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她刚吹熄灯,可火种烧到了心里-《医品毒妃的疯批摄政王》

  暮春的雨丝裹着冷意,顺着青瓦檐角坠在雕花窗棂上,叮咚声里,慕云歌望着铜镜中泛着青灰的脸,指尖按上眉心那道若隐若现的红痕——这是瓦解怨念巨阵的代价,那些被镇压百年的怨魂碎念,终究在她识海烧出了烙印。

  烛火突然剧烈摇晃,她抬眼,便见凤玄凌披着玄色大氅立在门口,发梢沾着雨珠,眉峰紧拧如刀刻。

  他从前总爱用金线勾勒的华服彰显权柄,如今却换了素色暗纹,袖口还沾着墨渍,白日里他在御书房批了十份关于灾后重建的折子,青黛说他连午膳都只扒了两口。

  又在硬撑。男人走到她身后,骨节分明的手覆上她按在眉心的手背,掌心的温度透过薄纱漫进来,系统提示你精神力损耗超过百分之七十。

  慕云歌垂眸笑了笑。

  她的药圣系统今早便开始报警,那些本该随着巨阵崩塌消散的执念,竟有极细的一缕缠在她魂火上,像根浸了毒的针,每动一次念头便扎一下。

  但她不能倒,银镯归寂后,整个京都有近千人出现清醒症,从前被怨念蒙蔽的痛苦记忆如潮水倒灌,昨日已有三个妇人在街头举刀自残,说活着比死了更疼。

  阿凌,你看。她转身握住他的手腕,带他走到窗边。

  雨幕里,几个披着蓑衣的身影正往巷口的老槐树上系红绳,那是今早她让青黛教的安心结,用染了灵泉的丝线编成,能暂时安抚紊乱的心神。

  有个梳双髻的小丫头踮着脚够树枝,身后的老妇扶着她的腰,婆媳俩的影子叠在雨里,倒比从前那些互相撕打时的模样暖了些。

  凤玄凌的指节轻轻叩了叩窗棂:今日早朝,我拟了道旨意,要在太医院下设梦疗司他低头看她,眼底翻涌着她熟悉的偏执,但这回裹着化不开的温柔,招三十个会读心术的方士,一百个懂医理的宫娥,专门守着那些被回忆困住的人。

  青黛说民间有句话......他喉结动了动,醒着的地狱,不如醉着的天堂,可我偏要给他们造个能清醒着走出去的天堂。

  窗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青黛掀帘而入,发间的青玉簪子歪了半寸——这是她最宝贝的物件,从前总说真相比容貌重要,此刻却连整理都顾不上:姑娘,西市茶棚的周娘子......她咬了咬唇,目光扫过凤玄凌又落回慕云歌身上,她烧了自己的屋子,说要把噩梦都烧成灰

  慕云歌的指尖在袖中收紧。

  系统的提示音在识海炸响:【检测到新型执念因子,建议立即介入】。

  她却只是闭了闭眼,想起三日前周娘子攥着她的手哭:我梦见我男人被山匪砍了二十七刀,梦见我女儿跪在血里喊阿娘......姑娘,求你让我再糊涂些吧。

  青黛,你说。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落在雨里的花瓣,如果安宁是假的,痛苦是真的,该选哪一个?

  侍女的睫毛颤了颤。

  从前的青黛会立刻回答真相至上,可她昨日在贫民窟守了整夜,看着老人们攥着安心结露出笑脸,看着孩子们追着系红绳的纸鸢跑过断墙,那些笑脸里有多少是真心,又有多少是被灵泉暂时安抚的假象?

  或许......她轻声道,没有非黑即白的答案。

  雨势突然大了。

  谢刃掀帘进来时,甲胄上的雨水滴在青砖上,洇出深色的痕。

  他手里攥着半块焦黑的木牌,是周娘子烧屋前塞给邻居的:上面写着灯灭梦醒,我替你们烧了孽黑甲卫统领的声音沉得像压了块石头,底下的人查了,周娘子的男人根本没死,三年前就跟着商队去了南诏,上个月还托人带了信回来。

  慕云歌接过木牌。

  焦黑的纹路里,隐约能看出两个字。

  系统的分析框在眼前浮动:【执念转化为自我献祭倾向,传播性极强】。

  她忽然想起巨阵崩塌时,那些怨魂消散前的尖叫。原来清醒从不是终点,当人们发现曾经的痛苦是虚妄,新的执念便会像野草般从废墟里钻出来。

  歌儿。凤玄凌的手覆上她后颈,将她按进自己心口,你已经做得够多了。他的声音闷在她发顶,带着点哑,梦疗司的人明日就开始培训,萧振威的镇远军送了二十车安神香过来,青黛和谢刃......

  阿凌。她打断他,指尖轻轻抚过他喉结,你看那灯。

  案头的烛火不知何时燃到了尽头,灯芯一声爆响,火星子溅在铜盏里,转瞬便灭了。

  可慕云歌望着那团黑暗,忽然笑了,她识海里那缕缠着魂火的执念,不知何时变成了暖融融的,像团刚烧起来的火苗。

  原来清醒的代价,从来不是痛苦本身。

  而是明明疼着,却还愿意继续往前走的勇气。

  雨夜里,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慕云歌靠在凤玄凌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忽然轻声道:明日去西市吧。

  我想亲自给周娘子号号脉。

  男人的下巴蹭了蹭她发顶:

  青黛望着窗外出神。

  雨幕里,有个小丫头举着油纸伞跑过,伞面上画着金灿灿的太阳。

  谢刃摸出块帕子,默默替她别正了歪掉的玉簪。

  而在更遥远的西市,被烧去半面的茶棚前,有个灰衣男人蹲在焦土上,手里攥着半封没烧完的信。

  信纸上的墨迹被雨水晕开,隐约能看出等我赚够钱就接你们娘俩几个字。

  他抬头时,脸上还挂着泪,却朝着东边的方向笑了,那里,是新挂起来的梦疗司灯笼,正随着风摇晃,晕出一团暖黄的光。

  烛火灭了,但心火,才刚刚烧起来。

  暮春的雨幕还未散尽,谢刃的玄铁马鞭在青石板上敲出细碎的响。

  他骑着乌骓马走在囚车队伍最前,后颈的凉汗顺着甲叶滑进衣领——这是他押送归途会残党三十七里以来,第一次觉得脊背发寒。

  最末那辆囚车里,那个穿月白粗布裙的年轻女子仍在笑。

  她的手腕被铁链磨得渗血,发梢沾着隔夜的露水,可嘴角的弧度始终像春日里初绽的桃瓣。

  谢刃昨日试过用刑具叩她的下巴:你儿子真死了?女子便歪头看他,眼尾的泪痣跟着颤:葬在西郊外乱坟岗,第三排第五个土包,连块砖都没立。

  此刻他翻身下马,靴底碾过积水,在囚车前站定。

  女子抬头,睫毛上挂着雨珠:大人要问什么?

  我都说。她的声音轻得像落在草叶上的雨,归途会的人说,只要我每月初一烧三柱香,就能梦见我儿子趴在我膝头喊。

  我知道那是假的,可昨儿梦里他还拽我衣角说阿娘手凉,我给你焐焐......她忽然低头,盯着自己被铁链勒红的手腕,醒过来的时候,手真的暖了。

  谢刃的指节抵在囚车铁栏上,凉铁硌得生疼。

  他想起三日前在京都街头,那个举刀自残的妇人喊活着比死了更疼;想起青黛说周娘子烧屋前的眼神,像块被泡软的炭,明明灭灭的。

  他突然转身,对身后押解卫低吼:把这女囚换到西角小牢房,每日辰时送碗热汤。押解卫愣住,他便从怀里摸出张皱巴巴的纸条,蘸着雨水在上面写:醒着的日子,我们也给你留一碗。写完将纸条塞进女囚手里时,他闻到她身上有股艾草香,是民间常用的安神草。

  女子捏着纸条的手开始发抖,雨珠顺着发梢砸在纸上,留一碗三个字晕成淡蓝的痕。

  她抬头时,谢刃看见她眼里的光碎了又聚,像春冰初融的河。

  当夜,大牢里值夜的狱卒听见西角牢房传来压抑的抽噎,像片被风吹皱的雨幕。

  与此同时,千里外的北岭村正被浓烟笼罩。

  萧振威的玄色披风沾着火星,军靴碾碎半根燃烧的木梁。

  他冲进祠堂时,火舌正舔着房梁,几十个村民跪在地上,额头抵着焦土喊:带我们走!

  带我们走!为首的老汉举着根火把,喉咙已经喊得嘶哑:我儿子在那边等我!

  泼冷水!萧振威反手夺过亲兵的水囊,泼在老汉腿上。

  老人吃痛踉跄,火把地掉在地上。

  萧振威弯腰去扶,却在青砖缝隙里看见半片被烧剩的黄纸,上面歪歪扭扭写着王铁柱,是老汉独子的名字。

  他抬头扫过祠堂中央,那里摆着口铜盆,井水泛着浑浊的绿,水面浮着成百上千张黄纸,像片飘在水上的坟场。

  封井!他扯下披风扑向火盆,把这口井的水全抽干,找仵作来验!转身时看见亲兵小吴蹲在墙角,正翻着个破布包——里面是半块发霉的炊饼,和个装着褐色液体的陶瓶。这是从村东头张婶家搜的。小吴抹了把脸上的黑灰,她说这是净魂汤,喝了能见到走的人。

  萧振威捏着陶瓶的手骤然收紧。

  三个月前慕云歌破解归途会时,曾提过这种用曼陀罗和迷迭香熬的汤,能让人产生幻觉。

  他望着祠堂外跪成一片的村民,他们的眼睛都红得像浸了血——那不是悲伤,是被执念烧穿了理智的空洞。

  同一时刻,京都摄政王府的暖阁里,慕云歌的指尖正抵在舆图上北岭村的位置。

  案头摆着萧振威快马送来的密报,墨迹未干:井中黄纸三百零七张,陶瓶残液检测含净魂汤成分。她的药圣系统在识海弹出分析框:【黄纸名字与北岭村近三年亡者名录完全重合,净魂汤浓度为前次清剿时的60%】

  阿凌,你看。她转头唤来刚掀帘进来的凤玄凌,将母亲留下的玉佩碎片浸入灵泉。

  水面荡开涟漪,渐渐浮现出画面:一口幽深的井,井底沉着半枚破碎的陶瓮,陶片上的纹路与三个月前从归途会老巢挖出的《归途名录》陶瓮如出一辙。

  凤玄凌的瞳孔微缩:他们故意留残迹?

  不是留,是引。慕云歌的指尖发冷,归途会时我们毁掉了所有迷阵,百姓从虚假的美梦里醒过来,却发现现实比梦更疼——没有墓碑的坟,没有归期的信,连口热汤都要跪着求。

  敌人早就算到这一步,所以留下净魂汤的残液,留下写满名字的黄纸,让清醒的痛苦变成新的执念。她突然想起周娘子烧屋前说的把噩梦都烧成灰,想起谢刃说的女囚攥着纸条哭,真正的杀招不是蛊惑,是让他们自己选择走向毁灭。

  窗外,新挂的安神灯被风掀起一角,灯芯爆出朵血色火花。

  慕云歌望着那点火星,忽然按住太阳穴——系统的警报声在识海炸响:【检测到执念传播系数提升至危险值,建议调整干预策略】

  凤玄凌握住她发凉的手:你想怎么做?

  停了梦疗司的公开宣讲。她望着舆图上星罗棋布的红点,那是各地上报的清醒症案例,从前我们告诉百姓梦是假的,可现在他们宁肯要假的温暖。

  得换种法子......她的声音渐低,目光落在案头谢刃送来的纸条上,得让他们知道,醒着的日子里,也有人给留一碗热汤。

  凤玄凌低头吻了吻她发顶:我让青黛去拟旨。

  此时,北岭村的井已被抽干。

  萧振威蹲在井底,捡起那半枚陶瓮碎片,指腹蹭过上面的刻痕,是字的右半部分。

  他抬头望向天空,浓烟散后,能看见远处镇远军的旗帜正在山风里猎猎作响。

  山脚下,几个村民正捧着从井里捞起的黄纸,蹲在田埂上烧,火光映得他们的脸忽明忽暗。

  有个小娃娃拽着奶奶的衣角问:阿婆,这纸烧了,哥哥就能回家吗?

  老妇抹了把泪,把孩子搂进怀里:能的。

  你看,镇远军的大哥哥在,京都的慕姑娘在,咱们醒着的日子......她摸出怀里谢刃让人送来的安心结也能过暖了。

  而在京都的大牢里,那个穿月白裙的女子正捧着热汤。

  碗底压着张新纸条,是谢刃的字迹:今日汤里放了红枣,甜的。她喝到最后一口时,发现碗底沉着块圆滚滚的小石子。像极了从前儿子在河边捡给她的。

  女子的眼泪滴进碗里,荡开一圈圈涟漪,却在涟漪中央,映出自己带着笑的脸。

  慕云歌站在窗前,望着远处梦疗司的灯笼渐次亮起。

  她摸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在指尖转了个花——这是她准备明日去西市给周娘子号脉用的。

  系统突然提示:【检测到新型干预模式可行性87%】,她便笑了,将银针收进绣着药草的锦囊里。

  夜风掀起窗纱,吹得舆图上的北岭村标记轻轻颤动。

  慕云歌望着那抹颤动的红,轻声对身后的凤玄凌道:明日让青黛通知各府,梦疗司的宣讲......暂时改在祠堂里,关起门来,一家家说。

  凤玄凌应了,却没有立刻离开。

  他望着她映在窗纸上的影子,突然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

  月光透过窗棂落进来,在两人交叠的影子里,落了满地细碎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