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影与光的抉择-《伊布小队:洛日星芒》

  午后的阳光带着一种慵懒的暖意,却照不进洛宸心底的沉郁。他悄无声息地拐进一条通往旧仓库区的小巷,右前爪原本应该包裹着的石膏早已被他私下拆除,只留下溯用某种难以言喻的、介于能量与物质之间的暗紫色光晕小心翼翼地包裹、支撑着伤处。这能骗过大多数精灵的眼睛,让他得以接取一些需要前爪灵活度的简单任务,勉强补贴因他辍学而更加拮据的家用。

  然而,他没能骗过罗伯特博士。

  电龙博士那高大的身影几乎堵死了巷口,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探针,精准地落在洛宸那被奇异光晕包裹的右前爪上。

  “洛宸。”博士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我以为烛明和我都强调过,你的爪伤需要静养,尤其是骨骼的愈合,绝不能马虎。”

  洛宸身体一僵,银灰色的皮毛微微炸起,下意识地想将右爪藏到身后,却被溯在脑海中低喝制止:【别动!越掩饰越可疑。】

  他只得停下动作,垂下眼睑,低声道:“博士……我需要钱。”

  “需要钱不是透支未来的理由。”罗伯特博士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但疑惑更甚,“而且……我更感兴趣的是,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据我所知,普通的伤药或是超能力治疗,绝无可能在拆除石膏后,如此完美地维持骨骼稳定并提供支撑,甚至……”他凑近了些,仔细感受着那暗紫色的光晕,“……还在持续提供一种微弱的活性刺激,促进愈合?这能量波动……很奇特,与我已知的任何属性都不同。”

  洛宸抿紧了唇,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难道要告诉博士,这全靠他体内一个来历不明的共生病毒意识?

  就在这时,溯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凝重的冷静:【老板,瞒不住了。这位博士比我们想象的更敏锐。而且……他或许是个机会。】

  【机会?】洛宸在意识里反问,带着警惕。

  【一个弄清楚我到底是什么,以及……为我们争取更多主动权的机会。】溯的声音带着一丝决断,【告诉他,关于之前那个第二类感染者身上的病毒被‘处理’掉的事情,你想和他谈谈。但必须找个绝对隐蔽的地方。】

  洛宸迟疑了一瞬,但出于对溯长久以来亦兄亦友的绝对信任,他抬起头,迎上罗伯特博士探究的目光,声音依旧平静:“博士,关于您刚才提到的能量,以及……之前那只路卡利欧体内的病毒被清除的事情,我可以解释。但这里不合适。”

  罗伯特博士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大的兴趣,他点了点头:“跟我来。”

  博士没有带洛宸回那个位于镇中心、人来人往的正式实验室,而是领着他七拐八绕,来到了一个位于研究所后方、看起来毫不起眼,甚至有些陈旧的地下设施入口。

  厚重的金属门在身份验证后无声滑开,里面是各种洛宸叫不出名字的精密仪器,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冷凝剂的味道,安静得只剩下设备低沉的运行声。

  “这里是我的私人研究空间,绝对安全。”罗伯特博士示意洛宸坐在一张看起来像是诊疗椅的设备上,“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洛宸深吸一口气,在脑海中与溯最后确认了一遍。

  然后,他缓缓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博士,清除病毒的……并非完全是我。”

  罗伯特博士镜片后的目光一凝:“哦?”

  “是我体内的……另一个存在。”洛宸闭上了眼睛,仿佛在集中精神,“他叫‘溯’。”

  话音落下的瞬间,异变陡生!

  一团浓郁如实质的暗影能量猛地从洛宸体内分离而出!那能量在他身旁迅速凝聚、塑形,最终化作一只与洛宸外形几乎一模一样的伊布虚影。唯一的区别,在于那双眼睛——不再是洛宸清澈的湛蓝,而是如同深渊般幽邃、闪烁着理智与神秘光芒的淡紫色。

  这虚影并非完全的实体,边缘处还有些许能量逸散,但它确实独立存在于洛宸身边,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罗伯特博士猛地从座椅上站起,巨大的尾巴因为震惊而微微摆动,仪器上的读数瞬间疯狂跳动!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这……这是……能量生命体?不……是意识具象化?!还与蚀痕病毒的能量特征有部分相似,但又截然不同……更高阶,更……有序?”

  溯所化的伊布虚影微微动了动,淡紫色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罗伯特博士,一个清晰、带着些许成熟感、却又与洛宸声音截然不同的声线在空间中响起:“罗伯特博士。久仰。你可以称我为‘溯’。”

  他顿了顿,似乎在适应这种独立“发声”的感觉,然后继续道:“我即是寄宿于洛宸体内的共生意识,也是你所感知到的那股‘奇特能量’的来源。此前清除病毒,以及现在稳定他伤处的,皆是我。”

  饶是罗伯特博士见多识广,此刻也难掩激动与兴奋。他扶了扶眼镜,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溯……先生?你是如何诞生的?与蚀痕病毒有何关联?你的存在形式……”

  “博士,关于我的起源,我自己也仍在探寻。”溯打断了博士连珠炮似的提问,他的语气冷静而直接,带着一种与平日轻佻截然不同的谈判姿态,“我现身,并非为了满足你的学术好奇心,而是为了达成一项交易。”

  他抬起一只虚幻的爪子,一枚闪烁着微光的、结构精巧的芯片凭空出现,悬浮着飘向罗伯特博士。“这是之前那枚徽章内的AI核心芯片,我已将其修复并初步分析,内部存储的部分关于能量引导与临时进化的数据或许对你有用。现在,物归原主。”

  博士接过芯片,目光更加凝重,他知道这绝非简单的“归还”。

  果然,溯接着说道:“作为回报,以及……为我提供一些研究样本的‘预付代价’,我希望你能为我,打造一具可以自由活动的、全新的身躯。”

  “全新的身躯?”罗伯特博士一怔。

  “是的。基于洛宸的细胞蓝图进行克隆培育,但在关键处需要按照我的能量特性进行调整,以确保兼容性。”溯的淡紫色眼眸毫无波动,“一具不受蚀痕病毒原始本能干扰,能独立存在、承载我意识的身体。”

  地下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罗伯特博士飞快地权衡着。一个未知的、高智能共生意识,其对病毒的理解和掌控能力,其独特的存在形式,研究价值无可估量。而一具克隆身躯,虽然技术复杂,但并非无法做到。

  “……可以。”博士最终点头,目光灼灼,“但我需要你定期提供一些非伤害性的能量样本和组织数据,用于研究。”

  “在确保洛宸绝对安全,且我对新身躯掌控无误的前提下,可以有限度地配合。”溯回答得滴水不漏。

  交易在简短的对话中达成。溯的虚影开始变得淡薄,能量逐渐回流到洛宸体内。在彻底消失前,他最后看了一眼博士,淡紫色的眼眸深不见底:“记住,博士,合作的基础是互信与底线。任何试图伤害洛宸的行为,都将导致合作的即刻终止,并迎来我最彻底的……敌意。”

  能量完全回归,洛宸身体微微一颤,睁开了眼睛,依旧是那双湛蓝色的眼眸。地下室里只剩下他和陷入沉思的罗伯特博士。

  回程的路上,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橘红。洛宸沉默地走着,脑海中与溯交流。

  【为什么?】洛宸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为什么想要一个独立的身体?你……要离开吗?】

  溯的声音恢复了往常的语调,却少了几分轻佻,多了些难以言喻的情绪:【笨蛋,谁说我要离开了?】

  【那你要身体……】

  【是保险,也是助力。】溯解释道,【我留下了一部分最核心的组织样本,与你的右前爪神经深度结合。这意味着,即使未来我这部分主体意识因为任何意外离开或沉寂,留下的‘种子’依然能辅助你控制右爪,甚至……在关键时刻,提供一些力量。】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复杂:【而且,老板,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我的存在,像一层厚厚的屏障,一直压制着你的进化本能。】

  洛宸的脚步猛地一顿,瞳孔骤然收缩:【……什么?】

  【你以为你为什么迟迟无法进化?】溯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不是你天赋不够,也不是时机未到。纯粹是因为我这份外来意识盘踞在此,干扰了你自身的能量脉络与进化共鸣。如果我完全脱离……】

  他没有说完,但洛宸已经明白了。

  如果他完全脱离,压制消失,积蓄已久的力量将喷薄而出,他将……进化。

  月亮伊布。这个潜藏在血脉深处的可能性,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摆在了他的面前。他早已达到了进化的条件,甚至在无数次生死边缘,都能感受到那种界限的松动,却总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柔和而坚定地压了回去。原来,那是溯。

  【你……早就知道?】洛宸的声音有些干涩。

  【嗯。】溯应了一声,【以前是觉得没必要,进化与否,你都是你。后来……是不想。进化意味着身体和能量的彻底蜕变,我不知道在那过程中,我这种共生状态会如何,是否会对你造成未知风险,甚至……是否会被排斥、剥离。】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我……不想冒这个险。不想离开这个……家。】

  洛宸沉默了。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从未想过,自己无法进化的背后,竟是这样的原因。也从未想过,那个总是用戏谑语气说着“麻烦”、“笨蛋”的溯,内心深处藏着这样深沉的顾虑与……眷恋。

  他不是想离开,而是想用一种更安全、更独立的方式,继续守护。

  【所以,一具独立的身躯,可以让你摆脱共生的限制,不再压制我,也能让你……更自由地行动?】洛宸轻声问。

  【可以这么理解。】溯回答,【你可以安心进化,走你该走的路。而我,可以用另一种形态,继续履行‘守护’的职责。我们不再是单纯的共生,而是……并肩的伙伴。】

  伙伴……

  这个词让洛宸心中一动。他看着脑海中那片代表溯的、温暖而熟悉的精神领域,感受着右前爪那被细心维护、带来踏实感的能量支撑。

  当他走到家门口,温暖的灯光和弟弟妹妹隐约的嬉闹声从屋内传来时,溯的意识波动逐渐平缓,如同潮水般,更深地融回洛宸的精神深处,那独立的感知慢慢消退,熟悉的共生状态再次成为主导。

  【到家了,老板。】溯的声音恢复了那丝惯有的、带着笑意的轻佻,仿佛刚才那场关乎存在与未来的沉重对话从未发生,【别愣着了,天青该等着急了。至于进化什么的……以后再说吧,现在,先好好享受你的‘日常’吧。】

  洛宸站在暮色与家门灯光的交界处,深吸了一口气,将所有的震撼、复杂与抉择暂时压下,推开了家门。屋内温暖的空气和熟悉的景象包裹了他,极速咋咋呼呼地抱怨着饿,水晶围着天青打转,阳光烈焰和叶子在讨论着什么……

  一切仿佛如常。

  但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影与光交织的未来,一条通往进化潜能的道路,以及一份超越共生、迈向真正“并肩”的羁绊,正在这片温暖的日常之下,悄然孕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