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鬼镇往事与自画像的秘密!-《小道下山,荡尽魑魅》

  王双喜的话音在闷热的堂屋里打了个旋,像是把所有人都拽进了一个遥远的过去。

  “我奶奶跟许幽兰……是忘年交。”

  他浑浊的眼珠里,映出几十年前的旧时光景。

  “那年头,镇上的人看王恒是个成天只知道画画不干正事的‘文弱书生’,背后都戳脊梁骨。许幽兰初到镇上人生地不熟性子有些冷清,不爱跟东家长西家短的婆娘们凑堆,所以一直没什么人跟她来往。”

  “可我奶奶不一样,我奶奶年轻时候也念过几天私塾,认得几个字,就觉得许幽兰这姑娘有文气,知书达理,跟镇上那些只会扯老婆舌的女人不是一路人。一来二去,两人就熟络了。”

  王双喜的声音变得低沉,仿佛在讲述一件发生在昨天的事情。

  “镇上闹鬼的事,越传越邪乎。直到有一天,天还没亮透,我爷爷早起去街口倒夜壶,回来的时候脸都白了,话都说不利索。”

  “他说……威爷死了。”

  “就死在赌坊不远的那条巷子里,仰面朝天躺着,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嘴巴张得老大,都能放下一个鹅蛋了,而且像是要喊什么似的。”

  这个消息像是一瓢滚油泼进了冷水锅,整个王家峪镇,炸了。

  成天跟在威爷屁股后头的那几个伙计,也死了。

  就死在同一条巷子里,横七竖八地倒着,死相跟威爷一模一样,脸上全是极致的恐惧,像是临死前看到了天底下最吓人的东西。

  “我那时候才十二三岁,正是猫嫌狗不待见的年纪,天生胆子大,听说了这事,哪还坐得住?趁着我娘不注意,就偷偷溜了出去。”

  王双喜的叙述,把刘青和赵二宝也带到了那个阴森的清晨。

  巷子口早就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镇上的人伸长了脖子往里瞅,嗡嗡的议论声汇成一片。

  “肯定是那个女鬼干的!索命来了!”

  “我就说嘛,王恒两口子肯定是被威爷这帮畜生给害了,这下好了,遭报应了!”

  “啧啧,你看那死样子,活活吓死的啊……”

  少年王双喜仗着身子小,从人群的缝隙里钻了进去。

  他第一次看见死人。

  那几张因为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子里。一股酸水从胃里直往上涌,他赶紧捂住嘴,脸色煞白。

  就在这时,一只手像铁钳一样,狠狠地揪住了他的耳朵。

  “王双喜!哪个叫你过来看热闹的!这有什么好看的?给老娘滚回去!”

  他娘嗓门奇大,这一嗓子吼出来,半条街都听见了。

  巷子口围观的人群“轰”地一声爆发出大笑,刚刚还凝重的气氛顿时被冲散了不少,议论女鬼索命的声音,全都变成了调侃王双喜的哄笑声。

  “双喜他娘,孩子好奇嘛,让他看看,以后胆子大!”

  “就是就是,早点见见世面,省得以后没出息!”

  王双喜的娘可不管这些,她一手叉腰,另一只手拧着儿子的耳朵,唾沫星子横飞地骂了回去:“见个屁的世面!你们家的孩子金贵,我们家的就是草!滚滚滚,都散了,看死人能看出金元宝来啊?”

  在众人的哄笑和母亲的咒骂声中,少年王双喜被连拖带拽地拎回了家,耳朵火辣辣地疼,可脑子里,却全是那几张狰狞的死人脸。

  后来,巷子里的尸体被各自的家属哭天抢地地抬走了。

  但这事儿,远没有结束。

  整个王家峪镇都笼罩在一片恐慌之中。家家户户天一擦黑就大门紧锁,晚上连起夜都不敢。

  可越是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

  没过两天,镇上又出人命了。

  死的是个叫王宝的男人,镇上有名的混子,家里的婆娘辛辛苦苦织布养家,他却拿着钱在外头吃喝嫖赌,沾花惹草,回到家还动不动就对老婆孩子拳打脚踢。

  他死在了自己家的床上,死相跟威爷他们,一模一样。

  这下子,镇上的人彻底慌了神。

  有人觉得大快人心,说这女鬼是专收恶人,是替天行道。

  可更多的人,心里头只剩下恐惧。

  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没做过亏心事?谁又能保证那女鬼下一个找上的,不是自己?

  镇上开始有人私底下商量着要搬走。

  可故土难离,祖辈都生活在这里,往哪搬?更何况外面兵荒马乱的,离了家,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两说。

  然而,所有人的犹豫和侥幸,在第二天被彻底击碎。

  镇子东头的老光棍,死了。

  还是那副被活活吓死的模样。

  这回,再也没人敢抱有任何幻想了。

  “跑吧!再不跑,都得死在这儿!”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嗓子,整个镇子就像是被点燃了引线的火药桶。

  第一户人家连夜收拾了细软,套上驴车跑了。

  紧接着,就是第二户,第三户……

  原本还算热闹的十字街,一天比一天冷清。到了晚上,除了那若有若无的女人哭声,和偶尔在街上飘荡的蓝色鬼影,整个镇子死气沉沉。

  留下的人,眼看着邻居的屋子一间间变黑,心里的恐惧也一天天加深。

  “我爹看这情形,知道这镇子是彻底待不下去了。”王双喜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他跟当时刘家村的村长,也就是福贵叔他爹,年轻时候有点交情。一合计,干脆,带着一家老小,搬!”

  就这样,一个曾经还算繁荣的小镇,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变成了一座无人敢靠近的荒镇、死镇。

  王双喜的叙述结束了,堂屋里安静得可怕,连窗外的蝉鸣似乎都停歇了。

  刘青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

  他等王双喜缓过一口气,这才再次开口。

  “老爷子,既然您奶奶跟许幽兰交好,那在许幽兰夫妇消失之后,你们……就没去他们家看看情况吗?”

  这才是刘青最关心的问题之一,那幅王恒的自画像,到底去了哪里?

  王双喜喝了一大口凉白开,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回忆。

  “去了,怎么没去。”

  他点了点头,“许幽兰以前差不多每隔几天,就要来找我奶奶说说话,解解闷。可那次,一连十来天都没见着人影。我奶奶心里犯嘀咕,就带着我,去了他们家那个小院。”

  “我到现在还记得,那院子里的东西乱七八糟的,像是遭了贼。堂屋的门虚掩着,推开一看,里头更乱。画画的架子倒在地上,颜料洒了一地,到处都是揉成一团的废画纸。”

  王双喜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竭力回想当时的细节。

  “我奶奶在屋里屋外喊了半天,也没人应。屋里能看的画一张都没有,全是些画了一半的草稿。不过……”

  他抬起头,看向刘青。

  “你说的那张王恒的自画像,倒是在。就挂在客厅的墙上,一进去就能看见。”

  刘青的心猛地一跳!

  “那……那张画,后来你们怎么处理了?”他的声音里透出一股难以掩饰的急切。

  “被我奶奶收起来了。”王双喜缓缓开口,给出了一个让刘青喜出望外的答案。

  “我奶奶那人,心善。她当时以为,王恒两口子是欠了赌债,怕人追杀,所以走得匆忙,连画都来不及带。她觉得这么好的一幅画,要是丢了就太可惜了。想着他们以后风头过了,说不定还会回来,到时候再还给人家。所以,她就把那幅画从墙上取下来,小心地卷好,带回了家。”

  王双喜似乎想起了些什么,突然有些紧张的开口“就是收了那幅画之后没过多久,镇子上就开始出现女鬼了,这女鬼该不会也是来找这幅画的吧?”

  刘青摇了摇头“跟画的关系不大,就算当时她找到了画,威爷那些人也还是会死。”

  “那……那幅画,现在还在您家吗?”刘青不动声色的问到。

  如果画还在,那就能省下天大的工夫!

  王双喜皱着眉头,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

  “我奶奶……她老人家留下来的东西不多。她去世后,我娘就把她的遗物都收整起来,放在了偏房那个黑漆木箱子里。几十年了,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他说着,朝着一旁听得入了神的王二麻子扬了扬下巴。

  “老二,去偏房,把那个黑箱子搬出来看看。”

  “哎!好嘞!”

  王二麻子如梦初醒,应了一声,赶忙转身朝着偏房走去。

  堂屋里的气氛,因为这幅画的下落,瞬间变得紧张起来。赵二宝也伸长了脖子,一脸期待地看着偏房门口。

  王双喜看着刘青那副稍显紧张的样子,浑浊的眼睛里透出几分好奇。

  他端起茶缸,又喝了一口水,缓缓开口问道:

  “青娃子啊,我能问一句不?”

  “你费这么大劲,为啥非要找到那幅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