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路口的刺痛-《年过半百被赶闪婚全城首》

  她用袖口狠狠蹭了蹭眼角,粗糙的棉布磨得眼睑发疼,可那股滚烫的湿意还是争先恐后地往外涌,顺着指缝滴在洗得发白的袖口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深吸的那口气像含了冰碴,从鼻腔一路刺到肺里,激得她胸腔发闷,忍不住弯了弯腰,手指死死攥着墙沿的扶手才稳住身形。缓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视线落在玄关那排挂钩上——军绿色的帆布包静静挂在最显眼的位置,是儿子周宇航去年生日送她的,针脚处还留着孩子笨拙的缝线痕迹,“妈,这个耐造,装你的教案和保温杯正合适”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包身硬朗挺括,比她之前那个一碰就掉皮的小皮包实用百倍,可此刻拎在手里,却重得像灌了铅。

  刚拉开家门,楼道里的声控灯就亮了,橘黄色的光打在邻居张阿姨脸上,显得格外热络。“苏老师上班去啊?”张阿姨迈着小碎步迎上来,手里还提着刚买的新鲜菜,“你家老周可真能干,昨天市台那个经济访谈我特意看了,西装革履的,比电视里的明星还精神!”话语里的羡慕像细针,一下下扎在苏晚晴心上。她想扯出一个自然的笑,嘴角却像被胶水粘住,费了好大劲才勉强扬起一个僵硬的弧度,喉咙里挤出模糊的“嗯”声,点了点头就慌忙侧身躲开,脚步快得像在逃,冰凉的墙壁蹭着胳膊,也没驱散那股从心底冒出来的寒意。

  电梯门“叮”地打开,镜面里映出一张憔悴的脸——眼睛肿得像核桃,眼尾泛着不正常的红,眼下的乌青藏都藏不住。她慌忙抬起手,用指腹用力揉着眼睑,指尖的温度根本暖不透那片冰凉,反而把眼线晕得更花,像两道狼狈的泪痕。电梯缓缓下降,数字一个个跳过去,她盯着镜面里的自己,忽然想起昨晚周建明回来时,身上那股陌生的香水味,比她用了十几年的茉莉香皂味刺鼻多了。那时候她没敢问,只是缩在沙发角落,听着他在书房接电话的声音,模糊的“宝贝”两个字,像一把钝刀,慢悠悠地割着心。

  小区门口的公交站早已热闹起来,年轻人们塞着耳机刷着手机,偶尔发出几句玩笑;送孩子的老人牵着蹦蹦跳跳的小身影,叮嘱着“上课要认真听”。早餐摊的热气裹着油条和豆浆的香气飘过来,是最鲜活的人间烟火气,可这一切都像隔了一层玻璃,苏晚晴站在人群边缘,只觉得浑身发冷。她慢吞吞地掏出公交卡,卡面还是儿子帮她贴的卡通贴纸,边角已经磨卷了。刚要抬脚上车,一阵熟悉的汽车引擎声划破喧闹——是周建明那辆奔驰的声音,她闭着眼都能分辨出来,那是他升职那年,她用攒了半辈子的积蓄,加上自己的年终奖,一起给他买的。

  黑色的奔驰轿车稳稳地从身边驶过,速度慢得像是故意炫耀。车窗缓缓降下,冷风裹着浓郁的香水味扑面而来,比昨晚更清晰。副驾驶上坐着个穿红色连衣裙的女人,卷发烫得蓬松,正娇笑着靠在周建明的肩头,手指还在他的西装领口轻轻摩挲。女人手里拎着的米白色奢侈品包,苏晚晴前几天在商场见过,价格是她三个月的工资。周建明侧着头,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抬手帮女人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那只曾经无数次帮她提菜、帮她揉肩的手,此刻正落在另一个女人身上。

  公交车的催促声在耳边响起,苏晚晴却像被钉在了原地,公交卡“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摔在沾满露水的水泥地上。她看着那辆奔驰车越开越远,红色的裙角在车窗里一闪而过,像一团烧得正旺的火,把她的世界烧得一片狼藉。眼泪终于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地砸下来,砸在冰冷的公交卡上,也砸在她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周围的喧闹依旧,可她什么都听不见了,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只有那辆黑色奔驰的影子,和女人花枝乱颤的笑声,在眼前挥之不去。

  公交车的催促声在耳边炸开,像钝重的锣鼓敲在太阳穴上,可苏晚晴却像被钉在了原地,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指节嵌进肉里的疼都盖不过那阵窒息感,手指不受控制地发抖,连弯腰去捡掉在地上的公交卡都做不到——那陈旧的公交卡,正躺在沾满露水的水泥地上,像她此刻的心情一样,又冷又脏。

  那辆奔驰根本不是旧款,是周建明上个月刚提的,车身锃亮得能照出人影。他当时摩挲着车钥匙,语气理所当然:“公司规模大了,出去谈业务不能太寒酸。”她当时还心疼地叮嘱“开车慢些”,可直到今天,她一次都没坐过。上个月她重感冒发着烧,想让他送自己去趟医院,他在电话里不耐烦地说“车被司机开去保养了”,结果她裹着厚外套刚走到小区门口,就看见司机正恭恭敬敬地把车停在楼下,等着接他去和客户应酬。

  冷风卷着女人身上的香水味飘过来,甜得发腻的玫瑰香,和昨晚周建明衬衫领口的味道分毫不差。她记得这个味道,三年前参加省教育研讨会时,有个刚入职的年轻老师喷过,闲聊时说一瓶就要上千块——那是她半个月的工资,够给儿子买两双运动鞋,够给家里换一套新的床上用品。她自己用的茉莉香皂三块钱一块,能用一个月,却总在他晚归时,温好牛奶等他回来。

  奔驰车的影子越来越小,可女人靠在周建明肩头的模样,却在她眼前无限放大。她想起结婚二十年,她省吃俭用供他创业,为他跑业务,想起他说“等我成功了就让你享福”,可如今他成功了,享福的却是另一个陌生女人。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下来,砸在冰冷的地面上,碎成一片。周围的人好奇地看过来,她却顾不上羞耻,只是捂住嘴,压抑的呜咽声从指缝里漏出来——不是哭他的背叛,是哭自己这二十年的掏心掏肺,到头来竟活得这么不值。