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太子爷又心疼了21-《病弱攻怎么了,吐个血你就爱惨了》

  孙贵比虎子大两岁。

  等到明年雪再下的时候,虎子就可以和自己一起去县里送柴。

  他站在富商门口,望着朱红大门这样想着。

  但是富商明明那么有钱,却还是要硬说自己的柴火受潮了,扣了自己一半。

  只是因为拉扯中,把他们管家帽子拍掉了,自己就被送到衙门判了死刑。

  听旁边的大爷说,如果自己要出去,家里人得凑齐至少一百两银子。

  哪有这么多钱呢?

  爹娘总是夸自己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所以孙贵决定自杀。

  用一百两银子换自己,太贵了。

  牢房的木桩子带着刺,孙贵忍着痛用手腕在上面使劲割着。

  起初他怕疼,还不敢使劲。

  但想到家人,他又有力气了。

  血终于如他所愿冒了出来。

  靠在墙角,孙贵想着,

  早知道要死,出来的时候那碗粥,就少喝点了。

  当他意识快要结束时,他听到赵有成的声音:

  “快死了?死了也要银子来赎尸体。”

  听到这话,孙贵死不瞑目。

  眼神直勾勾盯着牢房外,看着渗人又可怜。

  所以薛稷第一时间挡住了虎子的眼睛。

  薛稷蹲下身,帮孙贵合上眼。

  “孙贵,你的家人来接你了,赵有成会遭报应的,我向你保证。”

  等孙家人牛车到的时候,虎子兴匆匆地和家人分享,赵有成是怎么被揍得落花流水的。

  但是孙大好像知道了什么,脸上挤不出一点笑。

  薛稷走上前小声说了些什么。

  虎子看着家人嚎啕大哭起来,揪着薛稷的袖子,

  “大人,我哥呢?”

  薛稷忍着痛蹲下身,他决定直接告诉他。

  “虎子,你哥哥去世了,你要是想哭,你就哭吧。”

  但最后,虎子没有哭。

  只是坐上了牛车,看着哥哥被抬出来。

  用草席裹着,身上很浓的腥味。

  赵有成被关进了大牢,死刑是跑不了了。

  按照国法,赵有成还有段日子可以苟活,但是薛稷也不会让他好受。

  从其他牢房里挑了几个罪刑较轻的汉子,没事揍揍赵有成,能减罪。

  分平县县令被撤,赵有成的原班人马肯定是不能再用了。

  在乡贤里费神考察了很久,薛稷也没有找到一个特别合适的人选替代。

  最后勉强选了一个胥吏,先替赵有成主管分平县,再等朝廷安排。

  “你觉得大雍上下,这样的贪官污吏少吗?”

  周行已见先生终于和自己说话了,心里松口气的同时,又在思考薛稷的问题。

  以前他总觉得,大雍上下君臣一心,贪官污吏少之又少。

  可现在……

  一个县令都能草菅人命。

  大雍两京一十三省,这么多官,又有多少蛀虫?

  “所以不仅考绩法要加快速度推行,我们还缺人才。”

  薛稷语重心长地和太子爷分析。

  虽然这样的贪官被拔除是好事,但还要做好善后的事。

  但是大牢里的寒湿气,到底还是击垮了薛稷强撑的精神。

  尤其是那心口,又开始痛了起来。

  他扶着腰,脸色苍白得吓人,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身形微晃。

  周行已心头一紧,立刻将一直备在旁的轮椅推了过来。

  与海刚一左一右,小心地将人搀扶着坐下。

  薛稷刚坐下,便觉一阵强烈的晕眩袭来,眼前发黑。

  呼吸急促,忍不住掩唇咳嗽起来。

  周行已立刻半跪下去,一手稳住薛稷微晃的身子,一手力道适中地替他揉按胸口顺气。

  靠得近了,他才惊觉薛稷呼出的气息滚烫。

  居然是起了高热。

  一旁的孙大夫妇看在眼里,同样急在心里。

  虽然孙贵没能救回来。

  但要不是这几个官老爷,也没这么容易把孩子尸体带回来。

  他们是懂得感恩的人,立马就说可以向邻居商量,有空出来的屋子可以让薛大人好好休息。

  薛稷勉强压下咳嗽,气息不稳,就想开口拒绝。

  然而,他刚抬起眼,周行已就轻轻按住他的手,替他决定了。

  海刚等人早已心急如焚,闻言更是连连附和,只盼薛稷能立刻得到安置休息。

  薛稷见事已至此,众人心意已决。

  加之自己确实难以支撑,最后是疲惫地合了合眼,就不再多言。

  车厢内,薛稷烧得愈发迷糊,意识昏沉间,只觉周身时冷时热。

  伤腿的隐痛也被放大了数倍,忍不住发出细微难耐的呻吟。

  周行已将他小心地安置在软垫上,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烫得灼手。

  他拧了条湿帕子,轻轻敷在薛稷额上。

  一阵凉意靠近,薛稷昏沉中微微侧过头。

  周行已俯身靠近他耳边,忍不住轻轻抚平薛稷紧蹙的眉头,

  “先生,刚接到密报,冯倍正持严阁老的手书赶来,最快也需两日路程。”

  周行已的声音放得更缓,

  “所以您安心歇着,养好精神。两日,不耽误事。”

  薛稷这才沉沉睡过去。

  再睁开眼时,是一片茅草屋顶。

  头痛尚未完全消退,他稍稍偏头。

  看到周行已端着一只粗陶碗走近,碗里是冒着热气的米汤。

  周行已将碗放在一旁,见薛稷目光落在碗中,立刻补充道,

  “留了足够的银钱,不会白吃白住。”

  薛稷点点头,撑着坐起身,目光透过半开的木窗望向院外。

  院子里已变了模样。

  孙大夫妇和虎子都在腰间系了粗糙的白麻布,简陋的院门上挂起了一盏白灯笼。

  几张借来的破旧桌子拼在一起,上面摆着些简单的菜和饼,四周散落着几条长凳。

  但是大家都用不惯桌凳,坐在旁边铺开的席子上更自在。

  左邻右舍来了不少人,默默帮着张罗,进进出出,洗菜烧火。

  除了在官衙门口那一阵嚎啕大哭,孙大夫妇脸上已经不见泪痕。

  反而是强撑着笑意,迎接着每一个前来吊唁和帮忙的乡邻。

  递上一碗粗茶,低声道着谢。

  有人低声劝慰,

  “想开些,贵娃子这是脱离苦海,下辈子肯定投生到好人家享福去了……”

  虎子穿着一身明显不合身的宽大粗麻衣,小小的身影在人群中茫然地站着。

  他不明白。

  他的哥哥尸体被草席裹着。

  而所有人又坐在一张更大的草席上吃吃喝喝,说说笑笑。

  爹娘再三叮嘱他,薛大人累病了,千万不能再去打扰。

  可他心里憋得难受,那股又痛又气的情绪找不到出口。

  小小的脚还是不由自主地挪到了薛稷休息的屋外。

  他扒着门框,怯生生地探头往里看。

  一眼就看见的,不是薛大人,而是那碗米粥。

  那米粥的的香气淡淡飘来,哥哥离世的悲痛终于追上了他。

  虎子被周行已领进来。

  他一句话都说不清,只是看着那碗米粥泪水巴巴掉落,

  “哥哥才不是什么神仙,要不然神仙怎么会……怎么会死掉。”

  “他肯定也很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