可能最后什么都剩不下。”
咖啡厅里钢琴声轻柔，和谈话内容格格不入。
陆晨把文件推回去。“徐总，你知道石墨烯散热膜，一片的成本是多少吗？”
“一块五，你路演时说了。”
“那你知道，松下同样性能的产品，成本是多少吗？”
徐明皱眉。“三块左右。”
“他们的成本里，有多少是技术溢价，有多少是品牌溢价，有多少是供应链利润？”陆晨站起身，“我们的目标，是把这三块的成本，打到一块五。然后让所有中国手机品牌，都用上不输进口的散热材料。”
他顿了顿。“这生意，三千万买不走。”
徐明盯着他，很久才开口。“你会后悔的。”
“也许。”陆晨转身，“但至少今晚不会。”
---
回江州的飞机上，张明远一直在查专利无效宣告的法律流程。周红在旁边帮他整理文献。
“七篇对比文献里，有三篇确实和我们的结构类似。”张明远额头冒汗，“尤其是这篇2005年的美国专利，公开了‘柔性基底 导热层’的基本结构。我们的创新点在于石墨烯和粘合剂的复合体系，但如果审查员认为这属于‘常规技术手段’，专利就可能被无效。”
“应对策略？”陆晨问。
“需要提交证据，证明复合体系解决了长期存在的技术问题，比如界面剥离。”张明远说，“我们要做对比实验，用美国专利的方法做样品，测试剥离强度，再和我们的数据对比。但这需要时间，至少一个月。”
“一个月太久。”沈南星插话，“专利无效宣告程序启动后，竞争对手会立刻宣传我们专利‘可能无效’，影响客户信心。”
她调出一份文件。“我咨询了律师。有个办法：主动缩小权利要求范围，放弃最宽泛的那几项，只保留核心创新点。这样审查员可能认为我们‘主动修正’，加快程序。但代价是，专利保护范围会变小。”
“多小？”
“可能只能保护‘石墨烯 氟硅共聚物’这个特定组合，其他类似结构就管不了了。”沈南星说，“但至少专利能保住，能继续用。”
陆晨思考。窗外云海翻腾，飞机微微颠簸。
“两条腿走路。”他说，“张老师带团队做对比实验，准备反驳证据。同时，让专利代理提交权利要求修改。我们要在两个月内，让这件事有个明确结果。”
“费用呢？”沈南星问，“专利无效宣告的应诉，律师费至少三十万。对比实验和检测，又要十万。”
“从北京扶持的对接资源里想办法。”陆晨说，“周主任说会有绿色通道，那就用起来。”
飞机降落江州时，下午三点。王建国和老刘在接机口等着，两人脸色都不太好。
“厂长，你们可算回来了。”老刘接过行李箱，“厂里出事了。”
“说。”
“赵广富联盟那几家厂，今天上午联合开了发布会，说我们侵犯他们的‘散热结构专利’，要我们停止生产销售，还要赔五百万。”王建国递过手机，屏幕上正在播放新闻片段——赵广富西装革履，对着镜头义正辞严。
“他们哪来的专利？”张明远问。
“查了，是件实用新型，去年申请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在散热片上加一层导热胶’。”王建国说，“明显是碰瓷。”
“但舆论已经起来了。”沈南星快速刷着新闻，“本地论坛和财经媒体都在转，说燧人智燃‘技术抄袭’、‘以大欺小’。赵广富还暗示我们通过关系拿到了国家扶持，排挤本地企业。”
陆晨拉开车门。“先回厂。”
路上，沈南星电话不断。深城的朋友告诉她，徐明已经飞回深圳，今晚和华耀资本开会。另外，蓝海陈锋那边暂时没表态，但采购部已经暂停了新订单的评审。
“陈锋在观望。”沈南星挂断电话，“如果专利纠纷不尽快解决，蓝海可能会转向。”
回到厂区，门口还贴着赵广富联盟拉的横幅，虽然被工人撕掉大半，但残迹还在。车间里机器还在转，但工人们表情不安。
会议室里，核心团队全到齐。陆晨站在白板前，写下当前问题：
1. 专利无效宣告（国家级）
2. 赵广富联盟的实用新型碰瓷（地方级）
3. 蓝海订单动摇
4. 新客户观望
“一个一个解决。”陆晨敲了敲白板，“专利无效宣告，张老师负责技术应对，沈总负责法律和资金。赵广富的碰瓷——”他看向老刘，“刘师傅，他们那几家厂的生产情况，你了解吗？”
“太了解了。”老刘冷笑，“赵广富的厂做塑料外壳，吴永鑫的永鑫材料做山寨电池，另外两家一个做充电器，一个做数据线。都是低端货，利润薄，靠偷税漏税和克扣工资活着。”
“证据呢？”
“工人里我有熟人，工资单和出货记录都能搞到。”老刘说，“还有，他们用的环保设备都是摆设，废水直排。照片我都有。”
“好。”陆晨说，“明天，把这些材料匿名寄给税务局、环保局和劳动监察。同时，联系本地媒体，做一篇‘江州电子产业乱象调查’，重点写他们，顺便提一句我们被碰瓷的事。”
沈南星补充：“我再找深城的媒体朋友，从产业角度写一篇，讲新材料竞争中的恶意专利战。把徐明和赵广富的关系点出来，暗示背后有资本操纵。”
“蓝海那边，”陆晨看向沈南星，“你亲自去趟深城，带第二代散热膜样品去见陈锋。告诉他，专利问题一个月内解决，如果解决不了，我们愿意接受采购价下调百分之五，作为风险补偿。”
“这要损失利润……”
“但能保住订单。”陆晨说，“另外，你接触一下华为和中兴的材料部门，把我们的样品和检测报告送过去。不用急着要订单，先建立联系。”
会议开了一个小时，任务分配完毕。散会时，天已经黑了。
陆晨独自走到车间。夜班工人正在操作，机器声轰鸣。老刘走过来，递了根烟。
“厂长，这次能挺过去吗？”
陆晨接过烟，没点。“刘师傅，你记得咱们第一台涂布机，是怎么装起来的吗？”
“记得。从废品站淘的旧机器，你和我拆了三天，零件一个个洗，一个个装。”老刘笑了，“装好那天，漏油漏得跟喷泉似的。”
“后来呢？”
“后来你找了堆橡胶垫，剪了三天，终于不漏了。”老刘吐出口烟，“那机器现在还在二号车间用着，虽然慢，但稳。”
陆晨看向车间深处。“那台机器都没倒，我们更不能倒。”
手机震了。沈南星发来短信：“已订明早去深城的机票。另外，北京基金那边来消息了，考察时间定在下周三上午，带队的是赵磊。”
陆晨盯着短信，最后三个字。
赵磊。
这个选择了徐明，又不得不来考察他们的人。
他回复：“正常接待。该展示的展示，该说的说。”
收起手机，他看向窗外。厂区灯火通明，车间窗户透出的光，在夜色里连成一片。
远处，赵广富的厂区也亮着灯，但稀稀拉拉。
战争已经开始了。
不在会议室，不在法庭，在这些亮着的窗户后面，在每一台转着的机器里。
他掐灭没点的烟，走回办公楼。
系统面板跳出新提示：
紧急任务【保住生产线】完成。奖励发放：【初级自动化控制系统蓝图】*1。
新任务触发：【专利保卫战】——在60天内成功维持核心专利有效性，并击退竞争对手的恶意诉讼。
奖励：科技点300，解锁【特殊人才招募令】功能（Lv4）。
失败惩罚：核心专利无效，企业估值腰斩，所有技术分支研发速度-50%。
倒计时开始：59天23时59分。
两个月。
陆晨坐回办公桌前，打开电脑。桌面上，OLED指南的图标还亮着。
他点开，往下翻页。密密麻麻的技术参数里，有一行标红：
“柔性透明电极材料：目前主流为ITO（氧化铟锡），但成本高、易脆。石墨烯透明导电膜是潜在替代方案，关键技术瓶颈：大面积均匀制备与低方阻控制。”
他调出系统刚奖励的【初级自动化控制系统蓝图】。
也许，该给赵磊看看，燧人智燃的下一步，不止在散热膜上。
他新建了一个文档，标题：
“下一代技术预研：石墨烯透明导电膜，应用于柔性OLED显示。”
敲下第一个字时，窗外传来夜鸟的鸣叫。
悠长，清晰，穿透机器声。
夜还深，路还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